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那么笨。”
“你……。”庄曦月气狠狠瞪他,小手握成拳头锤他,“你就是故意的,看我笑话是不是?你心底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晏南陌无奈的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现在你知道了,还撮合晏舸跟云涯吗?难道你想让咱们阿颂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庄曦月哼道:“那让舸儿打一辈子光棍?”
“舸儿还小,再说了,他跟云涯完全就是姐弟之情,你非要两人结婚,这不是害了两个孩子吗?”
庄曦月想了半天,想到云涯脖子里的草莓,再想到晏颂的空房间,她那个高冷禁欲的好儿子,现在指不定正怎么欺负云涯呢。
“真不愧是你儿子,跟你一个德性。”庄曦月骂着,忽然箍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行了你,给你三分颜料你就开染坊了。”
“我什么德性……你说啊?”
“好色的德性……嘶你够了。”
“现在的小年轻,咱管那么多也没用,随他们去吧,闹出来小生命,不还有你这个当妈的兜着嘛。”
说到这里庄曦月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但很快她就拉下脸来:“爷爷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毕竟云涯的出身……
虽然她不计较,但不代表爷爷不计较。
“那这么说来,你是同意了?”晏南陌挑眉问道。
庄曦月瞪了他一眼:“反正一样都是我的儿媳妇,只不过换了个儿子罢了,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便宜了阿颂那小子。”眉梢眼角却都是笑意。
“但是爷爷恐怕无法接受云涯的出身,这该怎么办?”这是庄曦月最担心的一点,晏舸肩上没那么多责任,因此对他的婚约约束就小了些,但如果是阿颂的话,云涯的身份恐怕就是最大的障碍。
“这点你不用担心,爷爷那边我来想办法。”
庄曦月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笑眯眯的:“老公,你真好。”
晏南陌眸光倏然幽深,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庄曦月一看又要来,慌忙推了他一把:“虽然我挺乐意抱孙子,但年轻人还是节制点好,尤其你那个儿子,完全遗传了你,云涯细胳膊细腿的,我得去看看……。”话落麻利的从床上翻下来,披上睡袍就溜了出去。
晏南陌看着庄曦月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失笑,多大的人了,还是跟孩子似得,调皮。
“晏哥哥,你赶紧走吧,我要睡了。”云涯打了个哈欠,蒙着被子就躺了下来,这个瘟神,怎么就赶不走了,这可是在他家里,庄姨和晏叔叔就在隔壁,他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云涯心底七上八下的,就怕庄姨什么时候再来敲门。
晏颂站在床头,高大的身体带来强大的压迫力,虽然盖着被子,云涯依旧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云涯心底阿弥陀佛,赶紧走赶紧走……
云涯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到开门的声音,心底松了口气。
“妈……。”
一道嘹亮的声音忽然传来,正是晏颂中期十足的嗓门。
妈……
云涯大脑当机了,一片空白,手指紧紧揪住被子边角,冷汗慢慢沁了出来。
完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从云涯的房间里出来?”庄曦月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听在云涯的耳朵里,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找她说点事儿,困死了,我回去睡了。”语气无比平静,仿佛一个大男人半夜出现在一个妙龄少女的房间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话落抬步就离开了。
这小子还挺能装。
扭头看着晏颂走远的背影,庄曦月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然后看了眼关闭的房间门,摇头失笑,转身回去了。
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一个男人,如果爱惨了一个女人,是不舍得伤害她的。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焦虑。
“这都什么玩意儿,统统给我扔走。”
看着扔了一地的衣服鞋子,翠嫂有些无奈,扭头吩咐守在门口的女佣给收拾了,嘴上陪着笑,走过来说道:“这些是华小姐和星小姐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走,不影响明珠小姐的,明珠小姐奔波了一天,夜深了,好好休息吧,要留着精神参加明天老太爷的寿宴。”
坐在床边的少女哼了一声,目光转了一圈,眼睛咕噜噜乱转。
