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已经预感,但真的面对一支蛇人军时,我还是震惊得几乎无法喘息。路恭行说过,蛇人满万,便天下无敌。现在这支蛇人军何止万人,纵没有十万,也有两三万,难道我们这趟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么?
那个蛇人直起身子。平常时,下半身的那段蛇身全在地上,站立的高度也只有全长的有四分之一,和一个平常人差不多高。此时他只有三分之一的蛇身在地上,便一下比人还要高出几倍。他的上半身和人一模一样,这情景更显得妖异。
那蛇人的手里,拿着一把长枪。此时他把长枪指了指我们,这动作便是不上战场的人也知道,是挑战。
沈西平大声道:“田中军,你有信心么?”
田威也大声道:“沈大人,田威必不让您失望!”
他喊那么响,自也是让我们听到。
我们前锋营二十个营紧贴在龙鳞军后面。田威向阵前走去时,龙鳞军中沉稳而有节奏地喊道:“田威!田威!”几乎是同时,前锋营中也跟着喊起来,象一个焦雷滚过,后面中军大阵里也发出了喊声。
天已亮了。曙色映来,照得田威的影子长长的。他此时可说是占了上风,那蛇人面朝太阳,视力多少会受影响,我虽然只见他一个横枪立马的背影,却也感觉得到他那么睥睨八方的气慨。
只是,我却没他那样的乐观。
蛇人为什么不发动冲锋,却要先派一个人来挑战?也许,这是蛇人第一次与帝国军交战,他们也要试探试探对方的实力吧。可以说,三军士气已系于田威一身,我对田威没什么好感,但也希望他能一鼓而胜。
田威把长枪在头顶舞了个枪花,喝道:“怪物,试试我的枪!”
他一催马,人向那蛇人冲去。他一身黑甲,马又快,冲锋之势,真有如迅雷不及掩耳。这田威虽然无礼狂妄,确实有几分本领。昨日,若我与他真个决斗,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看样子,那蛇人不会有什么便宜。怪不得沈西平那么有信心,让田威去打阵。
此时田威已到了那蛇人跟前。蛇人在步下,上半身和一段腹都直立起来,与田威差不多高。田威叫道:“怪物,死吧!”他手中的枪已向那蛇人刺去。
武昭教我们枪术时,说起过,枪术有刺。砸。碰。掠。戳几种手法,而刺枪术最能发挥枪的威力。武昭曾向我们演示过,全神贯注的一枪,可以刺穿十块叠在一起的两寸厚木板。田威这一枪,并不比武昭逊色。
这种手法,如果不是两人实力相差太大,那决不敢用的。田威这一枪,力量绝不会小,要以单手之力抓住枪尖,那它的力量起码要比田威大一倍。这蛇人的力量难道真的大到这种程度么?我不禁大吃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田威的枪已到了蛇人跟前。那蛇人力量虽大,却还是抓不住他的枪,只是把田威的枪推开了一些。这一枪如风驰电掣,正扎在蛇人肩上,“嚓”一声,竟然透甲而入。
有点血流出来。
蛇人的肩比人要窄得多,田威这一枪,最多擦破了那个蛇人的皮肤。但这一枪却使得万军阵中齐声欢呼,毕竟,是田威先刺中了对手,对士气是个莫大的鼓舞。
欢呼声还未落,那个蛇人忽然一枪向田威刺来。看它这一枪,竟然较田威的那枪没半分逊色。田威在马上似要努力将枪抽回来,脸却涨得通红。
蛇人那一枪就要到他面门,田威在马上已无计可施。尽管隔得那么远,我也看得到他一脸惊慌。
这时,他再无其它办法,双手弃枪,人猛地后仰,蛇人的这一枪正从他面门穿过,却忽然往下一压,这一招快得如同电闪雷鸣,田威在马上发出了一声大叫,人已脱蹬滚下马来。
阵中,几乎马上鸦雀无声。田威刚才虽然先刺中了蛇人,但这蛇人的反击却让人胆战心惊,现在不管是谁,都只能说田威是一败涂地了。
我看了看立马在阵前的沈西平,他的脸却一如既往,声色不动。我心中一动,难道,田威还有反败为胜的手段么?
那个蛇人的双手现在都有枪,它的右手枪已压在马背上,那马突然发出一声哀嘶,两条前腿跪到地上,它的左手枪却一转,本来这枪是倒持的,此时枪尖已向前,枪脱手而出,射向躺在地上的田威。
这一枪之快,实在有如迅雷不及掩耳。龙鳞军和前锋营同时发出了惊呼,田威的手伸出来,一把抓住枪尖。可即使抓住枪头,却哪里能阻止这长枪的去势,那支长枪带着那个蛇人全身之力,一下刺入他前胸,将田威钉在地上。
这时,龙鳞军中,一骑已如闪电般射出。祈烈在身边小声道:“是沈西平!”
他的话音里,也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沈西平的马极快,他的那几个马僮也跟不上他。眨眼间,他到了那蛇人跟前,我们几乎没有看见什么,只听得沈西平喝道:“怪物,受死吧!”
从他手里,象有闪电射出,一枝投枪脱手而出。那蛇人发出了一声怪叫,几乎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枝投枪穿胸而过,它也被钉在地上,和田威几乎一模一样。它在地上吼叫着,拼命扭动,长长的身体缠住了枪杆,但这一枪已几有一半没入土里,除非把这枪杆弄断,不然根本拔不出来。
那个蛇人扭动一下,忽然,身体虹一样弓了起来,那枪穿过它的身体,它居然又站了起来,只是,地上直直的那杆枪像是从血湖里捞起来的一样,从枪尾处还有血淌下来,从我的位置望过去,一把枪全成了暗红色。
沈西平把马带着退了一步,突然吼道:“死吧!”
他手下还有几把投枪。这一次是两把投枪同时掷出,那蛇人本已不灵活了,两枪齐中,又被钉在地上。
这回,它再也挣不脱了。
沈西平这样的做法,很没道义,完全是偷袭,其实很失武士的体面。但两军阵中,却没人指责他,何况是对付那样的怪物。刚才还在为田威的败阵有点沮丧的军心,一下子又提升起来。
沈西平没有理睬还在地上挣扎的田威,他一勒丝缰,马人立起来。他大喝道:“龙鳞军的好汉们,冲锋!”
这像是睛空中打下的一个霹雳,龙鳞军中一下子发出了一声大吼,那五百黑甲骑士象潮水一样奔涌而上。
五百人,在大军对阵时,实在是个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但龙鳞军却让人觉得,那简直是一道不可一世的洪流,势不可挡。那些黑得发亮的盔甲,在旭日下闪闪发光,使得整支队伍都象一根长箭,直刺入敌军阵中。
随着龙鳞军的冲锋,我们身后的中军已经冲了上去。可是,路恭行还没有发冲锋令。我看着身后中军在冲上来,不禁有些着急。临阵退却者斩,这是武侯的军令。而不随大军冲锋,那也是死罪。我拍马上前几步,道:“路统制,为什么不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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