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
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上,一个老头慢吞吞的走啊走。
不少嬉闹的孩子从他身边穿过,有的撞到了老头,却感觉自己像是撞到了一面墙一样坚实。
好在老头的手很稳很沉,一把抓住毛躁的小孩,笑呵呵的一带,就将人丢到了一边。
“慢点哟~”
“知道了夏爷爷~”
孩子们欢笑着跑远,夏老头看着那些孩子,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挑,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他慢吞吞的走着,最终来到一座小院前。
还未靠近小院,他脸上的笑容就缓缓消失了,行走间步伐变得轻盈敏捷,佝偻的身躯也缓缓挺直,之前和煦的气息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却是凛冽和凝重。
当他的手碰到小院院门时,夏老头又突然笑了起来。
他缓缓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站着一个看上去比他小一些的老头。
他穿着青灰色的外衫,长发垂后,面容平凡极了,但当他看向夏老头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活了过来。
他微笑:“大哥。”
正是三月末四月初的季节,棚子上缠着的葡萄藤发出新芽,旁边种的不少花草都绽放着生机,院子里花草摆放错落有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清新香气。
夏老头看着弟弟,他慢吞吞的摆上了茶具:“许久不见你了,都以为你死了。”
夏老头名叫夏川鱼,他弟弟名叫夏私。
夏私和夏川鱼这对兄弟幼年失散,成年后才重新相认,关系自然不如普通兄弟那般亲密,却也少了些许龌龊,多了几分守望之情。
夏私端起桌上青色的茶碗,抿了一口,平淡的道:“大哥你想多了。”
夏川鱼看着夏私的眼神了里闪过一丝担忧,半响他才叹息道:“我年纪大了,你们的事情也管不住了,希望你心里有数。”
夏私笑了笑:“哪里,大哥才是,我刚才守在院子里,几乎都感觉不到你的气息,大哥,你是不是进入先天境界了?”
夏川鱼大笑,笑意驱散了眉宇间的阴霾,他点头:“不错,去年年底刚踏入先天,年初才稳定下来。”
夏私心下大定:“那我就以茶代酒,恭喜大哥了?”
夏川鱼莞尔:“拿着我奉的茶来恭贺我?”
夏私眨眨眼:“那就来喝喜酒吧。”
夏川鱼一愣。
夏私微笑道:“我和王爷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皇上那边递来消息,他默许了。”
夏川鱼不可置信的道:“……真的假的?”
夏私忐忑的看着兄长:“我们下个月十八想办个宴会,也不是什么婚宴,权当熟人聚一聚,不知大哥你愿意来参加吗?”
夏川鱼愣愣的,半响他才道:“好,我会去的。”
他少年成名,纵横江湖五十载,很少有让他挂心的事。
或者说在他看来,几乎没有是他办不成的事,他有几个红颜知己,最后好聚好散,他有几个生死相交的哥们,最后约定了死同穴,他朋友遍天下,纵然不能两肋插刀,危急时刻给二两银子当饭钱,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他去过魔教闯过魔窟,和魔教教主撕逼过很多次,他在正道联盟的大殿上慷慨激昂款款而谈,几乎将联盟盟主挤到门边,他风光过,落魄过,平淡过,恢弘过,如今人到晚年,唯一挂心的只有一个人。
他的弟弟,夏私。
他和夏私幼年分开,他被师父捡走成了江湖大虾,而弟弟被人买走训练成了暗卫,从此生死荣辱皆在他人手中掌控。
他曾想办法将夏私的卖身契偷出来,也曾愤怒的差点一巴掌拍死某个王爷,甚至还动过去皇宫大内掐住太子的脖子让他给当时还是皇子的某王爷下令,放夏私离开。
可千般手段都在弟弟面前化为泡影。
他说:“我不放心王爷。”
夏私并非叫夏私,他本是皇宫内豢养的暗卫,排名第四,序号很不吉利。
偏巧当时还是皇子的某王爷觉得……啊,这小四很有趣行了就他了,于是夏私成了小皇子的贴身侍卫。
后来四变成了私,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夏川鱼气的暴跳如雷,恨不得生撕了某王爷。
无独有偶,太子殿下也恨不得捏死那个拐走弟弟的小暗卫。
于是某王爷不爱江山爱美人,带着暗卫,跑了。
一跑就跑了整整十年,即便以夏川鱼在江湖上的地位和能力,也没找到弟弟夏私和赔钱货某王爷。
直到现在。
夏私和某王爷住在南疆。
夏川鱼赶路时不断叹息,怪不得找不到人影呢,跑到人迹罕至瘴气四溢的南疆,那边蛮族聚居,就算楚朝早就平定此地,可世世代代居住在此地的蛮族也有强大的影响力。
自从当初叱咤纵横沙场的将军们一个个老去,边疆隐有不稳趋势,蛮族势力又有上升的迹象,夏私躲在这里,当然没人能找到他们。
夏私和某王爷住在一山脚下,山脚下居住的大多都是苗族人,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说话热情好客,看到夏川鱼一个老头孤零零的来访,一个个都上前来询问。
夏川鱼只说自己走亲戚,他在某个苗家暂时歇脚,眼角闪过,看到一道黑线嗖的消失。
他沉默了一下,看着手上这碗水顿时纠结了。
蛊。
谁知道水里有没有蛊,可他要是不喝……
他看着一群围着他眼神火辣的苗疆妹子和汉子,深吸一口气……我喝!
喝完了水,这些苗家人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和缓许多,然后才有人打听夏川鱼的目的。
一听夏川鱼是村子外围住着的那俩汉子的亲人,顿时更亲热了。
“原来是夏大夫的哥哥啊!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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