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这半日便宴终于结束,花梨子赖在韩宝葭身上不肯下来,后来还是卫婻左哄右哄,叫人拿了它最爱的小鱼干在前面诱着,这才让韩宝葭脱了身。
回到武宁侯府,殷盈早就在兰亭苑前翘首以盼,韩宝葭原本想避着先到自己房里去,等额头上的肿再消一消,或是看看能否用头发遮掩一下再去见殷盈,这下瞒不住了。
在人前殷盈还强忍着,谢过了叶慕兴等人的照顾,回到房里便忍不住了,拉着韩宝葭的手,眼泪一颗颗地就往下掉。
可能是从前被韩进磋磨过,殷盈分外害怕韩宝葭身上有伤,回到娘家后便如珠如宝地疼宠着,没想到再嫁后便让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
“娘,已经好了,”韩宝葭连忙拿着她的手去碰,“你看,都不太疼了。”
“她这么一个国公府家的小姐,怎么下手就这么狠……”殷盈哽咽着道,“以后再见到她你就避着一点,别逞强啊。”
“好,以后我都躲她远远的。”韩宝葭的心都快被这眼泪泡软了,连声应着。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以苏筱的身份地位,连武宁侯的嫡出小姐叶云蓁都只能屈居一头,若是成了心要把韩宝葭找过来戏弄,只怕避也避不开。
殷盈又泪眼婆娑地絮叨了几句,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叶齐宏挑帘进来了。
“蕤蕤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殷盈慌忙擦了眼泪,挤出一丝笑容来:“没什么,额头上起了个包,过几天就好了。”
叶齐宏上前看了看,皱着眉头问:“怎么受伤的?”
“不小心被石榴砸了一下。”韩宝葭不想再节外生枝,便避重就轻地答道。
叶齐宏沉着脸半晌不语,转身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殷盈心中一阵惴惴。
这阵子两人新婚燕尔,整天如漆似胶,说一句泡在蜜罐里也不为过。叶齐宏和那个渣滓般的前夫完全不同,平日里温柔体贴,兴致来了还喜欢替她描眉绘唇,她若是不让,叶齐宏便会想出些小花招来捉弄她,磨得她求饶为止。
叶齐宏还尤其喜欢替她画像,有时兴起,便会在院子里摆好桌椅,看她扑蝶赏花,挥毫泼墨,有时候还会对着她念一些诗句,她听不太懂,却觉得琅琅上口、分外好听。那些画也特别好看,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人比花娇,叶齐宏却还常常对着她说,这画笔画不出她十分之一的美。
然而,甜蜜之余,她的心却一直没落到实处过。
这日子就好像一场从天而降的美梦,太好太完美了,她一直警醒着自己不要太过忘形,以免到时候梦醒了被打回原形。每日早起向母亲、嫂嫂们请安一日不敢落下,四房内的用度都仔细检查不敢有一丝懈怠,空了便替夫君、婆婆绣些衣衫、熬些补汤……总而言之,从前听说过的该如何做个贤惠妻子的事情,她一件不落地都一一做了。
叶齐宏对她好,她是个知道感恩的,竭尽所能做个温柔体贴识大体的妻子,也盼着叶齐宏能够始终如一,她并不贪心,只求母女俩能在这武宁侯府平安度日。
刚才,叶齐宏生气了吗?这是在怪她们母女俩身份低微替他丢了脸了?还是在怪宝葭平白惹出事来得罪了定国公府的小姐?
殷盈心中黯然,却不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分毫,只是安慰女儿道:“你爹一定是有事去忙了,你快躺下歇息一阵,等晚膳了娘来叫你。”
韩宝葭刚要躺下,叶齐宏又回来了,跟过来了一个府里的大夫,上来替韩宝葭的额头抹了药,又替她把了脉,开了一些安神补气的方子。
等大夫走了,叶齐宏坐在她的身旁,神情严肃地道:“蕤蕤,我去问了慕兴和云蓁,这次,是那苏筱欺负你,还好陛下没有偏私,给了她侍女教训,也算是让她脸上无光了,要不然,我便要上门去问问那定国公,他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韩宝葭心中一暖,这浪荡子还挺有担当的,以前真没看出来啊。“多谢爹爹。”
“你无须妄自菲薄,要知道,这人生在世,并不是只有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可以衡量,她苏筱就算是定国公之女,在我眼里也远不及你重要,以后碰到她,不亢不卑便可,若她再欺负你,”叶齐宏顿了顿,一本正经地道,“你只管厮打过去,出了事情,爹就算舍了这张脸皮也替你兜着。”
殷盈呆了:“你说什么?厮打过去?”
