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诺一脸虬髯,身材也相当高大,手中握的是一把大号木刀。木刀是帝国武校中练习用的,虽然比真刀要少些危险,但他这把木刀比一般的要大一号,若是用力击中人的话,只怕连骨头都会打折。
和他对战的四个人也相当高大,其中一个甚至比周诺还高出一头。四个人围着周诺作势欲上,却总有点畏缩的样子。边上,已有两个人坐在地上,大概是被周诺打倒的,以至这四个人都有点害怕。
这也难怪,和周诺对战,要是击中他的话要获罪,可被周诺击中又要受点伤,他们当然都要畏缩不前了。
周诺持着木刀,突然大喝一声,一刀劈向那个特别高大的人。那人是个左撇子,周诺的吼声叫得他浑身一抖,提刀来架,“啪”一声,周诺的木刀正击在他的刀背上,震得地板也是一颤。
周诺竟然用这么大的劲!这一刀要是劈中,只怕那人头骨也会劈开的。我吃了一惊,这哪里还象在练习,简直是以生死相搏。
周诺的木刀在那人的木刀上一提,轻轻一挑,木刀又弹了起来。他回头喝道:“你们是饭没吃饱么?”
被他一喝,另三个人都是一震,一起攻上。这三柄木刀劈得相当快,要是周诺被劈中,只怕他也会受伤。周诺的脚步一错,木刀在身周划了个圈,那三柄木刀象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几乎是同时被格开,也只有一声响。
好刀法!即使是那几个人不敢真的跟周诺动手,但他这等刀法也的确可称神妙二字。
那个高个子忽然抢上一步,一刀向周诺劈来。刚才周诺的进攻被他挡住了,此时周诺对着另三个人,对着他的是右半个身子,他这一刀又是横着劈过来的,周诺若要格开他的刀,势必要将刀竖起来,而这姿势相当别扭,他这一刀来势又极快,周诺恐怕也未必能格住。
边上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如果周诺被伤了,那人只怕也要获罪。只是他攻上来时大概也没想过这时,我只看见他抿着嘴,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刀已近身。
刀的防御大约以离身两尺到三尺间。如果敌方的刀攻入二尺以内,那便是败局已定。这汉子的刀术也当真不凡,也许,周诺会中这一招了。
别人的惊呼还不曾平息,却见周诺忽然退后一步,手一松,木刀直射向这汉子,又极快地踏上一步,双手又以掌心相对,猛地合起,两掌象钳子一般夹住了那汉子的刀身。这一退一进,闪过了那高个子的一刀,再加反击,而另三个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也就是他夹住刀的同时,他掷出的木刀重重地击中了那个汉子,那个高个汉子如遭雷殛,人倒退了两步,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象是憋住什么,可是刚定了定,却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一步,嘴里“哇”一声,呕出一口血来。也正是此时,又是“啪”一声响,另三个人左手握着右手腕,手中的木刀落到了地上,周诺提着刀,神定气闲地退后一步,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那几个汉子跪了下来,那吐血的汉子也跪下,嘴里仍在滴下血来。周诺掷出的木刀力量很大,只怕已击断了他的肋骨。如果那是把钢刀,准得穿胸而过了。
周诺先对着那高个子道:“阮强,你很有进步,加俸五百。”
阮强尽管还在吐出血来,脸上却露出喜色,道:“谢都督。”
周诺微微一笑,又对着另三个道:“你们还要多练,先保持原样吧。”
这三个也就是最后被周诺一刀扫过,三把木刀齐落那三个人。他们的手腕大约也受了点伤,但不会太重,因为还能双手撑地,齐声道:“谢都督。”
周诺又转向另两个。这两个大概是最先被打倒的,打得也相当惨,一个的眼角下一大片乌青,若是那一刀稍微上一点,只怕眼都要瞎了。另一个更惨,肩头的衣服被撕开一条大缝,上半身差不多**了,肩上高高地肿起一块,又青又紫。
这两个人大概会被罚俸吧。
我正想着,周诺喝道:“拖出去,每人责打二十,革去官职,罚俸三百。”
这两个人跪了个头,却也没什么不满之色走了出去。反倒是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周诺竟然如此严厉。
仅仅是练刀落败,夺去官位,罚俸还不算,居然还要责打。虽然与我无关,但也不禁暗暗撇了撇嘴。周诺治军,看来只是以铁腕。这样治军可能极有成效,但总有隐患的。
那几个人都出去了,周诺用木刀指了指我,道:“你,是南征军败回来的楚休红么?”
他的话极不客气,简直毫无礼貌可言,我不由一肚子气,但还是跪了下来,道:“末将龙鳞军统领楚休红,参见周都督。”
“你们南征军还有剩的么?”
他的话仍是那么不客气。我忍住恼怒,道:“禀周都督,南征军攻破高鹫城后,反被一支不知来历的蛇人大军包围。武侯突围失败,守城四十日后,城池失守,全军覆没。得以逃脱的,只怕百无其一。”
“百无其一?”他象是捉摸着这几个字,静了一会,忽然喝道:“胡说!若百无其一,你为何还有带女子逃出城?明明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
我没有抬头,只是道:“都督明察,我们是乘坐军中工正薛文亦的飞行机逃出。此人也已在符敦城中,都督可向他询问。那四个女子本是君侯所选,末将受君侯之命,携其脱身,绝非脱逃。”
又是一阵静默。过了一阵,却听周诺道:“你呢?你也是龙鳞军的?”
他问的是张龙友。张龙友也跪在我身边,听他问起,道:“卑职是君侯帐中参军张龙友。”
“你是参军?”周诺忽然又发现了一阵大笑。张龙友也不太象是军人,就算参军也不太象。他走到张龙友身边,道:“你也带剑?”
我只觉头里嗡地一声响,差点晕过去。张龙友那把剑的原主人准是来报信的那个人,小朱跟我说起过,那人剑术极强,周诺曾命人捉下他,这人一把细剑抵住十几人,那么这把剑一定给人印象很深的。我以前只担心那人会不会是西府军的人,才让薛文亦做了个剑鞘,这剑鞘做得也很大,别人定以为里面是把双手重剑,有谁知道其实是把细剑。可周诺若是认出这把剑,以为张龙友就是那个人,那可糟了,连我的话也成了造谣。
我道:“周都督,张龙友是君侯一手提拔上来的参军,他不擅枪马。”
嘴里说着,心里却一阵阵发毛。这件事也是我考虑不周,我听小朱说那人不是西府军的便认为不要紧了,没有想得深一层,也不曾跟吴万龄说。不然,以吴万龄的缜密心思,他一定能看出毛病了。
可是,错也错了,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
周诺倒没再去注意张龙友的佩剑,转向我道:“那么楚将军一定弓马娴熟,深通兵法了?”
我道:“末将不敢说弓马娴熟,深通兵法,然弓马兵法皆有可取之处。”
周诺笑了笑,道:“你倒是不谦虚。”
我正想着他这话的意思,却突然听他喝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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