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祈天帝国,国都。
深夜,皇元武没有一丝睡意,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这座大殿空空荡荡,只有正中间他的一张龙床,出了一些零星的皇室装饰外,再无其他,也空无一人。
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好似从皇元武登基之后,就一直保持于此。
对于北境诸国的征讨结束了,北王府在祈天的铁蹄下飞灰湮灭,所有曾经效忠北王府的势力,家族以及商贾,全部被皇元武派出的东王府铁骑歼灭,不,现在应该称之为,祈天御林军。
诛灭北王府所带来的战果,缓解了帝都和附近数个城镇的饥荒,没有造成大面积死人的情况,帝都的人说这是新帝的功绩,对他歌功颂德,但皇元武心中清楚,他牺牲了一些可能是无辜的人,来换取现在帝都百姓的存活,而这些百姓和他想象之中的百姓,天差地远。
然而,这并不是他现在正在苦恼的事情,他苦恼的是另外一些事,一些真正可能对帝国造成动.乱的事。
首先,三弟皇阳辉来过帝都,他要求皇元武将东王府的所属区域分封给他,让他成为新的东王,在来帝都面见皇元武之前,皇阳辉已经实际掌控了东王府的所有领土,令皇元武感到意外的是,东王府的城主柳元,居然会选择站在皇阳辉的一边。不光如此,包括沙绍元在内的一众东王府老将,都选择了站在皇阳辉那边,公开支持皇阳辉继承东王王位。
这件事情,让皇元武头疼,不过让他欣慰的是,余生并没有背叛他,因为不支持皇阳辉继承东王府,他现在还被扣在平金城,目前生死不明。
东王府是皇元武的根基,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一直以来对自己畏惧如虎的三弟会对自己发难,帝国的事情还没有平息,兄弟之间又起了端倪,这是最让皇元武难办的。
皇阳辉是只身来的帝都,而后只身而去,在这个过程中,皇元武没有为难三弟,因为这毕竟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弟弟,他对敌人心狠手辣,但对自己的亲人,他又能如何?
皇阳辉离去,意味着整个东王府已经完全脱离了帝都的掌控,归属到皇阳辉的麾下,皇元武没有说什么,他心中也有担忧,但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几乎是默认了这件事。
三弟离去的时候,皇元武只对他提了一个要求,放了余生,让他安全的来帝都,皇阳辉答应了,但至今,也没有余生的下落。
如果说这件事是让皇元武寒心和头痛的,那么后面发生的这件事,就让他感觉到十分棘手。
刘仪回来了,同时带回了周边各个行省的状况,有准确的消息,一个新进出现的势力正在快速增长,联合行省内商行和农户,很快控制了很大一片区域,不过因为他们目前还没有任何武装反抗
的意图,行省内的带兵长官并没有出兵剿灭。
这是一条很明确的消息,它告诉皇元武,帝国,要乱了。
刘仪的能力皇元武是绝对相信的,而且他绝对相信刘仪的忠诚,他带回来的消息,不会有差错。新崛起的势力能够在外省快速增长,那就说明他们有存活并且快速扩张的土壤,这也从一个层面证明,祈天帝国的一些百姓正在求变,求的是哪种变,不言而喻。
外界行省的官员没有出兵剿灭,这在祈天的律法之中是不被准许的,他们如此做,其实透漏了两个消息;其一,这些行省的官员,正在试探皇元武的底线。其二,他们和这新进崛起的势力,脱不开关系。
东王府的事情根本不是秘密,皇元武失去了东王府的根据地,他手中的东王府旧部回不去故土,本就十分棘手,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出现了如此事情,让皇元武十分烦心,最近,他一直在想应对的策略。
按照他往常的脾气,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必然会第一时间派遣部队前往剿灭,行省的官员不听话,他必然不会手下留情。但长久的军旅生涯让皇元武明白很多道理,其中一条就是,师出无名。
东王府的虎狼之师,现在被困在帝都之中,十几万的军队好似没了根基,军士们得知东王府的事情之后,军心涣散,这是皇元武不能起兵出征的首要原因。
还有,寒冬之中大雪封路,能守得帝都安稳已是不宜,哪里还有更多的余力劳师远征,即便部队士气没有任何影响,粮草也完全补给不上,这根本就不是解决此事的办法。
可能,对方选择在这个时间出现,是早就算清楚的,他们算准了皇元武不会出兵去剿灭他们,也算准了这些行省的官员都各扫门前雪,不会去管帝都或者祈天的死活,所以才明目张胆的扩张,若等到来年开春积雪融化,皇元武如果能够解决手头的问题集结兵力出征,那个时候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总之,以暗算明,他们已经提前了一步。
