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颗骰子在碗里滚了一会,却只是杂色,我虽然不知到底有多大,但看着另外几个军官齐声欢呼,便知一定是很小的,只怕要通赔。
一个军官笑道:“田胡子,你的这手气可有点背啊。”
田威喃喃道:“果然,还是换换手气吧。”
他把怀中那女子的手按在桌上,极快地拔出刀来,我还来不及惊呼,他一刀剁下,便把那女子的左手砍了下来。那个女子发出一声惨叫,血一下喷得田威满脸都是。田威抹了把脸的血,把那女子推在一边,伸手把那只剁下来的手扔给边上一个工兵,叫道:“薛工正,做三个新骰子!”
他们玩的骰子,竟然是用人骨做的!
我已怒不可遏,喝道:“田将军!”
田威看看我,冷笑道:“楚将军有什么指教么?”
我不顾路恭行在一边对我使眼色,骂道:“禽兽!”
田威一下站了起来,道:“楚休红,你别以为你是君侯跟前的红人我们就怕你!老子战场上什么世面没见过,轮得到你这小子来骂人?”
我只觉浑身发热,道:“田威!你还算是人么?便是禽兽,也不会干这等无耻的事!”
田威也有点发怒,道:“姓楚的!你若再不干不净骂人,老子可要对你不客气了。前锋营厉害,我们右军也不是吃素的!”
路恭行拉住我道:“楚将军,你别冲动……”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道:“路统制,便是要受君侯责罚,我也不管。”
我看了看那个被剁去一只手的女子。被俘的女子,若能有几分姿色,可能还会有一个好一点的结果。那个女子相貌不差,但现在少了一只手,只怕她已没有本存的本钱了。她坐在地上,一只手握着那断腕,却象与己无关一样,动也不动。我摸了摸怀中,也没有什么布条,拔出刀来在衣服下摆上割下一条,走到那女子边上,将伤口紧紧扎住。
如果不这么扎住,她会马上因流血过多而死的。但我这么做,却肯定让田威下不了台。只是我根本不去想这些,只是机械地做好。
好象,这样也能让我心里平静一些。
等我给她包扎好,刚站起身,眼前忽然有刀光闪过。
这一刀相当快,我全无防备,伸手去腰间要拔出百辟刀来,手刚搭到刀柄上,那刀光便已消失,那个女子的头却已滚落在地上。
我回过头,田威正吹着刀锋上的血。那一滴血在泛着蓝色的刀锋上,象一颗珠子一样滚动,他的眼里却满是冷冷的嘲讽。
我按着刀,道:“田将军,请你准备好。”
我心头怒极,话语却倒显得平静了。
田威笑道:“好啊,为了痛快点,我们还是立下生死状吧。”
我喝道:“立就立!”
边上那些人都开始起哄,围上了一大批人。路恭行也料不得事态会发展到这等地步,道:“楚将军,你别那么冲动……”
我道:“路统制,请你给我做保人吧。”
路恭行脸上也有点怒色了,喝道:“楚将军,你有点放肆!”
他说话从没那么严厉过,我顿住了,看了看他。路恭行对田威道:“田将军,楚将军无礼,请你海涵。”他转身道:“前锋五营百夫长楚休红,向田将军致歉。”
他直呼我的官职,那是用职位来压我了。尽管心头一千一万个不服,我还是走上一步,拱手道:“田将军,请你原谅,我太失礼了。”
我不象浦安礼那么有后台,从不敢对长官有什么失礼的。
田威的脸上露出笑意:“楚将军别在意,女人么,原本只是件玩物,别把她们当人看。路统制,你们可也要来玩两手?”
路恭行道:“不了。田将军,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们见过一种上半身象人,下半身象蛇的怪物没有?”
这本是我们的来意,却直到现在才问出来。田威此时倒还客气,道:“路统制,你们也见过么?”
我们都吃了一惊,几乎齐声道:“你们见过?”
田威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昨日曾见有一个要逃出城去,我们追了半天追不上。想必是这城里养的什么怪物吧,南边人古怪多。”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们却心头沉重之极。
城中的蛇人,看来并不是凤毛麟角的少数。那些怪物绝不会那么简单,已经会用武器,那几乎已是个人了。
离开城西时,我心头还有点气恼。路恭行道:“楚将军,你还在对我不满吧?”
我道:“路统制,你是长官,我不敢说什么。只是大帝当年得国时,明令不许杀降,我们现在不把俘虏当人看,又如何能得民心?此次叛乱已被平定,日后若再有此等事,只怕我们再难令人投降了。”
路恭行叹了口气,道:“我也何尝不知。不过武侯也有他的道理,现在国中谣言四起,如果一味妇人之仁,又如何能慑服四方?一时有一时的时势,大帝当年下此命令是因为得国未久,故要以仁德服众。现在天下承平日久,在这个时代,便只有强者才能赢得尊敬。楚将军,你战阵上勇猛无敌,不过说句实话,战后,你性子不免有点懦弱。”
我半晌无语。路恭行的话,和武侯批评我的话可说是如出一辙。也许,我的性格里,还是懦弱的本质,尽管战场上可以舍生忘死,但和平时却显露出来了。
也许,这也注定了我做不了统军大将吧。事实上,陆经渔已是前车之鉴。
路恭行道:“你先回去吧,我向君侯禀报此事,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我看了看天,道:“还早,我陪你一块儿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便是。”
路恭行道:“也好。我总觉得,那些蛇人绝不会是些无足轻重的怪物。”
我道:“蛇人虽然厉害,可不会掀起什么大波浪吧?你怕共和军是在驯养蛇人么?”
路恭行道:“是啊。城中蛇人不是一条两条,而且已会用兵器,如果在山外某处,共和军驯养了一支蛇人军,我真想不出该如何对付。”
我笑道:“就算他们在驯养,想必也没什么成果。至少,我们攻城时,那些蛇人并不曾助战。而且那些蛇人凶悍如此,恐怕没人能驯养。”
这时,已到武侯营帐外。路恭行跳下马,道:“楚将军,你等一下吧。”
武侯的军令严厉之极,下级军官不得传唤,不得进入中军帐内。昨天我一时情急,求见武侯,武侯也许带着酒意也不曾怪罪我。现在我再为这事进去,只怕武侯会着恼的。
过了半天,路恭行满面颓唐,走了出来。我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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