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庚敖洗尘修面,恢复了往日的英俊模样, 散发仰面枕于阿玄膝上,阿玄为他擦干漆黑似墨的湿发, 又以指为他轻轻揉摩头皮。
庚敖闭目不动, 睫毛低垂, 呼吸平匀, 仿佛睡了过去。
阿玄知他为早些回来日夜兼程赶路, 此刻放松了下来,应当困乏,不忍叫醒他, 低头端详着他的沉静面容, 片刻后, 指尖忍不住轻轻抚过他两道英挺的眉, 随即慢慢地放平自己被他枕着的双腿,好让他睡的更舒适些, 又轻轻拉过被衾, 正要盖在他的身上, 见他眼睫微微一动,也不睁开眼睛, 只翻了个身,脸鼻便轻轻压在了她的小腹上, 亲昵地蹭了几下, 口中含含糊糊地道:“我不在时, 他可乖?有没欺负你,叫你难受?”
原来还醒着,方才只是假寐骗她。
阿玄推开他那个往自己怀里拱的脑袋:“比你乖多了!”
庚敖唇角一弯,笑了起来,睁眼,目光明亮,哪里还有半分睡态,顺势将她放在枕上,捧住她的脸,和她接吻。
娇妻在怀,温香软玉,鼻息中芬芳醉人,庚敖渐渐难以自持,忽然松开了她,翻身下地便要往浴房去。
阿玄睁开双眸,伸出一条雪白玉腿,勾住了他的腰身。
庚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那只挂在自己腰上的白嫩小脚,再转头看她,见她云鬓不整,衣襟半掩,遮不住衣下如蜜桃般日渐丰盈的一片雪肌,樱唇刚被亲的泛着润光,一双眼眸瞧着自己,似笑非笑,盈盈若水。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苦笑了下,抬手握住她那只纤足,轻轻揉了揉她的足底心,哄道:“勿淘气,容孤先去缓缓……”
阿玄被他挠的足底发痒,脚趾蜷缩了起来。
“给我过来!”
她长腿又一勾,庚敖便似浑身力气被抽光了,手软脚软,听话地扑回了床榻上,却分毫也不敢压她小腹,只在她耳畔不住地轻声告饶:“你再勾我,我真要受不住了!”
阿玄将他推到了枕上,庚敖仰躺,看着她起身,双腿分开,压坐到了自己的腹部。
庚敖难免便联想到了什么,立刻闭了口,睁大眼睛,半是惊喜,半是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被他双目这么盯着,阿玄脸庞禁不住发烫,慢慢浮出红晕,却还是朝他俯身,唇凑到他的耳畔,低声问:“先前我不在时,你也如此的话,怎么办?”
庚敖口干舌燥,喃喃道:“我想着你……自己办了……
阿玄贝齿咬唇,轻轻嗯了声:“……这回我帮你……”
她还没开始做什么,庚敖便觉呼吸困难,盯着她红润水滟的一张樱唇,心跳的飞快无比。
他不再说话,只费力地吞了一口唾液,盯着阿玄伸手过来,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裳,接着俯身,唇轻轻刷吻过他的胸膛,停留片刻,又慢慢沿着他平滑而结实的腹肌缓缓游移下滑……
庚敖仿佛明白了,却又有点不敢相信,被突然袭来的一种飘飘然的巨大满足感给紧紧地攫住了,就在他满心期待更多之时,阿玄忽然停住了。
庚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玄……”他恳求着。
阿玄抬头,脸红红的:“你闭眼,不许看。”
庚敖立刻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在她青涩却又充满柔情的含弄之下,没片刻,那原本威武逞凶的硕物便向她屈服了,脑海因那如爆炸般的巨大快感而变得一阵空白。
他满足地喘息着,将也还娇喘着的她搂到怀中,简直不知该如何疼她才能回报她对自己的好,两人耳鬓厮磨,喁喁私语,直到深夜。
阿玄终于困了,昏昏欲睡之际,忽听庚敖在自己耳畔道:“明日我们便回国都,等你生下这孩子,养好了身子,孤便带你回赤葭,如何?”
阿玄睡意一下又没了,惊喜地睁眼,抬头看他,见他望着自己,双目含着微微笑意。
她一直便想着何日能再回赤葭,去看看隗龙,再探望义父、隗母,还有她从前曾亲手埋下的那只白鹿的坟。
时光荏苒,一晃,光阴就这么过去了。
她和他对望了片刻,点头:“好。”
……
大半个月后,国君携着小腹已经显身的君夫人回到了丘阳。
入城之日,民众夹道相迎,整个国都都陷入了狂热的欢庆气氛之中。
穆晋两国于曲地的大战结果,此时已沿着四通八达的驰道传遍了天下各诸侯国,宋、郑等国纷纷派遣使者前来祝贺,楚原本是想借着穆晋之战从中渔利,见状,不等庚敖发兵前来,自己先便撤退,秭地随之恢复了稳定。
成足月后领兵归都,庚敖照新法对有功将士实行封赏。这日成足求见,称此次对楚之战,自己曾得到当地秭人的大力相助,其中有一人,助力尤甚,当日他曾与楚兵作战,陷入包围之时,便是那人领着一支由数千秭人所组成的队伍赶来助阵,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终击退楚人,后来亦数次协同穆军出战,立下大功。那人武艺高强,箭法精绝,善于铸造,在当地极有威望,此次他回兵,亲自请他同行入国都以接受国君封赏,却被对方婉拒。
庚敖道:“有如此能人,亦曾出手助你抗楚,为何却不肯入国都受孤之封赏?他姓甚名谁?”
