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听闻叶观的话,轻轻点头,也不再多言。此次前来飞地,本就是以叶观为主,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结果。和平的接收飞地,是东王府此刻最想看到的结局。
按照叶观估计,田元白的军队会在日落之前撤离乌凤城。他们在乌凤城区域驻守的目的已失去意义,再留在这里,徒劳无功。若余生部队真的进入了乌凤城区域,看到田元白的军队,双方战斗起来,对彼此都没有好处。田元白麾下的军士几乎都来自乐阳城区域,既然乌凤城已然投降东王府,他不如将所有部队带回乐阳城,静观其变。
叶观和柳元交谈了一会,便推门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坐在前厅内,静静的喝茶等待。
之前和发现的奸细百夫长有了约定,回到乌凤城后,让他来找自己。叶观决定在出乌凤城之前,解决这件事。
徐宝,是这百夫长的名字。加入东王府东宣城,已有七年之久。从加入东宣城之后,就在余生麾下军队服役,担当守护东宣城的军士,未和东王府军队一起上过沙场。
早在他来东王府之前,便是北王皇正初的人。北王利用东王府扩张军士规模的机会,安插了许多眼线在东王府麾下,徐宝只是其中一人。而真的在东王府麾下做到百夫长级别的,也只有徐宝一个。
徐宝,出身祈天帝国泗中行省山乐郡,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母亲,含辛茹苦的将他养大。在他儿时的记忆中,基本就没有能吃饱饭的时候。虽说后面祈天帝国国力强盛,对待黎民的政策也十分宽厚,但在黎民当中,徐宝的家境,也算十分贫寒的。
好在徐宝天资不错,有修武天赋,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北王府麾下的一名队长,主要负责北王府在其他行省的消息传递。他的少年时代,基本是跟着这队长的身后,四处奔波。这队长对徐宝不错,不但解决了他家的吃饭问题,还教导他修炼,加之徐宝不错的天资,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了修者高级层次。
后面,北王想安插细作进入东王府,提他传递消息,这个任务便落到了徐宝的队长头上,让他推举人选。徐宝,就是在这样的机缘下,才进入了东王府的。
进入东王府之后,他不时向北王府传递消息,包括东王府治下二十城的消息,主要是东宣城。北王府在东王府境内安插了很多这样的眼线,故此才能对东王府了如指掌。
时间过的很快,接触的时间越长,徐宝越觉得事情好似不像皇正初说的那个样子。东王府上下,贯彻执行祈天祖训,对治下所有黎民都十分宽容,即便在扩张之时,也尽量使用怀柔策略,尽可能的不伤及双方黎民。这与他听闻的东王府,有很大出入。
慢慢的,徐宝有些不想做现在的事了,做的越多,越觉得心中有愧。尤其是城主余生,待兵如子,贵为东王府四城主之一,在帝国也是封了侯爵的,身上非但没一点架子,还十分关系军士们的日常生活。从小就几乎没感受过什么好眼色的徐宝,心中的天平,慢慢的偏向了东王府。
但他心中知道,自己进入东王府,是北王皇正初安排的,若他继续做传递消息的事,留在山乐郡的母亲和之前对他照顾有加的队长,可能都会有杀身之祸。
就是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情,徐宝在东宣城武府中,布置了阵法,帮助北王完成铺垫。做了
这件事之后,他本以为皇元武会立刻彻查此事,但出乎意料的,他被派遣到叶观麾下,进入了飞地,完成更加重要的事情。
尤其是今日,叶观对自己说的这些话,让徐宝心中更觉难堪。叶观明显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并未惩治自己。
站在叶观的卧房外,徐宝面色凝重。
他不知叶观会如何处置自己,也不知自己前路究竟会如何。他本不是个作奸犯科之人,却阴差阳错的做了许多伤害东王府的事。
“噹噹。”徐宝上前,轻轻的敲响了叶观的房门。
“进来吧。”叶观柔和的声音传来,徐宝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先是回头关上卧房的门,而后转身,径直跪在地上,道:“罪人徐宝,见过叶城主。”
“起来吧,这里不是东王府,你也不是我的属下,你并不需要向我行礼。”叶观轻声说了一句,徐宝抬头,看见叶观坐在太师椅上,安静的喝茶,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眼中神色平淡。
“徐宝有罪,对东王府,罪不容赦。在叶城主面前,没脸起身。”徐宝仍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呵呵。”叶观见徐宝的样子,轻轻一笑,道:“东王府自从到了沧澜江畔,府中其他几王的眼线,包括陛下的眼线,数不胜数,你做的事,早有不知多少人曾经做过。况且小王爷也并未下令让我对你如何,你先起来吧。”
徐宝听叶观这么说,心中更是五味杂陈,缓缓从地上站起,就那么低着头,站在原地,不敢抬头看叶观一眼。他心中自然知道,光北王府安插在东王府的眼线就不少,更别提其他几个王府了。但毕竟自己对东王府小王爷下手了,这罪过,自然也要大些。
“你心中不要有什么想法。”叶观轻声道:“叫你来,不是为了定你的罪。况且你对小王爷做的事,就算你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若是其他人做,可能就不是单单一个传音阵法那么简单了。”
徐宝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管叶观说什么,他都觉的无地自容。
“你布置阵法的手法,小王爷让人看了。”叶观继续说道:“没有基础,是做不成这个样子的,我问你,围住小王爷和余城主的阵法,可是你自己刻画的?”
