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军人从会议厅里走出来,他们看了屈达甘两人一眼,眼睛里的杀气让屈达甘的全身的毛孔瞬间竖了起来。
这是一群久经沙场的军人,看你的时候就好像你是一具行走的尸体。而且他们身上的气质十分古怪,他们很像指挥官,有些还带着眼镜,但是却有手刃千百人才有的凶悍。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标准的,带有了伪装色的军装,武器装备以短兵器为主,腿上的皮质护腿和皮鞋看起来很沉重,但是走路却听不到什么声音。
渤海有很多场战争吗?
似乎没有,尽管辽军对渤海军十分畏惧,但是草原上流行的传说是,渤海军没有打过什么打仗。最近大规模的一场战争是在鲸海省,倭国因此灭亡。倭国的天皇,现在就是外事员的长官,在各国使节中的声望很高。
渤海大部分的时间待在山林里,和山寨里的土匪、马贼作战。这些战斗人们并没有认为有多重要。可是这些满身都是血气的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女卫出来带屈达甘两个人进去的时候,他扫了一下亮着灯的角落,发现光是从屋顶上垂落下来的水晶球中放出来的。可惜里面是什么情形看不见,因为那里被一排种满了植物的**架挡住了。
不过里面出来一个年轻的,没有携带武器的文官,手里捧着一叠书,他很礼貌地伸手请屈达甘先进,然后才从后面走入房间,并快速走到了一张大桌子前放下了书。
年轻文官并没有坐下,而是和女卫一起拉开了半面墙的窗帘。
阳光从窗户外的树叶缝隙之间照射下来,能够看见远处有一个不小的水池里凌凌的波光。
当一个人从高高的书堆里面抬起头,站起身,微笑着拱手,屈达甘才发现,房间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阳光的大男孩。
他身上几乎没有穿戴武器,明黄色的长袍上的蟠龙纹,头冠上玉饰告诉屈达甘,这应该就是渤海王高继冲。
此时,陆续进来几个文官,其中外事院的村上明诚、慕容德平也在其中。
不过更加多的是装备了武器的武官。为什么在这种会见上会允许携带武器?
屈达甘还礼的时候,对这一点十分不理解。
“今天请大家过来,主要是要讨论一下阴山、辽北以及兴安岭区域的部族问题。在这之前,我们还要欢迎回纥来的两位高僧。本来我应该和两位高僧单独见面的,但是由于事情紧急,所以就一并举行。这两位高僧的情况,请外事院介绍一下。”
高继冲的讲话让屈达甘很新奇,因为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客气话,也没有用常用的外交礼仪。
慕容德平介绍了两个人,并且区分了屈达甘和阚乌尼的身份。
由于介绍的时候众人都想两个人行注目礼,他们也站起来还礼。
慕容德平介绍完之后,高继冲才笑着道:“大家都看到了,两位高僧来自不同的教派。其中这位法王,来自喀什葛尔的屈达甘摩尼法王。刘贤虽然席卷了喀什拉汗,但是对寺院还是很尊重的。所以回纥虽然崩溃,但是摩尼教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大家知道摩尼教是天后时候兴起的,就算是在武宗时期受到了一些挫折,但是在中土还是有很多信徒。摩尼教在回纥那是国教,向西到了康国和贵霜。其实说起摩尼教,还有一个更加古老的,是祆教,也就是吐火教。”
“吐火教的来源我们就不说了,实际上从匈奴到突厥都是以吐火教为主,谁叫我们都是少昊的后人呢?我们中土,不仅是少昊的后人,也是太昊的后人,龙凤呈祥啊。我们应该有包容万物的胸怀。”
高继冲在讲这个时候,慕容德平就低声向两个人介绍祆教和摩尼教的中土“传说”,或者说历史。屈达甘越听越心惊,因为很多事情,老法王讲得很模糊,有些根本没有提及。
“这位阚乌尼高僧来自景教,景教和道教可是亲戚,老子出胡后一气化三清,其中一气就是景教的天尊移鼠。这位其实就是孙睿永先生念念不忘的天主耶稣。景教的情况大家可能都看过唐书,里面记载很多。德平,你父亲所在的西京,还有很多景教寺院。”
慕容德平愣了一下,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些事。不过还是给两个人当了翻译。
“景教也叫波斯教,在大食,现在是最重要的一种教派。所以我们在评判西北局势的时候,需要听一下两位高僧的意见。当然更加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了解西北这些大部落,比如回纥人有什么需求。”
高继冲伸手请屈达甘先讲话。
回纥人有什么需求?或者说摩尼教有什么需求?
屈达甘苦笑,他反正来了,就装作不能完全理解高继冲的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回纥人希望渤海能够向大周太子求情,允许他们自成一部,帮助他们赶走契丹和女真人。回纥王室希望能够和大周或者渤海结成姻亲,并可以向大周或者渤海称臣。
至于摩尼教,崇拜光明之神,愿意奉渤海王为光明神主,全教都可以成为渤海王的护法,请准许在渤海建立寺庙传教。
阚乌尼则要简单得多,由于大食与渤海相隔太远,也提了要建寺院,但是主要还是想在各口岸建设传教所,一边传教,一边给大食商人住宿生活。
至于西域各国,都是一个个的小部落和小城邦,现在要做的是希望能够获得渤海的帮助,能够培养一些年轻人,准许他们回国,共同抵抗辽国的入侵。
“西域各国从未侵略过中土,却屡屡被中土大军洗掠,匈奴突厥契丹,无不是如此。恳请王爷垂怜。”
高继冲对这个阚乌尼其实更加感兴趣,因为他提出的要求更加隐秘,更加容易让你接受,但是却后患无穷。
因为没有行政方面的人在,所以大家都看着高继冲。
高继冲笑道:“渤海有几个原则,写在了渤海律上,如果两位高僧有兴趣,可以召开读一读。我在这里重复一下。”
“第一,在渤海任何教派的教义,都是哲学的一部分,如果两位希望自己的学说能够在渤海推行,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前往凝阳书院,把你们的思想和理论在那里演讲,并通过辩论,获得了学生们的认可,那么就可以作为一本学科在渤海所有的学校进行教学。但不得私自教习。”
“第二,在渤海,不允许有国中之国,邦中之邦的情况出现。在渤海律法之下,任何人,包括我和任何一个到达渤海的他国人,都要平等遵守。即便是在口岸,也没有特权。就更加可能有法外的特权。你们可以在渤海建设会馆,但是必须服从渤海律的管辖。”
“第三,我们欢迎任何人到渤海居住,但是只能以家庭为单位,就连我们的世家,也只是有血缘的亲情,而没有法外的交情。我们会保障一个家庭的基本权利,比如土地、工作、教育和医疗等等。但是也需要尽到你作为一个国民的义务,服从国家的调配。”
“第四,如果你们不愿意留在渤海,在渤海之外,我们就是友邦。我们不会阻止商贸往来,当然也不会阻止学术往来。你们仍然可以到凝阳书院讲学和学习。我想这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
高继冲笑道:“只要不违反渤海律和以上这四条原则,你们在渤海都是自由的。”
“凝阳书院?”原本不抱希望的屈达甘的眼睛里露出了亮光。
“对,凝阳书院。那是一所哲学学院,所谓哲学,就是经过辩论,达成共识的学问。所有的有识之士都能前往讲学和学习。”
“我听说渤海还有科学院,我能够到科学院学习吗?”阚乌尼问。
高继冲摇头:“对不起,科学院是基础学科,是为渤海人特定的。报考科学院,除了要有户籍证明以外,还要有一定的身体条件。你们达不到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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