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捕捉到纪询不慎泄露的一丝真实情绪,武青玦心神大乱。只要关系到纪询,事无大小,皆能强烈地影响她的心绪。是不是因为自己迟迟没有搬出府去,圣文帝向他施压了呢?若是这样,不如托辞要专心应对期末考试,等周一去了学院就留下来住校,暂时不要回府好了。这些猜测在武青玦脑海里盘旋来去,令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初雪听到响动,在昏暗中摸索着起身道:“小姐是要起夜吗?”
“呃?”武青玦不知道初雪也没睡着,听到她的问话,赶紧道,“不,不用……你睡吧,我没事……”
“哦。”初雪本来已经撑起身子半坐起来,听到她的话,又躺下去,半晌,轻声道,“小姐有烦心的事?”
“没有啦。”武青玦矢口否认,胡乱编了个理由,“我在猜这次期末考试会出什么题。”
“哦。”初雪似乎并不在意武青玦的回答,语气有点儿心不在焉。武青玦感觉出她有些魂不守舍,反倒诧异了:“初雪也睡不着吗?”
“嗯……”初雪正回忆着白日里的情景,一年之中,只能见他几回,他这次回来,好像清减了些,也不像以前那样爱逗弄人了……不知不觉的,又陷入沉思里。
这丫头今天有些反常。武青玦略一思索,想到初雪白天看到刘然时的表情,心中刹时亮如明镜。原来如此,她也太不上心了,连初雪什么时候喜欢上刘然都不知道。这丫头,还说自己不是春心动了?武青玦心中无力地一叹,初雪喜欢上刘然,就跟刘然爱上武明玥,或如同自己迷恋纪询,都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不过,她不会劝她打消念头就是了,喜欢上谁,为谁动心,是不由自己的理智来控制的,初雪喜欢刘然,是她的自由她的选择,刘然爱武明玥,也是他的自由他的选择,只要他们没有防碍到别人,谁也没有权利去阻止。
静了半晌,初雪幽幽地道:“小姐……”
“什么?”武青玦懒懒地应声,初雪欲言又止:“没事……你别想那些试题了,早点睡吧。”
“嗯,晚安。”武青玦差不多可以猜出她的心事,恐怕是想向自己打听刘然的事,不过她既然已经自觉地收了声,武青玦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主动地问东问西。她向来懒得管别人的事,也没有那份古道热肠,去推波助澜,帮她牵牵红线什么的,就算那个人是照顾了她六年的初雪也一样。正如饭要自己吃,每个人的路也要自己走。在她看来,不喜欢谁,也是别人的自由和选择,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去干涉,更不能自以为是地以爱和关心之名,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或与对方深厚的交情,强人所难,插手别人的人生。
就如同,她心里爱着那个人,却永远不会告诉他她爱着。爱不等于得到,她不会去扰乱他的人生。爱他是她的自由和选择,不关他的事,是喜是乐、再苦再痛,也该由自己生受,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承担她的喜乐悲苦。她对自己尚且这样无情,又怎会多管旁人的闲事?生就这样一副冷硬心肠,只怕那盛传的命硬之说也有几分道理,如果那个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韩香真的能够帮她偷到《起居注》,倒要好生瞧瞧她的命到底有多硬?但愿那个韩香三日之内真的能找到她藏起来的乌龟,而不是……
乌龟?武青玦蓦地睁大眼睛,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唉呀,惨了!今儿被初雪一吓,那乌龟好像掉到荷池里,当时怕被初雪唠叨没顾上捡回来,后来因为忧心纪询那字完全忘记这回事了,那乌龟……不会不见了吧?
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武青玦趿了锦缎拖鞋就往外跑,初雪赶紧坐起来:“小姐,你要做什么出声就好了……”
顾不上跟她说话,武青玦抓下衣架下的狐裘,一边往身上披,一边往屋角的灯架行去。初雪见势不对,赶紧披了衣服起身追在她在后:“小姐要出去?”
