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潋滟风情的桃花眸,然而此刻却阴沉冷戾,仿佛潜藏着狂风暴雨,整个房间的温度陡然降至冰点。
“纪云涯,你不给我解释解释吗?”
云涯微微一笑,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羞恼,“晏哥哥,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
晏颂眸光一沉,扳着云涯的身体狠狠的撞向墙壁,云涯痛呼一声,下一刻她单薄的肩膀被那双滚烫的大掌握住,俊美逼人的脸颊紧贴着她,双眼深深的望进她的眼睛里去。
“你昨晚上给我补习英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今天一早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胭脂,眼神冷的吓人。
“你从来不化妆,今天却破天荒化了淡妆,你是在掩饰什么?昨晚你走后,到底做了什么?”
云涯轻轻垂下睫毛。
下一刻,他强迫性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看着我的眼睛,纪云涯,说实话就那么难吗?”
“喵呜喵呜。”阿九在她怀里委屈的叫着,却没有人再有闲心去搭理它。
她张了张唇,却忽然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该怎么解释?
会吓住晏哥哥的。
他会觉得她是疯子,是神经病,是一个可怕的人,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引以为智的冷静在这一刻全化为了乌有,原来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被晏哥哥发现了,他会讨厌自己的吧……
梦醒的那样快,快的没有给她丝毫准备的时间,就这样措不及防的,再次把她打入了地狱……
她眼神清澈的望着眼前的少年,那一眉一眼如画笔勾成,深深的印刻在她的心底,斜飞的剑眉,深冷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
她抬起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他的眉眼,他的轮廓,那微凉的指尖含着无限的温柔,莫名的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晏颂眉头紧拧,忽然挥手打落她的手,“纪云涯,我只要你一句话,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她的眼眸深处,似有水花翻涌,却又瞬间被一层温柔的波光所覆盖,恍然让人以为是幻觉。
“无可奉告。”
红唇轻启,淡淡的四个字从齿缝里漏出来,却让晏颂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样复杂又失望的眼神,让云涯的心彻底沉入了深渊。
他忽然松手,转身就走,高大的背影如此决绝,仿佛这样一走,就彻底走出了她的世界。
“砰”门被人重重合上,她听到蝶姨的询问声,听到大门被甩上的重响……
她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窗外清冷的月光洒照进来,一室寂冷,她紧紧的环抱住自己。
“阿九,晏哥哥会从此讨厌我吧,怎么办,只要一想到他会讨厌我,心就好痛……。”她喃喃的低语在空荡的房间里轻轻响起,莫名的让人感觉悲伤。
“你说的没错,梦该醒了,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
黑暗中,少女轻轻仰起洁白的脸庞,月光反射着那颗晶莹,也照亮了她嘴角那抹释然而温柔的微笑。
纪蝶看到那少年气势汹汹的走了,问话也没答,从厨房里走出来,去敲云涯的房门。
“云涯,你那位朋友怎么了?不是说要留在这里吃饭吗?怎么突然就走了,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房间门忽然从里边打开,少女怀抱着一只小猫咪静静站在那里,她的背后是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莫名的让人有些压抑。
她从黑暗里走出来,眸光明亮而温柔,看起来是那般美好。
“蝶姨,他有点急事就先走了,可能没和你打招呼,平时他是很有礼貌的。”
纪蝶惊讶道:“那肯定是很急的事,但愿没事吧,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话落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云涯。
云涯微微一笑:“我脾气这么好,怎么可能和人吵架呢?蝶姨多虑了。”
纪蝶点点头:“就是,我们家云涯性子这么好,谁舍得跟你吵架。”
话落有些神秘兮兮的凑近云涯:“他是不是在追你?我看长的不错,家里条件怎么样?父母是做什么的?”