徐宝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实话实说,道:“回叶城主,是罪人自己刻画。”
叶观轻轻点了点头,早在皇元武和他说了这件事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猜测。皇宇辰的阵法能力,不可为不高,他都无法轻易破开的阵法,应该不会是用符纸刻画的。
“你今年,多大年纪?”叶观继续问道。
“罪人今年,二十有五,十八岁,进入东王府。”徐宝如实回道。
“好了。”叶观听闻徐宝的年龄,心中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你且回去,日后与我一起回东王府,你的事情,我自会对小王爷说。”
徐宝闻言,心中一惊,连忙抬头看向叶观,道:“叶城主,不治我得罪吗?我毕竟对小王爷下手了,在东宣城武府布置阵法,这是大罪,我还有什么脸回东王府?不如让我待在飞地,战死沙场的好。”
“呵呵。”叶观看了看徐宝,轻轻一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愿意留在东王府,至死不渝吗?”
“我是说过,可是……”徐宝心中五味杂陈,他不
知道叶观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今天来见叶观,是报着被定重罪的心情来的。之前做过的所有事,都像是一块大石压在他心中,现在,这大石非但没卸下,压力反而更大了。
“没什么可是了。”叶观打断了徐宝的话:“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做好你本职之事。飞地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战事,战死沙场,浪费了你的天资。出去吧。”
“叶城主……”
“出去!”徐宝还想说几句,却被叶观下了逐客令,无奈,只能退出房门,向回走。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次对话,有罪的人一心求死,当权之人却不让他死,甚至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看起来有些诡异。
徐宝当然不知道,在叶观心中,已编织了一张网。徐宝在这张网中,会起到一些作用。
对于北王皇正初,叶观不信皇元武会没有复仇之心,东王府虽遵循祖训,对其他几王也没有什么防备,对皇位也没有觊觎之心。但要觉得东王府就是泥捏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关于东王府境内有其他势力眼线的事,皇元武早就心知肚明。包括东王在内,都没把这些事当回事。新帝登基,自然对几名手握重兵的边王有防备,而其他几王,也是互相防备。东王府没有争霸之心,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如此,也就少了很多麻烦。
不过在东宣城城内发生的事,却是超出了皇元武所料。故此,皇元武才做出了清理眼线的决定。
对于北王皇正初在东王府做的事情,皇元武绝对会报复,而叶观,需要皇元武下定决心之前,就将所有的准备都做好。而这个徐宝,就是准备的一部分。
叶观为什么在东王府有如此高的地位,和他做事有分寸,且能未雨绸缪有很大的关系。
太阳,缓缓从西方落下。
不出叶观的所料,傍晚时分,田元白的军队开始拔营,夜晚之前,整备完毕,开始撤出乌凤城地区。
刘天逸,站在乌凤城城墙之上,看着远处慢慢撤走的四万精兵,双眉微皱。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叶观和田元白说了什么,田元白的忽然撤走,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清风微动,叶观的身影,出现在刘天逸身侧。刘天逸只觉身边一动,叶观已然出现,心中大惊。
“叶城主……”刘天逸觉得有些尴尬,叶观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他感觉叶观好像看穿了自己。
“刘首领。”叶观也看向远处正在撤离的军队,轻声对刘天逸道:“我此次去田元白的大营,他就已经知道乌凤城城内的事了。对于他们的撤退,还请刘首领不要多想。”
“啊……”刘天逸看到田元白带着军队撤退,心中刚刚有了一些想法,叶观忽然当着自己面将这事说出来,让刘天逸很是尴尬,忙到:“叶城主说的是,您去过大营,田元白自然知晓了乌凤城的现状,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他是什么态度,都不重要。”叶观看了刘天逸一眼,道:“刘首领,今日,你便可以下令,命令飞地所有城池,投降东王府。”
言罢,不等刘天逸有什么表示,叶观身形便化作一道淡青色光芒,消失在了城头之上。
刘天逸,眉头微皱,他看着这道淡青色光辉下了乌凤城,径直冲大路而去,不知叶观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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