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逸希勉强地一笑,努力让声音镇定下来,却还是掩不住其中的僵硬,“玥妹妹,我明白。我曾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又有什么看不开的。”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悲伤与忧虑,紧紧地握着拳头,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她曾经绝处逢生都活了下来,那么他也一定可以的!
朱轮车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稳稳地前进……
自从上次药王庙大殿着火后,它的香火却越发的鼎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从进寺到前往大殿的路程不需要一盏茶功夫,但是关于大殿着火的故事,南宫玥已经听到了好几个版本,信徒们基本都深信因为这里的佛祖保佑,所以这么大的火不但没蔓延开去,而且还没死伤,这说明药王庙有佛光的庇佑。这不,连法缘大师都还特意来讲了两日经。
重新修缮过的大殿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火烧的痕迹,甚至还因此多了一个传奇性的故事,还吸引了不少外地的信徒。
两人在殿外等了好一会儿,才得以入殿跪拜药王菩萨。连续三次一跪三叩首,蒋逸希的表情凝重而虔诚。
拜完菩萨后,两位姑娘正要出大殿,却听到外面起了一片喧阗声,一个有些耳熟的女音捏着嗓子道:“凭什么不让本王妃进去?大胆,你竟然让本王妃跟这群刁民一样在此处等待?”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耳熟了!
南宫玥和蒋逸希不由面面相觑,这还真是应验了一句话,冤家路窄。
虽然她们也不怕齐王妃,但是实在没兴趣跟这种人照面,膈应啊!她们正想问问带路的小沙弥这大殿有没有侧门或后门时,一道气冲冲的身影已经大步走进了大殿,她身旁跟了一个面孔有些圆润的贵妇。
四人不偏不倚地打了个照面,齐王妃一看到南宫玥和蒋逸希,立刻露出冷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呦!原来是镇南王世子妃和蒋大姑娘啊!这敢情巧。”
虽然不想理会齐王妃,但齐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南宫玥和蒋逸希以无可挑剔的礼仪福了福身:“见过王妃。”
南宫玥接着道:“我们正要走,就不打扰王妃了。”说着她就挽着蒋逸希就要走人。
“别急着走啊。”齐王妃一个眼神示意,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上前试图拦住南宫玥二人。
齐王妃故作亲热道:“本王妃还想跟世子妃和蒋大姑娘说说话呢。一大早本王妃就听闻了北疆战报,可怜的君哥儿好大喜功,竟落个客死异乡的结局。哎,本王妃实在是于心不忍,即刻就过来这药王庙给君哥儿祈福。”她摇头叹气地看着蒋逸希,故作惋惜道,“还好上次皇上没有答应这桩婚事,不然蒋大姑娘正是大好年华,岂不是就要守了那望门寡?还是君哥儿没福气啊!”
蒋逸希脸色微白,气得浑身微微发颤。
南宫玥上前一步,正色道:“还请王妃慎言,韩大公子如今只是失踪,怎么到王妃口里就是客死异乡了?王妃就算是做不到视韩大公子如己出,也还请口下留情,不要在菩萨面前出言诅咒。至于韩大公子是否好大喜功……”南宫玥的神色一凛,义正言辞道,“该由皇上和百官来判断定夺才是,我们妇人怎么可以妄议朝政、军情!”
这个南宫玥的口舌还是如此凌厉!齐王妃气得眉头突突的跳。她深吸一口气,冷笑地看着南宫玥,不怀好意地嗤笑道:“世子妃倒是挺关心君哥儿的,居然这么帮着他说话……”
齐王妃此言其心可诛。
若是脸皮稍薄一些,此刻恐怕要羞愤难当,甚至担心会人言可谓,可是南宫玥却没有任何退缩,
南宫玥毫不退缩地与齐王妃对视,目光如箭,冷声道:“看来上次咏阳祖母的一番‘教诲’还是没能管住王妃这张嘴!还是这么喜欢无中生有。”
一说到咏阳,齐王妃又气又恼,上次咏阳那一顿鞭子虽然是抽在齐王的身上,却是打着齐王“教妻不严”的名义,那一顿鞭子下去,齐王从此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甚至差点就夺了她主持中馈的权力,甚至那之后几个月都没有再踏进她屋子一步,让她在王府里好生没脸。
但咏阳是咏阳,说来是自己和齐王的长辈,自己只能忍了!南宫玥一个丫头片子也想要骑到自己头上不成!
这么多年来,齐王妃一向顺风顺水惯了,可是最近却是屡次受挫,尤其是这个南宫玥,先是她哥哥抢走了傅云雁;然后她把方紫藤送回齐王府时,又在信中对自己好一番冷嘲热讽、出言不逊!再在又对她如此无礼!
一时间,可以说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齐王妃恼羞成怒地指着南宫玥斥道:“大胆,你居然敢如此对本王妃说话!今日本王妃这个做长辈的,要好好教导一下世子妃何为规矩了。”说着,她对身旁的嬷嬷道,“给本王妃掌嘴!”