云涯笑着摇摇头,抬步朝楼下走去:“蝶姨,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纪蝶不信:“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云涯很肯定的点头:“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如果哪天我交男朋友了,一定第一个带回来给蝶姨掌眼。”
纪蝶这才笑着点点头:“那好,蝶姨就等着那一天了,我还年轻,到时候还能给你带带孩子什么的……。”
兀自沉浸在幻想中的纪蝶没发现,走在前边的少女忽然僵住的身体,也仅是一刻,就恢复了正常。
纪蝶晚饭做的很丰盛,两个人根本吃不完,纪蝶又念叨起了云涯的那个朋友。
云涯安静的吃饭,纪蝶会问起她在云家的生活,她也偶尔的回两句,以宽慰蝶姨的心。
吃罢饭,她喂过阿九,把它放到一个小篮子里,里边垫了小被子,上边还蒙了一层布,不受风吹日晒,在纪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背转身的那刻,云涯脸上的温柔笑意顷刻如潮水般逝去,一张脸面无表情,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的冷漠。
乘电梯下楼,四月末的晚上还带着一丝凉意,夜风迎面吹来,云涯混沌的脑子立时清醒了许多。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云涯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
“小小姐,人已经找到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云涯眼神飘渺的望着夜空,汽车行驶而过,带来的气流扬起她的红裙。
红唇微勾,淡淡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森冷的笑意:“把他送到云姝身边,记着,不要太刻意,那女人太精明了,一个不慎就容易打草惊蛇。”
“是,不过那人提了个条件。”
“什么?”
“他要云姝的命。”
云涯轻轻笑了:“不谋而合。”
“常叔,给我派一个司机吧。”说到这里,云涯叹了口气,出门总是打出租车也不方便,比如此刻,一辆出租车都拦不到。
“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小小姐没吩咐我也不敢自作主张,明天我就让人去报到。”
云涯淡淡道:“明天中午,在第一人民医院地下停车场JP0518的车子旁等我。”
挂了电话,云涯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依旧一辆出租都没有。
她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尾巴。
晏颂推着单车,看着云涯单薄的身影在黑暗中踟蹰独行,风扬起酒红的裙裾,莫名的将那身影映的更加飘摇,如同风雨中雨打飘萍的荷叶,让他的心随着那飞扬的裙裾一同,浮浮沉沉,再也落不到实地。
在那一刻,他是很生气的,气她的不信任,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其实他不愿承认,最大的原因是他害怕,她就像一阵烟雾,虽然就站在你面前,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抓牢,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无法忍受,所以他害怕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情,选择了离开。
他在楼下等了很久,他以为她会追出来解释,他已经想好了,非得给她一个教训不可,可是他等了很久,依旧没有她的身影。
他绝望的想,她心底根本就没有自己吧。
当时那种感觉,就像掉入了无底深渊,他第一次感觉到心痛的滋味。
纪云涯,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像个赌气的孩子似得。
他在小区门口等了很久,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她要是出事了,他妈回来一定饶不了他,所以他根本不是关心她,是因为怕妈妈责怪而已。
就是这一段时间,让他冷静下来,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昨晚上给他补习英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今早上就有些不对劲了,一定是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他家里能发生什么事情?晏颂忽然想起那次宴会后,云涯发癫疯狂咬自己的样子。
莫不是她自己掐的?
那一瞬间,晏颂心拨凉拨凉的。
他掏出手机给苏郡打电话,“呦晏大少爷,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废话少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苏郡坐直了身子,“什么?”
晏颂指腹缓缓摩挲着,那指尖仿佛还停留着她身上柔软的触感,他眸光微眯,声音低低冷冷的。
“一个人自残,是因为什么原因?”
苏郡家里是开医院的,从小耳濡目染,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医科全书,也因此晏颂才会第一个想起来问他。
苏郡笑道:“自残还能因为什么,心理有病呗,就是俗称的神经病,怎么,别告诉我你晏大少有自残倾向,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郡感觉对方呼吸骤然停顿了一下,他感到一丝不对劲,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道:“究竟怎么了?”