西暖阁临湖而建,是一座独栋的两层小楼,晏国茂年轻时出国留学,学的就是建筑行业,这栋小楼是他亲自设计图纸亲自监工制造,不论是从结构还是设计来说无一不精,在中国传统的构架形式中加入一点现代元素,坐落在幽静的湖边,夏可赏风荷,冬可观冰湖,是整个晏宅中最独特绝妙的风景。
而其内部更是精妙绝伦,绕过二楼的屏风走进去,穿过画堂朱户的拱门珠帘,一张雕花大床映入眼帘,镂空雕花窗户镶嵌着玻璃,隔绝了窗外的天寒地冻,窗前摆着一座精美的红实木梳妆台,对面靠窗的位置则是一坐贵妃塌,一眼望去古色古香,辽阔明净。
红实木衣柜,占据一整面墙壁的古董花架,以及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书香气息的书桌,雅致又不失特色。
“这房子之前是晏华和晏星住的啊。”少女站起来绕着整个房间走了一圈,看到梳妆台上摆放着的化妆品,不屑的撇撇嘴,手一挥就将那些瓶瓶罐罐全都扫落到地上。
翠嫂心底一个哆嗦,姑奶奶,您这是干什么啊。
女佣很有眼色,垂着脑袋过去收拾了。
“是啊,知道您要来,大奶奶就让两位小姐搬去东阁了,这最好的房子当然要配最娇贵的明珠小姐。”翠嫂嘴上说道。
少女听了欢喜,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少女身材有些臃肿,但好在个子高,倒是中和了一下,看起来也算正常,她外边穿着一件橘红色的毛领风衣,里边是一件宝蓝色的紧身爆乳装,挤得……看的人忍不住胸口一紧……
少女皮肤在亚洲人的基础上有些偏黑粗糙,国字脸,五官长的有些挤……眼神有些涣散游移,眉尖却又透着一股傲慢,并不讨人喜欢,脸上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唇了,饱满晶莹,肥嘟嘟的,跟果冻似得,透着几分性感。
脸上不知抹了多少粉,因此那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尤其是被灯光一照,更是显出几分僵白,和脖子里糙黑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反差。
衣服颜色太鲜太扎眼了,翠嫂想到最近追的一部电视剧里很火的一句台词,像一只花枝招展的猪,没错,形容明珠小姐简直是太贴切了。
陆明珠和大奶奶长的很像,一样的脸形,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唇形,但是经过多年豪门熏陶,大奶奶学会扬长避短,修炼自己的气质,老了倒是多了几分气势,但是陆明珠却是处处暴露自己的短板,想学名媛的优雅,却不自觉暴露自己暴发户的土俗,显得不伦不类。
有一种人,无论怎么变,骨子里的东西与生俱来,不会改变,比如气质,比如言谈举止……
多年过去,明珠小姐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就这副样子就想嫁给晏颂少爷,她都觉得是异想天开。
其实她更想说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二房都是风华绝代的人物,陆明珠这颗老鼠屎搅进去,那就是坏了一锅汤。
不过她是大奶奶的人,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也只能在心底想想罢了。
少女看着镜子里的人,嘴巴撅了起来,她最恨自己这张脸,一点都不好看,她想去整容,但是又怕痛,真是烦死了。
“晏颂回来了吗?”陆明珠忽然问道,她的声音有些尖利,透着一股刻薄劲儿。
翠嫂赶忙回道:“回来了,只不过去了三夫人那边,明天才会来老宅。”
“哼,本小姐来了,他也不说来看看。”少女不悦的说道。
你算哪根葱,翠嫂偷偷翻了个白眼,这明珠小姐的性子真是傻的可笑,大奶奶那么精的人,娘家怎么养出来这种蠢货。
“晏颂少爷先回去看望三夫人和三爷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兴许是,不知道明珠小姐来了吧。”
“肯定是这样。”少女说着笑了起来,从包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丰神俊朗,冷酷凌厉的气势即使隔着薄薄的一张纸也掩盖不了,陆明珠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喜欢的不得了,这真是她见过的长的最好看的男人了。
“老公,明天我就能见到你啦,开心吗?”说着就朝照片里男人的嘴巴亲了下去。
翠嫂猛然打了个哆嗦,真是辣眼睛。
明珠小姐脑子是不是有病……
墙角的绿植里,绿叶掩映间,一线红光悄然闪过。
东阁的房间里,晏星趴在床上,面前摆着个笔记本电脑,插着耳机,忽然她双手拍着床板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书桌后,正在温习功课的少女放下书,清秀的眉微蹙,扭头望来,夹杂着一抹淡淡的无奈。
“星儿,声音小一些,别影响到大家休息。”
“二姐,这陆明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还病的不轻,她竟然做这么恶心的事情,还说大哥为什么回来了却没来看她,她有妄想症吧,咦……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被这样的女人盯上,大哥真是惨了。”
晏华眉头微蹙,忽然起身走过来,看着电脑屏幕里的画面,赫然正是西暖阁的闺房,里边清晰的映出一道橘红色的身影,看角度正是偷拍。
晏华脸色冷了下来,“啪”合上电脑:“星儿,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万一被发现,你想过后果没有?”
