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由地军团发动首攻,似乎为了掩饰水军团从海上的进攻,其实邓沧澜才真正是佯攻,地军团最终发动的是主攻。以这种看似不合理的战术来打击共和军出现的空隙,也是丁亨利露出的唯一破绽。丁亨利深通兵法,我与他也交手多年,知道寻常的计谋瞒不过他,但也正因为对兵法太熟悉了,他一贯不做冒险之事。丁亨利与我惺惺相惜,可我们也都知道对方在战场上决不会留情,战争对于我们都不是一件儿戏,我以地军团孤军深入,随时会遭到重创,他一定会认为我是在故意引诱他,直正的杀手是以水军团从海面攻击。只是当他把兵力移到水门时,地军团将不顾一切突然发动最后的攻势,一举破城。
这个计策太过冒险,如果是平时,我决不会用这种手段。一来可行性太低,二来即使成功,损失也会大得超出预计。
可是我还是实行了。帝国军第二次攻破五羊城。
这一次本应给共和军带来灭顶之灾,可是最终却令我失望,丁亨利仍然率领三分之二的士兵逃遁。这个人不愧今世数一数二的名将,即使处于绝境,仍然能如游鱼一般脱身。
攻破五羊城,本应是一个转机。我建议对五羊城采取怀柔政策,让这些共和军控制地的民众知道,帝制并非如共和军说得那么可怕,他们仍然可以生活得安祥幸福。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张龙友突然莅临五羊城,他亲自在城中搜捕共和军残部,随即斩首示众。
我知道他是想用雷霆手段震慑共和军民众,让他们不敢再依附共和军,使共和军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然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适得其反,毫无效果,反倒映证了共和军宣传的“帝制邪恶”,我在攻破五羊城初期采取的一些怀柔手段相应成了两面三刀,前功尽弃。攻下共和军的大本营,岂但没有消灭共和军,反倒让他们的生存余地更大了。
我现在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能揭示出天法师的真面目。伏羲谷一战后,因为天法师不知所踪,我一直在追踪这个人的下落,不知他躲在共和军还是帝国的背后。经过数年的追查,我终于发现了天法师是躲在共和军的南武公子处。我将这个消息通知丁亨利。我告诉他,这一切其实都是天法师捣的鬼,包括最开始的尊王团捣毁共和军帝都议事处,以及水火两军团偷袭五羊城。天法师是把我们当成了他手中的武器,他想要做的是消灭我们人类。
丁亨利答应了。他同意停战,先去南武公子处追查此事下落。然而,这时南武公子却到了军前,带来的却是天法师那风干已久的首级。
早在几年前,天法师就已经被南武公子看出破绽杀死了。只是天法师让我们火并的计划,却经过南武公子修改后,一步步成为现实。
最后一线和解的希望也破灭了,战火重新开始。此时,共和军的实力已经占了上风,而屋漏偏逢连宵雨,孤悬海中的海靖省都督,海靖伯孙琢之宣告独立,不再听从帝国命令。与之东西相应,西府军都督,司辰伯陶百狐宣布天水省独立。
海靖省是海上门户。孙琢之独立后,水军团已无法再从海上长驱直入,进攻五羊城了。天水省则是西北门户,陶百狐一独立,西北诸省从事与帝国失去联系。
自新八年,也就是共和五年的五月,最后一击来临了。狄人以为文侯和沙吉罕报仇为名大举入关,实力大不如前的青月公再不能守,被狄人全线突破,防线彻底崩溃,青月公阖家自焚而死。同月,句罗岛宣布与帝国绝交,改奉共和国为正朔。
句罗是帝国最为忠实的藩属,每当句罗有难,帝国也不惜一切代价援助。连句罗都背弃了帝国,我也似乎看到了帝国的末日。只是,我仍然不愿就此放弃,我仍想做最后一搏。
自新八年年底,我率地军团装作不支共和军进攻之势,将共和军引入大江中游的对马山和屏风山一带的坠星原。
当初帝国与共和军第一次同盟,陆经渔因为不愿回归帝国,于是率旧部盘踞此地,屡次偷袭帝国补给,就是在此地被我带领首次上阵的地军团铁甲车队击败。我还记得那一次陆经渔引以为傲的铁骑军被铁甲车追杀殆尽时,他嗒然若死的样子。那一次,他告诉我,属于他的时代过去了,接下来将是属于我的时代。现在就是在这个地方,我与陆经渔最得意的弟子又开始了一次决战,这也将决定接下来的时代属于谁的问题。
战争就是如此。我定下最后一个细节时,想着。可是我没有一丝欣喜,却只有失望乃至绝望。我的眼前看不到一丝光明,当初武侯阵亡前所说的“不仁者天诛之”六个字,时时在我耳边回响。我一直引以为戒,可是渐渐的,我自己也成为一个自己不愿的“不仁者”。
自新九年。共和六年的一月,帝国与共和军决定最后命运的一战开始了。丁亨利率领的共和军主力陷入了地军团的包围,可是,共和军的实力却只有在地军团之上。尽管将丁亨利包围,我仍然不知道这一次是鱼死还是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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