皇元武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如果真的等到春天,恐怕这叛.乱的力量就已经成了气候,现在皇阳辉对自己忽然变了脸已经让皇元武心中极其难受了,东王府怕是绝对不可能再出兵帮助帝都去平叛,单靠帝都现在的力量,先不说部队士气的问题,光是劳师远征,皇元武手上连一个统领出征的可靠将领都没有。
丁姜虽忠诚骁勇,足够任一路将军,但让他做统筹整个战争的元帅,他还没有这个能力。叶观宁乙尽皆脱离,柳元余生一个跟随了皇阳辉,另一个现在被皇阳辉扣在东王府,皇元武手边真的是无人可用。
之前,皇元武计划是将整个东王府划归余生管辖,做帝都的大后方,皇阳辉安心的开辟南境荒地,为以后的基业打基础,也进一步的巩固东王府的势力。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就是自己的亲弟弟会和自己玩这一手,这手釜底抽薪,完全将皇元武所有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皇元武其实心中清楚,只要他回了东王府,东王府就还是他的领地,东王府几百万百姓认的是他小王爷皇元武,而不是皇阳辉。但皇元武有自己不能离开帝都的理由,同时他心中也明白,皇阳辉的忽然变化,其背后肯定有其他原因,只是他现在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去管这些事,一个人,分身乏术。
自从登上祈天皇位到现在,皇元武一个完整的觉都没睡过,每日如履薄冰,这和他做东王府小王爷的时候天差地远,看起来皇帝高高在上,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实际上,皇帝的苦楚也只有皇帝自己清楚,就比如这诺大的皇宫,他连一个能够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空旷的大殿之中,只有皇元武身前的台案上放置了一扎烛灯,幽幽的光亮扩散到整个大殿之中,让这个地方显得有些阴森。皇元武当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但他同样也无法适应帝王的那些规矩,无法适应声线已经改变的侍者在他身边伺候自己,更无法时应随时可能到来的明枪暗箭。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皇元武就下令自己的寝宫附近不得有侍者,他好似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切的一切,都要由他自己扛住。
帝都的官员对于他这位新皇帝态度十分热情,尽显阿谀奉承只能事,想尽一切办法在皇元武面前表现自己,想为自己谋取更高的官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之前经过杨勤的叛乱,帝都很大一部分官员都被灭门了,剩下的这些要么就是明哲保身的,要么就是同流合污的,总之做事的能力先放一边,保命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
皇元武对这些官员不屑一顾,但他也在其中找了一些能力出众的负责帝都的管辖,至于外界行省的事情,皇元武根本没有在朝堂之上公开的提起过,哪怕有其他官员提起,皇元武也一语不发,权当没听见此事,因为这些人的意见根本行不通,也因为皇元武自己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做。
他开始有些怀念之前在东王府的日子,那时候的无忧无虑,所需要考虑的只有东王府二十城的事情,一切都被治理的井然有序,哪里像现在的祈天,整个就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开始收拾的烂摊子。
桌上,放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一旁的茶座上放着精致的茶壶,一直呼呼的冒着热气,皇元武看着炉中的炭火发愣,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皇永宁,想起了皇宇辰,想到了他这两个好久没有消息的弟弟,如果他们二人有一人在身边,皇元武也不至于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眉头微微皱起,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派人去打探两个弟弟的消息,毫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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