“我今儿玩的小龟好像落园子里了,我去找找。”武青玦系好狐裘的带子,伸手拿灯,“天太冷,我怕它被冻死了。”
“你也知道外面冻,这黑灯瞎火的,可怎么找?”初雪赶紧拉住她,“万一小姐受寒染恙怎么办?等天亮了那丫头们帮小姐找去,你可不能出去。”
丫鬟们被她俩的声音吵醒,初兰和初梅也披了衣服进来,睡眼朦胧地道:“初雪姐姐,什么事……”
“没事,你们别睡沉了。初兰,给小姐床上的火笼换块炭。初梅,把炉子上温的核桃豆浆给小姐盛一碗来。”初雪三言两语地打发两人出去,动手解了武青玦的狐裘,“小姐的身子可比那什么小龟金贵,你可别跟奴婢过不去。”
武青玦是初雪一手带大的,身份自是不同,这房里平日就是她说话拿事儿,两个小丫鬟听了吩咐赶紧退出去。见吵醒了一屋子人,武青玦也觉得自己把动静搞大了,虽然心中念着那小乌龟,也不好让丫鬟们跟着她在这天寒地冻的深更半夜跑出去,只得老老实实地让初雪牵着手躺回床上去。初兰掌着灯进来,把换了炭的火笼塞进武青玦的被子里,武青玦接过初梅端进来的核桃豆浆,不想折腾得一屋子人跟着她不睡觉,赶紧喝了,在初雪的侍候下漱了口,才催促道:“没事了,都歇去吧。”
众人各自歇下,核桃豆浆的催眠效果就来了,武青玦折腾了大半夜,倦意终是袭来,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心里装着事,一晚上仍是睡得不踏实,六点刚过就醒了,初雪见她这样,也知她是再也睡不着了,只得让众人起来帮她梳洗,刚打理妥当,武青玦甚至等不及用早膳,就拉开门往园子里跑。
“小姐,你慢点儿……”初雪赶紧接过初兰递来的灯笼,跟在武青玦身后,“天还没亮,你小心看路,别摔着了……”
寒冬的清晨,空气干冷,冻得人的脸紧绷绷的。园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虫鸣鸟叫,武青玦在昨日丢了乌龟的凉亭荷池边四处寻找,初雪提着灯笼,替她照明。仔细地搜寻了一圈儿,连乌龟的影子都没有看见,武青玦心中暗自焦急,不会真的掉到荷池里去了吧?
“不就是一只小龟么,小姐这么着紧做什么?”初雪见武青玦这样看重那只小乌龟,百思不得其解,“你若喜欢,让人去买几只回来便是。”
“那怎么行?”武青玦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绝,“根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那不就是普普通通的金钱龟么?”初雪不以为然地道,“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
“虽然不是金子做的,不过对我来讲意义不同。”武青玦也知道初雪说得在理,若这只小乌龟实在找不到,她换一只来和韩香打赌也是一样的。不过这只小金钱龟算是她与韩香奇妙相识的一个证物,别的龟自然不能与它相提并论。
“有什么意义?”初雪好奇起来,“对了,这龟是小姐从宫里带回来的,莫不是圣上赏的?昨儿怎么没听小姐说呀?”
“你想象力可真丰富。”武青玦几乎绝倒,失笑道,“不是圣上赏的,是我从宫里偷的。”
“小姐又跟奴婢贫了。”初雪嗔道,“若真是倒也好了,总算有一件御赐之物让你上心。”
武青玦一听,知道她又要念叨那块合欢青玉玦的下落,赶紧往荷池另一头走过去,一边装作思索的样子道:“不知道会不会跑到那边去呢……”
那块合欢青玉玦虽然贵重,可也不是什么稀世奇珍,不过就是沾了“御赐”二字的光,也不知道初雪为什么这么紧张?以前她戴着的时候,也是千叮万嘱地,说主子交待过这块玉玦是她的生辰玉,沾了皇室的龙气,等于避邪的护身符,要终身都戴着保福寿平安,绝不能取下来。武青玦那时就很不以为然,觉得他们让她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讨圣文帝高兴罢了。
初雪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后面的话吞进肚子里。天渐渐亮了,她吹熄了灯笼搁在一旁,也帮着主子找乌龟。两人几乎翻遍了荷池旁的草地花丛,那小乌龟愣是不见踪影,武青玦有些丧气,也不知那小家伙躲到哪里去了,还真是不好找……咦?若是自己这样正大光明地差点儿没翻转这个荷池都找不到的话……那韩香半夜摸黑进来岂不是更难找?这样看来,他那个赌可是输定了。
思极此处,武青玦直起身子,眼珠一转,拍了拍手上的泥,笑道:“算了,不找了。”
“可是小姐不是说那龟对你很有意义吗?”初雪不解地道,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会儿那么紧张那只小龟,一会儿又好像完全不在意了。
“就当是放生了。”武青玦微微笑了笑,“就算它是一只小乌龟,也一定会渴望自由,不喜欢成为人的玩具的。”最重要的原因是,韩香偷不到它,那赌约就算是她赢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小龟在何处,也不用担心韩香使计了。
——2008、3、19、01:36出去几天回来立即又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周日晚上11点半就回来啦,可是昨天周一一上班,工作就堆成了山。泪。。。一个赶得很急的报表要着交,昨天加班到凌晨两点,今天加到晚上10点半才弄完。泪奔。。。加完班才有时间补完半章,少了点。。。将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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