成足看向坐于一旁的君夫人:“便是隗龙。”
庚敖一愣,亦飞快看了眼阿玄,不说话了。
方才成足还在描述那秭人如何如何之时,阿玄便已猜到必是隗龙,果然,听到他的名字从成足口中说出,忙问:“我阿兄可都好?”
“禀君夫人,隗龙安好。”
“他可有话要你转我?”
“隗龙说,若是方便,叫我转告君夫人,他一切都好,请君夫人保重自己,不必挂心别事。”
阿玄一时沉默了下去,一旁的庚敖却忽然道:“我穆国实施新法,其中一项便是以功行赏,他既为国立了战功,岂能拒赏?命大主书记下,擢隗龙为公大夫,封一邑,食千户,即刻便传送过去!”
成足应了,要退出时,庚敖又叫住他:“他既不愿入都,便不必勉强他,不必叫他来谢封!”
成足再次答应。
“还有!”庚敖仿佛突然又想了起来,再次叫住他。
“再选两个美人一并送去,此亦为他应当所得!”
成足正要再应,听到君夫人道:“美人就罢了,不必了!”
成足立在那里,神色茫然,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阿玄看了庚敖一眼。
庚敖动了动肩膀,终于勉强道:“罢了,美人不必了。”
成足退出后,近旁无人,庚敖道:“夫人,你阿兄与孤相仿年纪,如今孤也要做人父亲了,他却至今未娶,孤便送他两个美人,以解孤独,你何以不满?”
阿玄道:“你封官封地就好,送美人又为何意?怎没见你给别的功勋之人送过美人?”
庚敖笑眯眯道:“他是你义兄,孤自然要分外厚待于他。”
阿玄呸了他一口,庚敖大笑,搂住她道:“下回去秭,你必要见他,孤不拦你,只是你记得问一声,他到底如何才肯娶。他一日不娶,孤心里的疙瘩便一日不去……”
他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朝着这方向快步而来。
偌大王宫之中,也就只有小姑姑敢如此走路了。
果然,玉玑人还未至,声便先扬:“我来了……”
庚敖急忙放开阿玄,人还没坐稳,玉玑便已入内,看见阿玄,眼睛一亮,朝庚敖点了点头,径直便跑到她身边跪坐下去,看向阿玄日渐隆起的小腹,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欢喜道:“叔祖嫌我聒噪,允我来宫中住。这回我能一直陪你,住到等你生下了娃娃了!”
庚敖眼前一黑,以手撑额,呻.吟:“小姑姑,你年岁不小了,再不嫁,恐人老珠黄,叔祖更是忧心忡忡,前些日还要我替你留意婚事,你说说,你想嫁何人,只要是你看中,无论是谁,孤必为你做主,便是绑,也绑来叫他和你成亲!”
玉玑嗤笑一声,搂住阿玄臂膀,正色道:“你身为国君,朝堂多少事情不去理,白日竟也在此虚度光阴?非我教训你,武王谔谔以昌,殷纣墨墨以亡,我是看不下去才开口,怎每次我来,你都未在修政,还一直盯着我的婚事不放?”
庚敖苦笑,只好起身往外去,摇头道:“好,好,孤这就走,白日将她让你便是,等孤回了,你千万勿再现身。”
……
玉玑自此便住下了。
庚敖白日确实忙碌,不大有空能陪阿玄,有玉玑陪着,阿玄养胎的日子过的很快,一转眼,到了这年的夏末,一日半夜忽然胎动,原是十月怀胎日子已满,顺利生下了她和庚敖的头生子,因出生之时,朝阳正出,取名为照。
国君本就属于晚婚之列,举国上下,都在盼望君夫人能平安诞下穆国长公子,消息传开,举国欣喜,庚敖下令大赦全国,凡非犯下重刑罪者,皆可得赦免,以示庆贺。
长公子照满月后的某日,传来伊贯危重的消息。
庚敖亲自前去探望,数日后,伊贯辞世,庚敖赐谥号,赏厚葬,以表国君对国中老臣礼遇之恩。
再过些天,阿玄从入宫来探望照的玉玑口中听闻了一个消息,此前一直被幽禁在太宫中的伯伊夫人于数日前的夜里,被烧死在了宫室之中。
据说起因是她那宠佞鲁秀子不堪冷宫生活,当夜意欲独自潜逃,却被伯伊夫人发觉,伯伊夫人恨极发狂,以烛台击他头颅,不想引发火情,宫禁见到火光前来扑救,伯伊夫人却状若疯狂,以恶言诅咒君夫人,被一根烧断的横梁砸下击中,当场殒命。
庚敖当时听闻消息,十分愤怒,只是怕惊吓到了阿玄,并未告诉她。
烈公当年之殇,与伯伊夫人亦脱不了干系,庚敖当初未杀,只以她参与周季之乱的罪名而将她禁于太宫,一是不欲旧事重提令烈公蒙羞,二也是看在伊贯的面上,不想做的太过难看,却不想她临死还如此口恶,余怒未消,于路寝痛斥了那些请求将她和烈公同穴而葬的伊家之人,命野葬于荒,巫司施魇咒,永世不得移出。
玉玑在旁不忿,怒斥伯伊夫人失心疯之时,阿玄倒并无多少怒意。
人之无良,相怨一方。伯伊夫人如此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好好过好每一天,便是人生最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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