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邵将军,毕炜将军率二路援军,已到北门了!”
终于来了!毕炜的大军自三月十日出发,到现在这三月二十一日凌晨赶到东平城,只能算是正常的速度,相比我们前后只花了五天,实在不算快。他们一来,城中的战力越发强大,要守下去自是绰绰有余。只是,现在二太子却战死了,现在想想,邵风观夜袭之计实在不智。
邵风观一挥手,叫道:“备马,马上去迎接毕将军!诸葛方,城上由你负责。”
他快步向城下走去,我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但他走得快,我刚走了两步便见他消失在城下的黑影中了。这时曹闻道忽然在我身后叫道:“统制!统制!我正找你呢!”
他头上也包了块纱布,我倒没注意他头部原来受了伤。他的伤看来不重,精神仍是很好,我一见他笑道:“曹将军,甄以宁还好吧?”
“他受伤不轻,不过没大碍。”他突然压低声音道:“统制,毕将军他们来了。”
我道:“嗯,我知道了。”
“先前我将任吉送到邵将军跟前时,觉得他面色不善。二太子完了,小心他拿你出气啊。”
邵风观是定计之人,二太子阵亡自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不过追根究底的话,邵风观实是首罪。听曹闻道这么说,我有些不悦,道:“你把邵将军看成什么人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前锋营统制,军衔也只是下将军,比他小了两级呢,他拿我出气做什么。”
曹闻道咽了口唾沫道:“方才我见邢铁风神色也大是气恼,好象你也得罪了他。统制,小心啊,这一战我们实在该说胜的,可是丢了二太子,那功劳我也不想,只希望上面的有些良心,不要拿我们当替死鬼才好。”
曹闻道样子莽撞,但人很精细,我也知道。只是他口没遮拦,什么都会说,我也不知他说的这些是不是真会如此,只是抓了抓头皮,叹道:“从军一日,那便听主将一日。曹将军,不必多想了,我们浴血奋战,都在众人眼里,你也不要把别人想得太坏。对了,你马上叫齐钱文义他们三统制,我们去迎接毕将军,顺路缴令。”
曹闻道也叹了口气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出来时,陶昌时和刘石仙多么不可一世,现在刘石仙阵亡,陶昌时也伤得一塌糊涂,看来出不来了。”
他先下去招呼,等我一瘸一拐下去,小军已将我的飞羽牵了过来。飞羽伤势不重,不过流了些血,但我看着还是一阵心疼,挥挥手道:“换匹没伤的马吧,这马带到厩中好好喂料,伤好以前不骑了。”
等钱文义和杨易过来,却不见邢铁风。一问他的部下,原来他已先行去谒见毕炜和蒲安礼去了。邢铁风与蒲安礼在前锋营时便很接近,我一想起现在蒲安礼成了我上司,就一阵不悦,脸上却也不敢露出来。
到了北门,只见北门处灯火通明,一艘艘船逐次驶入船坞,正在卸下辎重。我们带马向着中军大旗走去,还没到,几个卫兵见我们过来已远远喝道:“来者何人?还不下马?”
我跳下马,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道:“前锋营统制,下将军楚休红,前来谒见毕将军。”
那卫兵看了我一眼,道:“原来你就是楚休红将军啊,请进吧。”
我让曹闻道和几个跟来的士兵在外等候,带着钱文义。杨易进去。这只是个临时行辕,但也布置得井然有序。我一进去,便已看见大旗下的毕炜和邵风观。
这两个新一辈的名将终于又碰到了一起。看着他们,我不由有种艳羡,渴望有一天我也能与他们并肩而立,可是却又有一种厌恶在心底潜生。不是对他们的厌恶,而是对这无休的战争与杀戮。我快步上前,跪在地上道:“前锋营统制楚休红见过毕将军。”
毕炜停住了与邵风观的对话,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阴冷,让我一阵阵发毛,似乎有种不祥之兆,突然他厉声喝道:“来人!将楚休红拿下!”
蒲安礼大踏步过来,伸手到我跟前,道:“楚将军,请你将下将军的腰牌给我。”
我大吃一惊,做梦也不曾想到有此变故,叫道:“毕将军,我有何罪?”
毕炜喝道:“有人告你心怀不轨,谋刺二殿下。”
我象是当头挨了一棍,猛地站起来,叫道:“什么?谁告的?让他出来与我对质!”
我伸手要去抽刀,边上有两个持枪士兵已快步上来,两枪交叉搁在我肩上,重重一压。我腿上一疼,经不住这等大力,人一下跪了下去,仍旧叫道:“毕将军,二太子战死,末将虽然罪责难逃,但说我谋刺二太子,那绝无此事!”
我这样喊着,心头却一阵阵地冷。曹闻道担心的,竟然都变成了事实,可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我扫视着毕炜身边的人,邵风观?还是邢铁风?或者是别的人?这些都不重要,我心头只是涌起怒火。
毕炜忽然又道:“蒲将军,眼下无凭无据,尚不能据此革去楚将军之职。楚将军,此事定会水落石出,这两日你就安心等候,听从处置。”
他这么说,我才安心了一些,趁势跪着道:“毕将军,末将无能,但绝不会有这谋逆之行,望毕将军明察。”
毕炜哼了一声,这时钱文义上前道:“毕将军,楚将军他……”
钱文义还没说完,毕炜哼了一下道:“你是何人?”
“前锋营统领钱文义。”
毕炜猛地喝道:“一个小小的统领,竟敢如此放肆!退下!”
钱文义被他骂得灰溜溜站在一边。这时毕炜又道:“楚将军,请你放心,事情总会水落石出,先随他们下去吧。”
他的话温和了许多,我却只觉天旋地转,人好象随时都要倒在地上。这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毕炜刚来便将我关了起来,我根本没这个准备。这时蒲安礼来缴我的佩刀,我象做梦一样把百辟刀放在他手中,跟前两个亲兵走去。步履沉重,我都已忘了腿上的疼痛。走出来时,我被押上马,曹闻道呆呆地看着我,似乎想问什么,却没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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