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了飞奴大哥在这里,他也会受伤!”
“你可以把你行骗的心思用在练功上,许会进步很多。”
这人如今与她相处的越熟,便越发的露出少年时期恶劣的一面来。禾晏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
“行,都督非要这么说我也无所谓,对我有成见也无所谓,只是我突然间,很怀念起都督腰上的那颗红痣来。”
肖珏平静的神色陡然龟裂。
“这流言呢,本就传着传着就成了真的。我本是城门校尉的女儿,家族不盛,自己亦没有什么名气。能够与都督的名字传在一处,是我的福气。”禾晏站起身来,慢吞吞的道:“日后旁人说起我来,我也曾辉煌过,是都督深爱的女人,想想就觉得不亏。只是难为都督要与我这样的人绑在一起,不过都督本就不在意旁人怎么说,应当也是无所谓的吧。”
肖珏盯着她,目光如刀子,沉声道:“什么深爱的女人。”
禾晏笑眯眯的回答:“我如此优秀,凉州卫的人都认识我,一直敬佩我是世间难得好儿郎,陡然间发现我是女子,定然不肯相信。且会疑惑女子为何进军营,那我只能说,自然是因为都督深爱我,舍不得与我分离,才将我藏在军营中,连来凉州驻守都带着。旁人听了,只会羡慕我的好运气,当然,也感叹都督的情深如海。”
肖珏闻言,不怒反笑:“不知羞耻!”
禾晏手撑着桌子,飞快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又不是让都督走后门让我进九旗营,只是希望都督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罢了。我们一同回卫所,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也请都督抛下对我的成见,当我是个寻常小兵,对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如今有伤在身,夜里需要换药,再与男子们住在一起多有不便,得麻烦都督为我单独寻一间屋子,能在屋中沐浴的那种。”
肖珏冷冷开口:“你休想。”
“那我就只好做都督深爱的女人了。”禾晏满不在乎的转过身去,“就算您将我塞进马车送回朔京,我也能立刻传的人尽皆知。唔,我看这客栈就很不错,只要我尖叫一声……”
肖珏扶额:“禾晏!”
禾晏笑里藏刀:“谁叫我是个骗子呢。”
肖珏:“我答应你。”
禾晏的脸变得比掌柜三岁的小儿还快,抚着心口遗憾的开口:“做不成都督深爱的女人,有些失落。”
肖珏脸色铁青:“滚出去!”
禾晏快乐的哼着口哨出去了。
……
第二日一早,飞奴与赤乌醒来出门的时候,发现禾晏竟比他们二人还要早。
大约是要回凉州卫,她还特意收拾了一番,挑了件程鲤素不常穿的衣裳,神清气爽。她本就生得眉清目秀,若非飞奴知道她是女子,也要忍不住在心中赞一声好个翩翩少年郎。
赤乌并不知禾晏的身份,抱胸远远看着,低声问飞奴:“你说此人在凉州卫无人可敌?瞧这身板,不像啊。”
飞奴叹息,心道不像的又岂止是这个。
正说着,宋陶陶从楼下上来,手里握着一把红枣,看见禾晏,便自然的伸出手,笑道:“禾大哥,这是掌柜的送来的枣,很甜,你要不要尝尝?”
凉州盛产红枣,个个又大又甜,红彤彤的看着很是讨喜,禾晏接过来,道:“多谢。”
他们一对少年少女,站在此地赏心悦目,令人遐想。赤乌便捅了捅飞奴的胳膊,促狭道:“我瞧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儿,宋二小姐莫不是看中了禾晏?那程小公子怎么办?”
飞奴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瞎操的什么心!”
“这怎么能叫瞎操心,程小公子是少爷的舅舅,咱们当然要帮着程小公子了。要不我私下里教训教训那小子,让他离宋二小姐远点?咱们程小公子心性纯善,哪里是禾晏的对手,你看你看,他对宋二小姐笑的那个样,啧啧啧,我都看不下去了。”
“你少说两句吧,少爷最讨厌搬弄是非之人,”飞奴道:“你我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赤乌还想说什么,那边的屋门开了,肖珏从里走了出来。
“都督。”禾晏热络的与他打招呼。
肖珏仿佛没有看到她似的,从她身边经过,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对飞奴道:“马车可备好了?”