那嬷嬷也是胆大包天,还真的上前一步,扬起手一巴掌就向着南宫玥挥去。
齐王妃在一旁冷冷地说道:“知道疼了,这才会长记性。”
不用南宫玥出手,百合也不会由着齐王妃得逞,娇小的身形灵活地一闪,利落地一把抓住了那个嬷嬷的胳膊,微微使力,就疼得那嬷嬷哭爹喊娘,连带齐王妃也觉得丢脸极了。
这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不过是几句话,就吸引了不少香客过来围观,交头接耳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南宫玥淡定地在一旁摇头道:“王妃既然觉得自己身为长辈,就不该拿我们这些个做晚辈的撒气!我劝王妃还是回去多读点书,以后万事要以理服人才是。退一步说,王妃以为自己有何等资格来掌本世子妃的嘴?呵,还真是好大的脸面啊!”她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略显眼熟的身影,那是一个气质高雅、一身素净的石青色衣裙的中年妇人。
南宫玥心中微微一动,她记得这个人是……
“希姐姐,”南宫玥挽起蒋逸希,“我们走吧,别与这等人一般见识。”
说着她与蒋逸希一起走了,只听齐王妃在后头不甘心地跺着脚骂道:“南宫玥,不许走,你说谁是‘这等人’……”
南宫玥当然不会理会她,最后齐王妃只能一会儿骂那嬷嬷没用,一会儿又骂寺里的僧人。
南宫玥和蒋逸希出了药王庙后,又上了朱轮车。
南宫玥柔声提议道:“希姐姐,我先送你回恩国公府吧?”
蒋逸希微微点头,谢过了南宫玥。
回程的马车比去的时候还要安静……南宫玥心里叹气,眼珠一转,故意卖关子道:“希姐姐,你可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
蒋逸希强自提起精神问:“是谁?”
“晋王府的晋王妃。”南宫玥意味深长地笑了。
晋王是当今皇帝的族叔,也是宗人府宗令,乃是韩氏一族的族长。而晋王妃生性更是耿直得很……想到齐王妃适才的言行,蒋逸希实在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该幸灾乐祸。
齐王妃怕是又要倒霉了!
两个姑娘相视了一眼,都掩嘴笑了笑,车厢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下来。
片刻后,朱轮车行驶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百合飞快地挑帘往外看了一眼,禀告道:“世子妃,蒋大姑娘,恩国公府到了。”
说话间,朱轮车进了恩国公府的侧门。
蒋逸希正要对南宫玥道谢,却见南宫玥突然拦住了自己的手,缓缓道:“希姐姐,你若是觉得心中烦闷,尽管来王府找我,可千万别一个人闷着!”南宫玥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玥妹妹,我明白。”蒋逸希轻轻地回握南宫玥的手,给了她一个有些无力的浅笑,“谢谢你!”谢她的一片心意,更谢她刚才在药王庙中的仗义执言。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日落月升,时间不为任何人而停留,第二日,南宫玥就听说了晋王妃把齐王妃叫去宗人府训斥的事;还听说齐王妃足足念了十遍的族规,才被放回了齐王府;又听说齐王妃被罚禁足十日……
这事并没有被刻意隐瞒,短短时间,就已经被传的王都世家几乎人人皆知,人人都在私下议论,这齐王妃真是年纪越大越是糊涂。
但就在齐王妃被禁足的第三日,所有的人都顾不上再看齐王府的笑话,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另一桩事所吸引:据说三皇子成婚已六日,却依然没有与三皇子妃圆房。
当南宫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为小侄子南宫恒的抓周宴拟礼单,一边思绪着要不要再加一个金项圈,一边听着鹊儿兴致勃勃地说着话。
“鹊儿,你是从哪儿听说的?”百合不禁好奇地问道,“该不会是谁在胡说八道吧?”
“应该不会吧。”鹊儿说道,“我是听魏郡王府的樱姐姐说的,樱姐姐从前在宫里的时候,认过一个干妹妹,她干妹妹是长乐宫里的二等宫女。”魏郡王便是大皇子开府后所封的爵位,也是几个皇子中唯一一个封了王的。
百合眼睛亮亮地说道:“那你快说说,这事儿是怎么闹开的?”
屋里的几个丫鬟全都望着她。
鹊儿也不卖关子,说道:“据说新婚第二日,皇后派去的嬷嬷就没能拿到三皇子妃的元帕,皇后当时还宣了三皇子妃过去。然后昨日就连太后也知道了,把三皇子妃叫了过去。三皇子妃一开始还想瞒着,在长乐宫里跪了整整一天,后来还是她陪嫁过去的丫鬟说漏了嘴,才知道,原来成婚几日,三皇子一次都没进过三皇子妃的屋子,两人根本就没有圆房!”
“不会吧?!”百合惊讶地脱口而出道,“三皇子居然如此给自己正妻没脸?这三皇子妃也真是的,居然还想瞒着,再瞒下去,岂不是连自己也会被冠上不贞之名。”
南宫玥笑着说道,“这三皇子妃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一个刚刚进门的皇子妃在长乐宫里跪了整整一日本就是一件足以引人揣测的事了,在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后再曝出三皇子并未与她圆房,不愁这事传不出来。”
百卉不禁说道:“可三皇子妃也会没脸啊。”
“她虽会没脸,但这事本就错在三皇子,对她而言,反而可以引来同情。皇后虽不是三皇子的生母,可也是嫡母,自会为她做主。”南宫玥淡淡地分析着,这一刻,以局外人的角度去看着这一切,她的心情无比的平静,淡淡地笑道,“但是三皇子妃倒底还年轻,想得太简单了些。”
韩凌赋对白慕筱依然情深似海,两世都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南宫玥真的很想看看,当前前路不如他们所想的这般平坦的时候,他们还能不能恩爱如斯。
这时,门轻轻叩响,一个二等丫鬟在门外说道:“百合姐姐,朱管家让你去一趟。”
南宫玥向百合微微颌首,百合匆匆告退,不多时便带了一封信回来,“世子妃,是世子来信了。”
南宫玥难掩脸上的欣喜,“快给我。”
接过信,南宫玥才不过看了两三行,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
这信上写着,萧奕还有十日左右就要抵达王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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