晏星无所谓的撇撇嘴:“大不了被奶奶骂一顿喽,反正我是无所谓,我要拷贝下来,让所有人都知道陆明珠的真面目,最重要的是拿给大哥看,绝对恶心的大哥三天吃不下饭。”
晏华摇摇头:“偷拍是小人行径,如果被逮到,奶奶骂你是轻的,万一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不知道会用怎样难听的话来抹黑你,你是晏家三小姐,是名媛的规范,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晏星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大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家里有你跟大姐小姑撑门面就够了,我就一混吃等死的,不劳你操心了。”
“你……。”晏华冷静下来,坐在床边上:“明天你找机会,把摄像头拿走。”
“我不。”晏星撅嘴。
晏华语气严厉:“星儿,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晏星最怕的就是二姐,从小到大都管着她,“再过两天,过两天我一定把东西偷出来,明天肯定有好戏看,我怎么能错过,更重要的是,陆明珠这贱人最会背后使绊子,万一她要是背地里坑我们,我们怎么会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的好二姐你就答应我吧,过了这两天我肯定把东西偷出来。”晏星摇着晏华的手臂撒娇。
晏华皱眉看了她一眼,最终无奈的叹气:“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了,这跳脱的性子真不知道像了谁。”
晏星嘿嘿一笑:“多谢二姐。”
晏华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头却有些不安起来。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晏华走到门口打开门,拉住一个路过的女佣,“发生什么事了?”
“是五爷又犯病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去熬药。”话落匆匆走了。
“五叔……。”
风吹起额前一缕发丝,少女的目光晦涩而迷离。
望着阴沉的天空,双手合十。
希望五叔能挺过这一关,平安无事。
像这样的情况基本上每几天就要发生一次,医生说五叔活不过十岁,然后又是二十岁,可是今年他二十九岁了,依旧活着,虽然很艰难,但他依旧顽强的活着。
有时候,生命很脆弱,有时候,却又那么坚强。
夜风深冷,手脚都已经被冻的没了知觉,她却毫无所觉般,站在廊檐下,望着那个灯火通明的房间,站成了一座雕塑。
不知不觉中,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落满人间。
地上渐渐累积成一片霜白,她的头发她的肩头都被雪水溶湿,她抬眸看着漫天纷扬的雪花,伸出嫩白的掌心,晶莹的雪花落在指尖,却又极快的融化不见,唯余一滴沁凉透过指尖流遍四肢百骸。
直到那颗心,冰冷的一如这苍茫的天地。
雪花沾湿了睫毛,映出那眸中如水的淡漠。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动静渐渐停了,佣人鱼贯退出,又过了一会儿,一道微胖的身影在翠嫂的搀扶下蹒跚着走出来,一向精明强势的女人,这一刻也现了老态。
“留两个人守着,万不能掉以轻心,有任何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声音充满了疲惫。
“是。”
“下雪了啊。”那人站在檐下,看着飘扬的雪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啊。”
“路滑,大奶奶走路慢点。”
走了两步,忽然瞥到站在大雪中身姿单薄的身影,细细看了几遍才分辨出那是谁,不由得沉了眉,语气阴沉冷疾,如一把利箭于疾风骤雨中直戳心扉。
“作死的东西,大雪天站在这儿当雕塑,你是嫌自己身体太好了是吧,还不快滚回房里去。”
晏华眉头微蹙,也知自己冒失了,恭顺的叫了声奶奶,便转身回了房间。
“华小姐兴许是关心五爷呢,您也知道,她从小和五爷的关系就比较好……。”
“风儿用不着她关心,省的把晦气传给风儿。”
翠嫂心头转了转,不再说什么。
华小姐出生的那天,五爷病情加重,差点一命呜呼,迷信的大奶奶就认为是华小姐克五爷,还专门找了算命的,算出来华小姐和五爷命里相克,大奶奶不顾大夫人的乞求,强硬的把华小姐送到了寺庙,说是要她修身养性,吃斋念佛,祛除身上的煞气,华小姐在寺庙里过了十年清修的生活,十岁的时候才被接回来。
华小姐是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小时候在寺庙那么清苦的日子,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孩子怎么活下去,要不是大夫人暗中接济,华小姐早就香消玉殒了,华小姐回来后,和五爷走的很近,被大奶奶发现后,往往面临着一场责打,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怕了大奶奶,华小姐再也没有接近过五爷。
抖落满身风雪,晏华缓缓走到床边,大床上,晏星四仰八叉早已睡了过去。
晏华无奈一笑,将电脑合上,给她盖上被子,忽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无奈的笑了笑,奶奶说的不错,她就是作死。
和衣躺在床上,她身上的寒凉许是激到了晏星,瑟缩了一下,平时总是往她怀里拱的小丫头这会儿躲得远远的。
苦笑了一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缓缓合上双眼。
窗外风花雪月,梦里一晌贪欢……
——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整个京都罩在一片银白的世界,临近天亮,各家各户出门扫雪。
云涯这个晚上睡的并不好,做了一个梦,梦到庄姨知道她跟晏哥哥的事情,勃然大怒,让晏哥哥跪在她面前,并且对她说,“云涯,你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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