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听到这声震响,张衍神色微动,稍一寻思,便猜出这应该是有人在强攻那最后一峰山道上的禁制了。
因有掌门书信指点,是以他心中有数,知道那其上禁制不是那么好破解的,就算有厉害法宝相助,数位元婴真人一齐施为,也不是旦夕之间可成。
这么一盘算后,他决意不去理会,此间地煞万万不能错过,决意全力先行收摄才言其他。
是以他对外间之事一概不问,往那一处土丘上盘膝一坐,就把丹煞放出,化一道白烟盘旋环绕,拿了一法诀,将那地煞之气罩住,全神收摄起来。
这地煞是由地下灵脉孕养而出,是拿动以之时,不但要取了那煞气上来,关键之处,还要把一点地脉灵息一起取得,如此搬挪至他处洞府之中,再接驳地脉,方不至泄了气去,得丹保存完全。
这并非是一蹴而就之事,面需一丝一缕用心收摄。
他专心致志,一连忙了七日七夜,方将那十六条地煞尽数吸入了十《 六只丹瓶之中。
不过这些地煞若不得上好洞府种下,不用半月,便会煞脉断绝,数千年前积累下来的煞气也会散个干干净净。
因此他此刻所需做得事情,便是尽管完成掌门所托,随后赶回昭幽天池。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畔又是听是一阵隆隆大响,脚下亦是传来震颤之感。
不过他却是面色平静,并不觉得诧异。这数日来,他已是听过不下十余次这声响了,而且间隔越来越短,显见得距离那最后一处上殿已是不远了。
此时他也不愿耽搁,奋起全力,纵身一跃,冲出此间之后化一道漫上长空的飞烟,往那最高峰急驱而去。
他却不知,就在那大响发出的同时,从整座大山地下升起六根漆黑如墨的石柱再猛一旋动,那青桐山外本来闪烁不定的阵门轰然闭合,隐去不见,竟是绝了那出入门户!
此刻瑶阴山那最高峰上,几乎是所有来此界的修士都汇聚一处,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站在最前的,却是两名元婴真人。
左侧是一名模样瘦小年老的道人,胡须稀疏前额满是皱纹,此人乃是南华派元婴真人应成霖。
他自出神看着山外,跺脚叹道:“岳师弟,贫道早就说过这禁制不能妄动,你看,你看,果是如此,如今破开了这山道禁制,倒是可以去得那最后一处大殿了,但却使得门外阵法闭绝若再这般下去还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来!”
他所埋怨的对象正是那还真观来得一对师兄弟,为首之人便是此间另一名元婴真人岳御极他听了此言,当即有些不快,脸上也显出了一丝愠色。
七天之前他们二人就在为是否要打开那殿中禁制商量过,当时应成霖虽也是同意了的,而此刻见阵门关了,却反而来责怪自己,这是何道理?
他们虽同样也是元婴境界,但年岁却是差了三百来岁,应成霖虽是早已迈入元婴境界,但却因各种缘由,久久不得突破至那二重境,如今寿数将尽,是以有些暮气深沉,来到此间也不过是来看看有无突破机缘,若是不成,那便回去兵解转生。
而这山道之上禁制众多,而这面前最后一座大殿,乃是瑶阴派根本重地所在,不可能严加防备,他怕是触动什么大阵,因此早就心有退意,但在岳御极相请之下,碍于情面,才不得不答应了,本打算一见情势不对,转身就走,可此刻见绝了出路,自然觉得被拖下水了。
而岳御极则不然,他成就元婴不过十数载,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自觉问道长生路上,必有自己的名字,因此对应成霖的做派颇有些不以为然。
他并不知对方心中真实之念,不免以己度人,暗自盘算道:“应成霖无非是因为此处青桐山距我还真观极近,是以怕开了禁制之后,让我还真观得了最大好处去,我岂能顺他之意?”
因此望了下方一眼,面朝那百多名修士大声言道:“应道友之言,贫道不敢苟同,依贫道看,这阵门闭了也是件好事,诸位道友随贫道一起上得峰顶,其中若有瑶阴派传派之物,贫道做主,与在场诸位道友共享之,不必再去分润他人,况且只需找到那禁制机枢,还怕不能出得此间么?”