“都在楼下等着。”飞奴回答。
“出发吧。”他下楼去了。
赤乌与飞奴对视一眼,赤乌小声询问:“姓禾的是不是惹我们少爷生气了?”
“做事吧。”飞奴没有回答,跟着下楼了。
“肖二公子待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宋陶陶倒是站在禾晏这边,令禾晏颇为感动。小姑娘同情的对她道:“你在他手下做事,一定很难过。待我回到朔京,跟父亲说说,看能不能在京城替你谋个一官半职。你如此身手品性,当是不难。”
“哈啊?”禾晏没料到宋陶陶还有这个打算,便摆手道:“这就不必了,多谢宋姑娘好意,只是我在凉州卫挺好的,肖都督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他挺好的,跟着他做事是我的荣幸。”
宋陶陶只当她在替肖珏说话,不以为然,“他哪里值得你跟随了?朔京的人都说他冷酷无情……”
虽然肖珏这个人脾气不怎么样,禾晏却也不好昧着良心骂他,只笑道:“他不好,可他不是想办法让欺负你的孙家父子遇到麻烦了吗?他真不好,又何必管孙祥福府上那些挖出来无人认领的女尸,将她们安葬,请来僧人替她们超度。”
“可……”宋陶陶还要争辩。
少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宋姑娘,你现在年纪还小,并不知许多事不能看表面,许多人也要与他相处才知道品性。待你亲切体贴的并不一定就是好人,你觉得冷酷无情的恶人,或许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宋陶陶愣住,没等她想明白,禾晏已经楼下走去。头上似乎还带着少年掌心的余温,她脸一红,连忙快步追上,嘴里小声嘟囔:“什么年纪小,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嘛。”
到底没有再继续争执了。
禾晏低头笑了笑,耳边又响起肖珏昨日里对着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说出的话来。
“凉州城外,有一处峰台,名曰乘风。这些女子生前身不由己,笼鸟池鱼。葬在此处,愿她们来生自由乘风,啸傲湖山吧。”
他能理解那些女子的绝望,才会说得出这样的话。
所以,她也就大度的原谅肖珏对她的无礼,不将他那些恶劣的行径放在心上。
毕竟,这世上温柔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她下楼,就看见肖珏正站在马车前,便走过去,问:“都督,你与我共乘吗?”
宋陶陶毕竟是个小姑娘,他们来的时候都是骑马,回来的时候总不能让宋陶陶也跟着一道骑,便令飞奴安排了两辆马车。
肖珏侧头看她。
禾晏解释:“我总不能与宋姑娘坐一辆马车,我们孤男寡女,被旁人看见了,宋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肖珏:“所以?”
“所以我应当与都督一辆马车吧。”禾晏笑嘻嘻的说完,就要往马车上钻,被肖珏拎着衣裳后领给拽下来。
若非禾晏抓了一把他的袖子,差点没能站稳。
“你是不把你自己当女子,还是不把我当男子?”他扬眉:“骗子,你恐怕入戏太深,所以我提醒你。任务结束了,你不必将自己当做程鲤素。”说罢,嫌弃的掸了掸被禾晏刚刚抓住的袖子。
赤乌从旁经过,恰好听到了肖珏最后一句,立马过来揪禾晏的衣服,将她往旁边扯:“就是就是!还当自己是程小公子?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你过来,和我们一起骑马!”
禾晏本就是玩笑话,也没真的想要和肖珏共乘。便爽快的翻身上马。
飞奴吩咐车夫道:“车上有姑娘,脚程莫要太快。”
禾晏一怔,不觉失笑。倒也不是她自作多情,只是她因与丁一交手受伤,骑马也不能太过剧烈。
焉知这又是不是故意的呢?她本也是个姑娘。
赤乌道:“还等什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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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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