“如果一个人咬自己,还掐自己脖子,但平时却表现的跟个正常人一样,这是因为什么?”
苏郡皱了皱眉:“已经有严重的自残倾向,看来已经比较严重了,初步判断应该是精神分裂,是你朋友吗?改天带到我爸的医院,我认识一个神经学专家……。”
苏郡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把电话给挂了。
精神分裂——晏颂眉头紧蹙,怎么会这样?
他实在无法想象,看起来那么美好而温柔的少女,怎么可能会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可是这两次的经历让他不得不相信。
这时候,一道纤瘦的身影从小区内走出来,晏颂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她走出来。
她有着一头栗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泛着银月一般的辉芒,五官精致而美丽,如同上帝之手精心雕琢而成,只是那标志性的温柔笑意消失不见,面无表情,漠然而清冷,却又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睥睨冷艳,令人望之心惊。
晏颂眉头紧蹙,他记忆中的云涯一贯是温柔的,那笑容就如同一张面具已经深深的和她的脸颊融合在一起,让他几乎以为,那就是最真实的她。
可是现在,这张面具揭去了,原来,这才是最真实的她。
深入骨髓的冷漠和薄凉。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除了寒凉的月光,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就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他的心底空落落的,眼睁睁看着逝去,却再也无法抓住的无奈。
他推着单车,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那一段时间里,他追随着她的脚步,走着她走过的路,月光寂寂,夜色深凉,他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如果这样走一辈子,即使只能远远的遥望着她的背影,他竟然也会觉得满足。
一个喝醉酒的大汉踉踉跄跄着走来,忽然支着路旁的榕树大吐起来。
云涯从他身旁静静走过。
醉汉眼角本是不经意一瞥,霎时惊为天人,本就是醉了,一时色心忽起,一下子拽住了云涯的手臂,“小姑娘,一晚上多少钱?”
云涯早有防备,然而这大汉手劲奇大,云涯一下子竟然没挣脱开来,下一瞬就被他抱了个满怀,那酒意涌上鼻尖,恶心的云涯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她眼眸一瞬间变得寒凉,仿若幽冥地狱,泛着森冷而残酷的薄光。
“好香啊……只要让爷爽了,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云涯摸到脖子里的坠子,手指轻轻一拧,那葫芦型的坠子滑到她手心,指缝间,幽凉的针尖闪烁……
她趴在男子耳边吐气如兰:“我送你下地狱可好?”
温柔而残酷。
男子愣了愣,云涯眼底寒芒掠过,一手绕过后脑,朝男子发间拂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矫健的身影忽然蹿过来,飞起一脚就朝那男子踹去,男子晃悠悠带着云涯就往地上倒,下一瞬,她的手臂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握住,那掌心仿佛燃烧着火,将她的肌肤灼的刺痛起来。
她惊惶回眸,余光里,是少年阴沉薄怒的俊美面容,昏暗的路灯下,那眼底的幽光明灭不定,却如同黑暗中的鬼火,一下子照亮了她的世界。
下一瞬,她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抱得那样紧,几乎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鼻尖发酸,她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埋首在他怀里,害怕的颤抖起来。
“晏哥哥~我是在做梦吗?”