韩宝葭“噗嗤”乐了:“爹,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打不过叫上哥哥姐姐一起打,我就不信了,有慕彦在,会打不过他们苏家,”叶齐宏一脸的理所当然,“你别看慕彦平日里都对你们爱理不理的,可这小子帮亲不帮理,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家里人被人欺负的。”
“是,我记下了。”韩宝葭忍着笑应道。
“别听你爹胡说,”殷盈急了,“哪有侯府家的小姐去打架的,到时候被人笑话一辈子。”
“娘,爹这是逗你呢,”韩宝葭拽着母亲的衣袖晃了晃,“你刚才哭成这样,爹心疼了才这样说的。”
殷盈的脸一红,讪讪地别开了眼去。
“你们快回去歇着吧,我真的没事了,一点点小伤而已。”韩宝葭朝着母亲挤了挤眼,把两个人轰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殷盈有些尴尬,目光游移,就是没往叶齐宏看。
叶齐宏轻叹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往主屋走去。
时值黄昏将至,远处的天边渐渐染上了浅金和红霞,近处微风轻拂,碧树轻摇,传来一阵簌簌声。
叶齐宏看着她的侧颜,温柔地替她捋了捋发梢,低声道:“盈盈,都是我不好。”
“没有,”殷盈慌忙道,“四爷很好,我心满意足。”
“要是我能高官厚禄、出将入相,就没人敢来说你们母女俩的闲话了,”叶齐宏苦笑了一声,“偏生我荒废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是个靠着祖荫的白丁,一无是……”
殷盈急急地掩住了他的唇:“谁说四爷一无是处?在殷盈眼中,四爷才华横溢,谁也比不上四爷。”
“你这是在哄我,还是真心话?”叶齐宏的眼眸骤然一亮。
“自然是真心话,”殷盈忍住羞涩凝视着叶齐宏,真心诚意地道,“四爷能不顾流言蜚语将我娶入侯府,又接纳了蕤蕤,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四爷的恩德。”
一抹失望之色从叶齐宏的眼中一掠而过,他轻声道:“我不要你记着我的恩德。”
“啊?”殷盈不懂。
“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要的是什么。”叶齐宏笑了笑,忽然将她横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内室而去。
殷盈猝不及防,本能地抱住了叶齐宏,禁不住又羞又急:“你做什么……快要用晚膳了……唔……”
叶齐宏一脚踢上了内室的门,唇被堵住了,两片娇嫩被含住反复吸吮。
殷盈娇吟一声,忍不住便用拳头捶着他的胸膛。
叶齐宏将她放在了梳妆台前,用身体抵住了她,一手握住了她的粉拳,一手扣住了她的脖颈,里里外外将她的红唇扫荡了一番,这才松开了她的唇,低喘了两声,声音喑哑:“别乱动,我就亲亲,你要是再动,我可就做不成柳下惠了。”
殷盈不敢动了,只好嗔了他一眼:“你也能成柳下惠,真真让人笑掉大牙。”
叶齐宏抱着她,一下下地亲着她,从眉梢眼角,到柔软圆润的耳垂,又到微翕的红唇……怀中人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无一不合他的心意,让他心甘情愿溺毙在那娇躯中。
去晚膳的时候,四房晚了一盏茶的时间,除了因公外出的武宁侯,其他人都已经在了。
殷盈双颊如染桃花,急急地上前向老夫人请罪。老夫人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乐呵呵地道:“无妨无妨,以前齐宏整日里都不见人影,现在有媳妇了,倒是天天能见到了,这头上的箍儿,套得好、套得妙。”
大家都笑了起来,柳氏顺带关切地问了问韩宝葭的伤势,一家人落了座,用起膳来。
叶慕彦破天荒地多看了韩宝葭两眼,越看越觉得额头上的那块红肿碍眼,在桌上梭巡了片刻,一盘葱油猪脑映入眼帘,他对身旁伺候着的丫鬟努了努嘴:“这个搬到十姑娘面前去,多吃点,以形补形。”
丫鬟连忙应了一声,把盘子挪到了韩宝葭跟前。
韩宝葭哪里会要吃这奇形怪状的东西,连忙摇头。
真是娇气。
叶慕彦没好气地瞧着她:“这几日就别去读书了,省得脑子越发不好使了。”
“多谢六六六六哥关心,我脑子还还还成。”韩宝葭往嘴里塞了一个鱼丸子,朝着他甜甜地笑了笑。
那腮帮子鼓了起来,嫣红的小嘴带着点油渍,透着一层光,一双眸子带着俏皮的笑意,眉眼弯弯。
叶慕彦呆了呆,忽然发现,他的这个便宜堂妹长得的确好看,也很……可爱。
“话都说不灵清了还成什么?三字经就别背了,”他宽宏大量地道,“以后再说吧。”
一旁的叶云秀不干了:“哥,你不会是怕输了吧?我还等着看热闹呢。”
“这是赌什么了?”老夫人好奇了起来。
叶慕兴笑着把赌约说了一遍,老夫人嗔怪地看着自己的孙子:“你呀,这么大人了怎么和妹妹过不去?”
叶慕彦被祖母说得心虚,讪笑着道:“我这不是和她开个玩笑嘛,别……”
“祖母,六哥这是在激励我读书呢,”韩宝葭笑嘻嘻地道,“我这阵子挑灯夜读,已经把三字经倒背如流了,今日正好全家人都在,我就背给大家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六六六哥,乖乖坐好准备好打脸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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