他这话算是说到了在场诸人的心坎里了,他们来此为了何事?还不是为了来占些好处,好为自己在修行路上多增添几分助益,明知可能有大机缘在面前,却弃之不顾,这绝非他们所愿。
应成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早已被磨去了锋锐,既然岳御极这般高调张扬,他也阻碍不得,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是再无退路,他也索性闭嘴不言。
此刻山道之上所有禁制都被破除,众人商议定后,便一起上得峰顶,不多时,便了那大殿之前,众人举目一观,心中也是不由赞叹了一声。
这一座大殿独踞险峰,镇压此山,殿宇宏阔,由四十九根鎏金殿柱撑起,下端乃是青岩覆盆柱础,外间是一片可容千人的广场,一块由霸下驮伏的玄碑立在殿前,约十六丈高,上写“泊心顶”三字。
广场四角边缘是一座座白玉石墩,各有奇兽雕像蹲伏,尤其是东西两侧,水势如潮,山下飞瀑竟逆流而上,往殿顶上去,最后落入屋脊上一对青铜蛟兽口中,雄奇精巧,气势非凡。
应成霖看了看那块玄碑,哼了一声,言道:“此处又是一重禁制,看起来,比之方才山道那几处更为难破,诸位道友如有意,那便自行为之吧。”
言罢,他就往旁侧一坐,来个不言不动。
岳御极不免有些微恼,禁制虽强,但若是两个元婴真人联手,倒也不算什么但如只他一人,那就有些勉强了。
这应成霖明知道非要破开这禁制方能出去,却偏偏不肯出手,摆明了是挤兑自己要看自己笑话。
他暗自忖道:“也好,若是稍候这殿中出得什么好物,我看这应老道还有何脸面伸手去拿。”
心中再一转念,便出声道:“来此之时,听闻元阳派莫道友也进得此间,不知哪一位道友见得他?”
莫天心只携了两名童儿入山,旁人见他是元婴真人,都是自觉避开不敢靠近,哪里会有人知道他在何处。
岳御极见无人应声,也不失望,他也是极拿得定主意之人,闭目深思了一会儿,就言道:“师弟,你且过来。”
那细须道人走上前来,躬身道:“师兄有何吩咐?”
岳御极自袖中拿了一套阵剑出来,道:“你把这阵剑拿下去,择五个化丹境界的道友分别御使我稍候便来个以阵破阵。”
细须道人伸手接了下来把五把阵剑捧在臂弯转过身来,对着那百余名修士大声言道:“不知哪一位道友愿意出力合破此阵?”
眼下非要破开那阵门方得出去,康童首先站了出来,对那细须修士拱手一礼言道:“华道长,晚辈愿意拿一剑。”
细须修士一喜,还礼道:“足下乃少清派高徒,当可拿一剑。”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当即就有一把阵剑飞了出来,往康童落去,被一把抓在手中。
方振鹭也是排众而出,身位比康童多出半步,朗声言道:“在下亦可拿一剑。”
细须修士欣然点道:“方道长乃是澳沧派十大弟子之一,也可掌一剑!”
方振鹭声音才落,一名矮小道人背着双手,大刺刺走了出来,下巴一抬,道:“也拿一剑予我吧。”
细须修士点头道:“原来是玉霄派左陌道友,以你本事,倒也可拿一剑。”
三剑分了下去后,再加上这细须道人自己可掌一剑,如此一来,便有四人掌了这阵剑,只差最后一人。
可是这百多名修士中,化丹修士也不过寥寥十数人,去了康童,方振鹭,左陌这几人后,剩下几名虽大多数也出身玄门正派,不过皆是无甚名声,修为也是相差极大,一时间倒也无人肯上。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一个中年道人面带肃容走了出来,稽首道:“贫道乃是五烟山泾源仙府门下楚安民,愿意试上一试。”
细须道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眼,道:“原来是元阳剑派外府门下,那便持上一剑吧。”
他也是眼毒之人,这楚安民虽说也是化丹修士,但身上气息与康童等三人一比却是差了好些,只是眼下实在没有合适人选了,也就只能姑且任其一试了。
细须道人安排这四人各站方位,再一一交代清楚,随后自己便去自己阵位上站定,而岳御极则走了下来,到得阵中趺坐,统摄总阵。
随后岳御极低喝了一声,一尊元婴遁出顶门,一掐法诀,那五把阵剑顿时颤动起来,五人顿觉被一股气息牵弓,因事先得了关照,当下也不迟疑,将丹煞运转,便自那阵剑中飞出一道五色光华,往中间一聚,汇成一道璀璨剑华,岳御极伸手一点,就往那处玄碑上斩去。
两者一触,轰隆一声,似是雷劈一般,众人只见那碑上流荡起一阵涟漪,波纹流转,闪动不休,好一会而方才散去,但动静过去之后,碑面之上,却是完好无损。
岳御极喝了一声,道:“再试!”
然而接下来他们连连发动剑阵,试了足有七八次后,那一层禁制却还是牢不可破。
岳御极不由皱眉,适才这几剑,他已看得清楚,由自己指弓,集这五剑合一为剑阵,倒是的确可以斩开禁制。
怎奈那五剑之中却有一股气息太过滞涩,只这一线差别就令那剑阵威力大减,难尽全功。
他知道是出在那楚安民的身上,此人比之另外四人,修为实是差了一筹。如是这样,便是再试几次,结果怕也是一般无二。
那楚安民也知是自己的缘故,面带羞愧之色,站出来道:“惭愧,在下修行不到家,力有未逮,却是拖累诸位道友了。”
岳御极见那应成霖在旁冷眼看来,似是在等着自己出声相求,心中不由恼火,可此时他却是无人可用,正努力寻思办法时,却有一名相貌平平的道人自人众中走了出来,对着他笑着稽首道:“岳道长,可否让贫道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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