那声音小心翼翼里夹杂着一丝颤抖,让晏颂的心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别怕,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坚定阴沉的嗓音于这无边的夜色里缓缓蔓延开来,唇角微勾,她却用害怕极了的声音小声道:“晏哥哥,我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了呢。”
晏颂真的无比庆幸没有一气之下真的走掉,否则云涯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揽着她的肩膀,他低低道:“不会,是晏哥哥错了,以后你不想说晏哥哥就不逼你。”
云涯愣了愣,他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该是这样的啊,晏哥哥,你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啊……
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那模样满是依赖,“晏哥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你会不会讨厌我……。”
他忽然收紧了双臂,一字一字无比坚定:“不会,无论你变成怎样,始终都是纪云涯,叫我晏哥哥的纪云涯。”
默了默,他低声道:“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云涯又喜又悲,一时眼泪控制不住就流出来了,沁湿了他胸前的衬衣,也灼痛了少年的心。
晏颂脱下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嗔怪道:“小哭包,脸都哭花了,真丑。”
这时那醉汉摇摇晃晃着站起来,破口大骂:“你TMD敢打我,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
晏颂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就朝醉汉走去,飞起一脚踹上醉汉胸口,重重的飞出去撞上树干又狠狠的滚落在地上。
“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误。”
晏颂阴冷的说出这句话,骑在醉汉身上拳头就朝着他的脸劈头盖脸的落下来,晏颂常年练拳,臂力不是一般人可比,三两下那醉汉的脸就肿成了猪头,求饶声也变得含糊不清。
即使如此依旧难消晏颂心头之恨,抽了醉汉的皮带,一鞭鞭甩在他身上,每一鞭子都用尽了力道,可把醉汉抽的哭爹喊娘的。
云涯看着那高大的少年一脸阴狠的抽打,跟地狱修罗似得恐怖,她唇角只是勾着温柔的微笑,静静看着。
晏哥哥,只要你不弃我,我便不离。
晏颂直接把人抽晕过去了,就这还不解恨,又狠狠的踹了几脚,忽然扭头朝云涯道:“扭过头去,不准回头看。”
云涯微微一笑:“好。”十分乖巧的转过了身去。
晏颂确定她不会偷看,三下五除二把醉汉身上的衣服扒了,连小内内都没放过,看到那玩意儿还十分嫌弃的撇了撇嘴:“尼玛比太监也长不了多少,就这还敢调戏云涯……。”
想到这里,少年眼底戾气翻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翻出一把瑞士军刀,“咔嚓”一声直接给那玩意儿切了。
醉汉身子在剧痛中抽搐了一下,尖叫了一声惊恐的睁大双眼,被晏颂直接一拳又揍晕过去。
用皮带把醉汉双手捆起来,绑在路边花坛的围栏上,又狠狠的踹了一脚,从裤兜里摸出湿巾,狠狠擦着手指,直把皮肤都搓红了,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这才抬步朝云涯走去。
云涯下意识回头去看,晏颂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困在怀中,声音沾染了夜色的凉。
“不准看。”又强势又霸道。
云涯双手揪着他的衣摆,唇角微勾:“好。”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纪云涯,你竟然让别的男人碰你,回去给我洗三遍澡,衣服给我烧了。”少年不耐的说道,眉间夹杂着一丝躁郁,仿佛已经处在了忍耐的边缘。
云涯挣扎了一下,谁知少年却抱得更紧了。
“嫌我脏那你就不要抱我啊。”云涯撅着嘴巴。
少年忽然打横抱起她,云涯吓了一跳,晏颂忽然伸手拍在她屁股上:“再乱动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涯脸色“腾”的就红了,把脸埋在他怀里:“你……你往哪儿打呢?”
晏颂哼了一声,抱着她大步往倒在路边的单车走去:“今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我看你怎么办,女孩子要有防范意识,否则我不在的时候你再碰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从明天开始,我叫你几招防身术,你要给我好好学。”
云涯闭了闭眼睛,即使晏颂没赶到,她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她比任何人都要惜命啊。
嘴上却乖巧的应道:“好,我都听晏哥哥的。”
看她如此乖巧温顺,晏颂心底的气总算是消了点,与其说是生云涯的气,不如说是生自己的气,要是他没有跟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抱紧了怀中的人,只感觉她是那么轻,跟羽毛似得轻飘飘没有重量。
纪云涯,我是不会给你离开我的理由,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纪云涯,甜甜的叫我晏哥哥的纪云涯。
是被我放在心上的纪云涯。
他忽然想到一个字,爱……
还不懂爱的少年,这一刻,忽然有一股冲动,如果这就是爱。
那么纪云涯,我爱上你了!
------题外话------
晏哥哥凶残起来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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