凝阳书院,内院,渤海王寓所。
《货币与贸易》资料版、《银商遗册》、两期《渤海学报》放到了几个人的手里。
其中《银商遗册》是几个人没有见过的。
除了柴宗谊需要赶回燕京,五大院的院长还有一些重要官员都到了这里。
吴夏、敬梁、**、施治平、柴克宏、赵挺、刘铣、廉秋都不自觉地把这本书放在了最上面,不过看了编辑者和出版社的名字,就都放下了。
他们的身后,都有两三个年轻官员,他们很好奇地把书借了过去,凑在一起翻看。
“《银商遗册》是江南银行整理的内部版本,最近才透露出来。不过我这里有最早的原稿。”
高继冲笑容很灿烂,这让在场的人都轻松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在政府大楼的紧张情绪。
“如果说《贸易和货币》是讲贸易与货币的发行原则、统计基本方法以及贸易平衡。那么《银商遗册》就是讲如何利用货币以及银行的杠杆作用,套取资金,集中力量发展某些高利润的产业,进行产业掠夺。当然在这本书中,这种掠夺本质被刻意隐瞒了。”
“孙先生把它称之为金融战略。其实这个战略,在南楚已经使用过了。楚国的铅铁钱也不具有国外的流动性,所以促使贸易在楚国国内完成,之后实现了楚国的国力积累。渤海采用了类似的方法,不同的是楚国钱贱,而渤海钱贵。”
吴夏的嘴角就扬起。
“孙先生不同,他把货币当做了贸易的促进剂。不谈孙先生提出了统计计算方法,光凭这一点,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但是同时,这也产生了副作用。集中力量在某一方面发展,那么就意味着其它方面就处于弱势,会一直处在我们的包围之下。这要回到我们的管子之策。”
对于当年的管子之策,这不需要进行解释。本质上就是诱使敌国经济单一化,然后再给与毁灭性打击。
“所以关于设立三个港口作为贸易特区,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八个坐在前排的人,四个是军事院的,所以半边军事院的人都十分安静,也没有看材料。因为材料本来就是他们准备的。他们是负责进攻的那一部分,现在的问题是后方的保障。
所有的人都看着**。
**合上了书页,问:“我只想问一件事情,就是需要多长时间。如果时间太长,地方经济残破,将来治理起来就很困难。”
**说的地方经济当然不是渤海的地方经济,而**说的治理,却是政务院的治理。这让所有的人都看向他,因为这大概是最激进的判断。军部要做的是打乱经济,而**说的是接管。
**坦然地接受了众人的注目,脸上如铁一样纹丝不动。
高继冲知道**的意思,那就是受苦的是大周百姓,是自己的同胞,**于心不忍。要知道贸易,获利的是少数世家,民众的负担恐怕会重到难以想象,苛政猛于虎啊。
高继冲也有些不忍。缓缓地道:“王院长,顶多一两年,就可以让经济大势形成。大势一成,除非我们拿下,就不会停止了。”
“这会死很多人。”**直直地盯着高继冲。
所有人都不说话,高继冲也无话可说。
**继续道:“世家会竭尽全力扩张自己的势力,富可敌国,而这种富是通过贸易,从老百姓手中搜刮过来的。大周和南唐,修建的不是铁路,而是公路,遍布全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躲过搜刮。”
高继冲的眼神也没有躲开,而是直接道:“被搜刮的不只有人,还有一些产业资源。为了让这少数的产业资源不至于匮乏,会有大量的森林被砍伐,草场被开垦。万物灭绝,只剩下贸易需要的资源。”
会议室里登时一片哗然。
**还嫌不够,继续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您纵容商人,中土千万年积累,都会被毁于一旦。我们在渤海,恢复这一切有多辛苦,大家都看得见。我不知道未来我们会迎来一个什么样的中土。”
廉秋接口道:“王院长,江淮以北,汉唐以来,也没剩下什么。”
**道:“江淮以南呢?这个天下,那一块不是我们的国土?”
廉秋没有回答,但是却咧嘴笑了。整个军事院的人都笑了。
高继冲抬手让议论声平息下来。
“一到两年,我们需要从实践到理论,把商业的利弊,运作规律,运作模式大体上弄清楚,能够让我们的人认清楚其危害,也懂得如何正确利用货币和贸易手段。实际上,只要研究,一两年实践,就会迎来理论上的转机。”
“事情就是这样,有阴就有阳,我们也不会隐瞒太久,天下的聪明人多得很。有提倡的,就有反对的。我们就是反对的那一方。”
高继冲解释道:“一两年,是解决争议的时间。渤海,除了三个特区,都要认清楚其形势。政务院要成为反对掠夺性经济的主力,因为未来大部分的论文,可能都会从你们那里出来,也最有信服力。”
高继冲很肯定地道:“渤海现有的政策和经济布局不会变,只会更加坚定。”
众人就都安静下来。
高继冲笑道:“阴谋是不能长久的。而且我们也不提倡阴谋。咨议院,允许讨论。司法院,在坚守律法,监察院和军事院,要确保除了三个特区之外,任何地方不允许有掠夺性经济存在。”
监察院和军事院的人唰地一声站了起来:“坚决完成任务。”
这就是办公室里大多数人了。
而其他人就都在自己的长官带领下站起来。
高继冲只能挥手让他们坐下:“大家坐下,也没有那么难办。大家做好本职工作,坚持自己的原则就够了。有一些杂音,也都会在军事院的控制之下。至于咨议院,兼听大家意见就是本职,不存在有失去原则的问题。”
高继冲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件事,无论我们做不做,孙先生留下的理论都会发酵蔓延。与其任意蔓延,还不如我们进行一些引导,从根子上击败这些理论。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军事院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高继冲坐下后,会议也算是结束了。
不过吴夏笑道:“我提醒大家,该演的戏还是要演。对于一些言论,都可以放在我们咨议院来解决,不要压制。不然,这戏就唱不下去了。我们咨议院不怕争论。”
他看了一下高继冲,又笑道:“当然,凝阳书院也不怕争论。但是学校,教科书不能变,商学院对于商业的研究要超前。最好能够在短时间内结束争议。如果我们的学生也出现了严重的分歧,那就得不偿失。”
官员们就都笑了。
旁边的敬梁夹着文件站起来:“会前,我告诫了大家保密的原则。原则性的东西大家可以谈。但是本次会议以及内容一个字都不允许提。透露出去,监察院只认理,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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