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回来了。”吴嫂快步迎过去,接过秦篆的公文包。
秦篆轻“嗯”了一声,越过吴嫂朝楼上走去。
“先生。”吴嫂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秦篆脚步微顿,扭头望了过来。
吴嫂咬了咬唇,低声道:“夫人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我劝她去医院,她却不愿意去,还不让我告诉您,我怕夫人出事,先生,您还是去看看夫人吧,怀孕头三个月一定要特别注意……。”
秦篆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秦篆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吴嫂轻叹了口气,“希望两人能跨过这个坎。”
秦篆站在纪蝶的房间门口,抬起来敲门的手顿了顿,就这一瞬间犹豫的功夫,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
忽然,他脸色大变,转身就要离开。
脚步顿了顿,他扭头看了眼房间门,眼底有着挣扎,最终,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纪蝶站在窗前,看着秦篆的轿车驶出别墅大门,手指紧紧揪着窗帘。
眼底划过一抹幽暗。
吴嫂眼见先生刚回来又匆匆离开,一脸急切好似有天大的事情等待他处理。
她担忧夫人的身体,在门外来回转了几圈,敲了敲门:“夫人,您还好吗?”
“嗯。”门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
“夫人,您肚子还疼吗?”
过了一会传出一道虚弱的女声,“没事……。”
之后便再也没有声音。
吴嫂在门口等到凌晨十二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试着再次敲响房门,这次却始终没人说话。
难道夫人睡着了?
转身,她准备回房间睡觉。
但一想,还是不放心,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里边的动静。
忽然、她眉头皱起来,她似乎听到了夫人痛苦的叫声,像蚊子一样微弱,她慌忙伸手去敲门:“夫人,夫人您怎么样了?”
她急的团团转,第一时间跑去楼下给先生打电话,一连打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
先生到底在忙什么?
挂了电话,她跑到储物间翻出卧室的备用钥匙,跑过去打开门,只见卧室的大床上蜷缩着一个人,头埋在被子里,整个人犹如虾米般拱成一团,微弱的呻吟就是从被子发出来的。
吴嫂大吃一惊,慌忙掀开被子,“夫人……您怎么了?”
被子下的人,长发早已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黏在鬓边,脸色苍白,似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吴嫂探手去摸她额头,凉的。
“夫人,我送您去医院。”说着就要扶她从床上起来,纪蝶眼睛睁开一条缝,伸手推了她一下,身体复又重重跌落在床上。
“别管我……。”
一手落在小腹上,眉头紧蹙。
“夫人,您是不是肚子疼?”吴嫂生怕孩子出问题,这可千万马虎不得,但是先生现在又不在家里,她心底也不禁对先生生出了一丝埋怨,夫人难受的时候,他却不在身边,这样的男人,嫁给他有什么用?
纪蝶不说话,只是呻吟,一翻身,看到她身下的血红,大惊失色:“夫人……。”
她慌忙出去打120,夫人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任何问题啊。
今晚的急救车来的似乎也特别慢,吴嫂急的团团转,好不容易急救车来了,一个年轻的护士将纪蝶背到急救车上,本以为这么瘦弱的女孩背起来会吃力,没想到背起来纪蝶也能健步如飞,她竟然小跑还追不上。
心底感叹现在的护士真是太敬业了。
吴嫂正要爬上急救车,准备跟着去医院,这时看到先生的车回来,犹豫了一下,但纪蝶已经耽误不起了,咬了咬牙,转身爬上急救车。
得知纪澜衣还活着的消息,他便找人去调查,一星期了,就在刚刚有消息传来,说是一个疑似纪澜衣的人出现在某酒吧,他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去,那个人确实很像衣衣,但也仅是相像而已,无论相貌还是气质,和衣衣都相差甚远。
想到那女人主动贴过来的样子,他就恶心的想吐,衣衣永远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她高傲的像是翱翔九天的凤凰,而不是媚俗谗言的风尘女子。
身上染了那个女人的香水味,他闻着就反胃,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衣衣,你到底在哪里?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为什么不回来?难道你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不要了吗?
神思恍惚的开着车,刚到家里,就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急救车,他愣了愣,出什么事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急救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一眨眼就开出了大门。
他忽然想到之前吴嫂的话,纪蝶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难道是小蝶……
他忽然不敢再想下去,脚踩油门,双手打在方向盘上,开车追在急救车后边。
他打纪蝶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难道真是小蝶……
不、绝对不会的。
一路上,他的心就像放在油锅里煎炸,这短短的一段路程,对他来说却是如此的漫长。
到了医院,他看着急救车后门打开,两个护士推着急救床下来,随后吴嫂也跳了下来,小跑着跟上去。
急救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虽然夜色漆黑,他却一眼就认出了上边躺着的人。
正是纪蝶。
他忽然一拳狠狠的砸在方向盘上,你混蛋……
“小蝶……。”他慌不择路的追了上去。
急救室外,吴嫂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吴嫂,小蝶怎么了?”秦篆快步走过来,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吴嫂看到秦篆,心底到底生了埋怨,“先生,您之前干什么去了?我打您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夫人……夫人她……。”说着说着眼眶就忍不住红了起来。
秦篆急切道:“夫人怎么了?”
吴嫂哽咽道:“夫人一早就肚子疼,我让她去医院,她怕给你添麻烦,愣是不愿来,半夜我不放心,就发现夫人肚子疼的厉害,还见红了……。”说到这里,她埋怨的看了眼秦篆。
“先生,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即使您辞退我,我也要说,您既然选择和夫人结婚,就要对她、更要对孩子负责,夫人是个很好的女人,您知道她为了不给您添麻烦,一个人默默吞了多少苦楚吗?您不知道,您只知道追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喜欢您的人,却忽略了身边最爱您的人,呵呵,男人啊,都是这样,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秦篆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吴嫂的话,犀利却直白,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戳中他的心脏,血肆横流。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医生走了出来,秦篆和吴嫂立刻走过去,秦篆焦急的问道:“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你是病人什么人?”
秦篆抿了抿唇:“我是她丈夫。”
医生冷声道:“非常抱歉,病人送来太晚,孩子没保住。”
话落皱眉看着面前的男人:“病人本就是高龄孕妇,必须要小心再小心,不知道你这个丈夫到底是怎么当的。”话落摇摇头离开。
秦篆脸色苍白,忍不住“噔噔”倒退两步。
孩子……没保住。
吴嫂哭道:“我可怜的夫人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很快,两个护士推着急救床走出来,病床上,躺着一个容色格外苍白的女人,身上插着管子,看起来病弱又苍白。
秦篆看着看着,忍不住悲从中来,心底又愧疚又自责,小蝶醒来,他该如何面对她?
都是他的错,他昨晚应该守在她身边,哪儿也不去的,可是衣衣……
脑子里乱哄哄的,他猛然抓了把头发,低吼了一声。
魏青回到办公室,就看到穿着紫色洗手衣的少女窝在沙发里,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游走。
“这种事情下次别找我,演戏太累了。”魏青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揉了揉眉角。
纪云涯目光始终落在屏幕上,手上动作丝毫没有慢下来,闻言笑道:“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办事,我很放心。”
魏青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的抬爱,不过,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上次她装受伤,这次又对别人“弄虚作假”她总感觉这样不太好,但纪云涯做什么事情,她都觉得有自己的道理,虽然可能在别人眼中是错的,这大概就是脑残粉吧。
“过分?”云涯嘴角勾了勾,“如果这个结果对所有人都有利,你觉得手段过程还重要吗?”
魏青是个效率主义者,因此对云涯的这番话大致认同,“好吧,你总是对的。”
看了眼电脑屏幕:“你在写论文?”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看的头都大了。
云涯敲下最后一个单词,“上次手术的病现报告,柳叶刀的主编联系我了,总要赶时间写出来,再拖估计要给我寄刀片了。”
魏青忍不住惊呼:“柳叶刀?”
这是国际上最负盛名的医学杂志,对论文的筛选也非常严格,论文议题能被选上的,就证明在医学界是有一定地位的,像她这样的实习医生,再修炼十年也上不了这种杂志,而杂志的主编竟然主动联系纪云涯,不过想想她的身份,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发送邮箱,云涯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
“回家睡觉。”
走了两步,忽然扭头说道:“这位病人情况特殊,帮我多照顾一下,明天一早我来看她。”
话落晃悠悠走了。
说实话,魏青对她和这个女人还有那个男人的关系很好奇,豪门啊,总是充斥着狗血的恩怨情仇,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白天做了一台手术,晚上挂灯写论文,脑子有些混沌,她不放心渺渺,还是回家睡才安心。
第二天一早,云涯安排好渺渺后去了医院。
打开病房门,纪蝶还在昏睡,秦篆蜷缩在沙发里,这时,门从外边打开,吴嫂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云涯惊讶道:“纪小姐?”
云涯轻嘘了一声:“不要打扰到蝶姨休息。”
这时,纪蝶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整个人还有些迷糊,看到云涯,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异光,抿了抿干涩的唇:“小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话落看了眼四周,这才反应过来是医院,还不等她想起什么,吴嫂快步走过来说道:“夫人,您醒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现在喊医生过来。”
纪蝶摇摇头。
吴嫂笑道:“我熬了排骨汤,夫人起来喝点吧。”
纪蝶皱了皱眉,忽然抬手落在肚子上:“孩子、没事吧。”
吴嫂强颜欢笑:“没事,夫人别担心。”
纪蝶松了口气,但很快,她眉头蹙的更深:“不对……昨晚我……。”
她猛然抓住吴嫂的手,“你别骗我,告诉我实话,孩子是不是没保住?你告诉我,我能承受得了。”
吴嫂心底难受,面上却笑道:“夫人想多了……。”
“不……。”纪蝶猛然推开她,双手捂着脑袋:“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吴嫂忍不住哽咽道:“夫人,您别伤心了,孩子……确实没保住,但你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孩子的,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重身体啊。”
纪蝶顿了顿,忽然倒下来埋头痛哭起来。
秦篆在云涯进来的时候就醒了,他无法面对云涯,更无法面对纪蝶,因此一直装睡,而现在听着纪蝶嘤咛的哭泣,一颗心揪扯着疼,他无法再忍下去,直起了身子,一步步朝她走去。
坐在床边,抬手轻抚着纪蝶的肩膀:“小蝶,是我对不起你。”
纪蝶只是哭。
云涯和吴嫂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纪蝶和秦篆两人,除了纪蝶细弱的哭声,就是秦篆的低声柔语,后来纪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是如此悲伤而痛苦,秦篆听着她的哭声,心底的愧疚也越来越深。
纪蝶渐渐停止了哭声,只剩下小声啜泣,良久后,声音涩哑的说道:“我们、离婚吧。”
秦篆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不同意。”
纪蝶苦涩的笑了:“我们本来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结婚的,现在孩子也没有了,我还有什么资格留在你身边,秦大哥,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秦篆想了一夜,做出了决定,他扳着纪蝶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一字一顿的说道:“小蝶,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让我用余下的岁月补偿你,照顾你,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爱情,但我会好好照顾你,呵护你,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吗?”
纪蝶摇头:“可是你忘不了小姐,我不能在拖累你了,秦大哥,你就放我走吧。”
秦篆抿了抿唇,目光沉痛:“有人告诉我我有一天一定会后悔,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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