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白微在参修根本经法之时,忽感一阵异样,立刻于心中一察,却是发现送去昆始洲陆中的妖物居然皆被杀死,一个也未曾留下。
他沉声道:“那几头凶怪俱亡,当是其等行迹泄露了。”
陆离皱眉道:“这却不好向太一交代了。”
白微考虑一下,摆手道:“这却无妨,下来可再设法继续施为,同时向他说明情由。”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自己明明是作法为那些妖物遮掩了,可最好却还是一个不漏全被找了出来,这说明人道元尊中有人道法修持已然在他们之上了。
道法虽并非等于功行修为,但若要往上境攀登,或者推算对手神通秘法,则无疑精擅道法者更胜一筹。
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此一纪历仍是人道主宰天地,如今人道元尊回归布须正天,自能从中窥望各种大道妙理,可谓受益极多。
而他们所造立的“根本上乘经”因最终未能替代人道,自是差了一筹。
其实这里还另有缘故。张衍修行时日不长,单从道法上而言,未必见得能胜过他们这些先天妖魔,可是这年来不断参修祖师传承下来的秘法,自是远胜此辈自行摸索,而这分优势也必然会随着时日推移变得越来越大。
陆离道:“我这便与他言说。”
他立时以神意相传,过去片刻,他言道:“太一传言,要我再试上一次,此次由他出力护送。”
白微道:“你可告知他,若是此次不成,人道元尊必会严密戒备,再要出手,那要等上一段时日了。”
陆离道一声知晓。
白微则是依旧抓拿凶怪妖物,并灌入元气,拔高此辈层次,待做完这一切,就一挥袖,将之送去了太一道人处,由得其去处置。
昆始洲陆上,诸部战战和和,很快又是过去十载。
如今战局僵滞,月氏无力平灭诸族,诸部也拿有众多异类凶妖相助月氏的没办法,人道疆域似又回到了以往诸部分聚的局面中。
因明白各自为战不妥,早在数年前,诸部便合盟一处,并公推成部之主成梁为盟主。
成部为昔年五大部族之一,纵然当年被玉部落击败,可仍然保持着一定实力,这些年中,月氏集中实力发动了数次征讨,都无法彻底击溃此部,不过在一次又一次消耗中,成部也是渐渐感到难以支撑了。
大帐之内,部落之主成梁神情凝重道:“诸位族卿,方才余检点大仓,发现宝材已是不多了。”
底下族老都是一惊。
现在诸部仅只是保留了极少数士卒,绝多数成年男子都是在部族中从事放牧耕种,要不然也支撑不了十载之久,而战阵之上,则完全是靠修道人和妖物异类在对抗。
但是修道人不会白白替你做事,他们需要外药宝材,用以修炼或者祭炼法宝丹药。
一名族老急道:“族主为何不再遣人去采摄?”
左首之上,坐着一名头戴金箍,身着白袍的老者,其言道:“哪有这么容易?十年下来,部落四周的外药都是采摄干净了,需到更远处去寻,这个窟窿又哪里来得及填上?”
成梁沉声道:“月氏提前准备了十余载,兵甲粮秣自不必说,贡库之中还积累了无数诸部以往进攻的宝材,现下情形,他们只要把我等手中宝材都是消耗干净,得不到那些仙人效力,其等就可赢得这场斗战了。”
先前那族老道:“那去别处部落借取呢?”
成梁摇头道:‘如今大多数部落都是这般情形,要说例外,也只有一个……’
他话语未落,外间就有一个侍卒进来,呈递一书至案前,道:“主上,方才应部使者到了,说是至多还有十来日,当就可以来到此处。”
成梁神情大振,他拿起书信一看,道:“外有穹山阻碍,他们要如何才能过来?”
侍从道:“传书之人言,说他们自有办法。”
“应部?”先前那族老神色一动,“就是族主说得那例外么?”
成梁道:“正是,应部府库之中宝药充足,这回不仅会遣人送来,缓我燃眉之急,还会派遣士卒前来助战。”
族老一怔,道:“我听闻此部不过区区二、三十万丁口,族内壮卒能有多少?来了又有何用?”
那头戴金箍的老者言道:“不然,应部、柎部这二部悬于穹山之外,却能在蛮荒地陆之上繁衍不断,足可证明是有本事的,听闻应部早年还得了一件宝物,能用以震慑异类妖物,若是将此宝携来,相信我辈就有胜望了。”
听这么一说,多了一些信心。
袁震站在法塔之上观望东方,十年跋涉,再有几日,他所派遣出去的三千兵卒就可达到昭原了,到时只要一切按照他设想而来,那么大计可成。
当年月氏请动妖物凶怪助战,其实与他也有些关系。
当然,他并未要求任何人如此做,这等因果他是不敢粘上的,只是派遣了一些乖顺听话的异类过去,任何人只要愿意付出报酬,此辈便愿意为其效力,月氏之人只要不蠢,那自然而然就会做出正确选择。
而后来事情发展也正如他所料,现在诸部拿月氏毫无办法,正是应部出面的时候,只要一举击败月氏,再把昭王之子扶上人主之位,那他等若是在人道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如此就可以光明正大搜寻全天下的得缘之人,
尽管有不少有缘人已是被一些修道人和异类妖魔寻去,可那只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余下绝大多数此刻还在人道疆域之内,他此刻出手还不算太晚,若能成功,还是有很大可能夺取到周还元玉的。
便在深思之时,忽然感觉有异,神情一动,猛然站起,往某一处看去,“嗯,莫非是……”
当年邓章、殷平二人派遣他来此的目的之一,是找到当年一位真阳大能留下的东西,他虽然在谋夺周还元玉,可也一直在留意那里,方才明显感应到了什么。
可此刻又是察看了一下,发现一切又是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只是一个错觉,
修为到他这层次,通常不会有心神失乱的情况,可涉及到真阳元尊,这就难说的很了,
他一转念,若是去到那位的遗府之中,还不知道要用时多久,眼前自己谋算正到关键之时,至多再有几十年就可有结果了,倒不如再等上一等,再去那处查看。
思定之后,他又是坐回座中,仍旧盯着昭原所在。
洲陆某一处无名山谷之中,辰莽站在一处亭阁之内,遥望东方,怔怔出神。
尽管跟随岑骁迁居到此,避开了人道战乱,可这里也不是全然封闭,时不时就有飞书传来,前日听闻诸部落节节败退,甚至有与月氏议和的声音传出,对此他十分焦急,恨不得下山前去助战。
这个念头只一冒出,就越发难以抑制。
他跟随岑骁修习了十载,因拜师时候年岁已大,不可能再开脉破关,是以习练的乃是精炼气血的玄士之法,还有御使丹药及法宝的本事,勉勉强强可以说有些手段,可他也明白,连那些修道人也是妖魔对手,仅凭自己能耐,是绝然是不可能达成目的,甚至根本赶不到那处。
冥思苦想许久之后,猛一抬头道:“对了,白翼师兄!”
他转头回至居所,从墙上挂着的葫芦里倒出几枚丹药,随后往后院跑去,一头白玉狮子正趴在那里,尾巴轻轻甩动着,见他到来,讨好地上来,围着他直打转。
辰蟒将丹药投去,任由其吞下,随后上去轻抚那威武鬓毛,道:“白翼师兄,整日在这里莫非不闷,不如随我下山游玩可好?”
玉狮一晃脑袋,传递了一个意念给他。
辰蟒道:“好好,我们早去早归。”
玉狮呼噜一声,却是答应了。
辰蟒心道:“有了白翼师兄相助,遇到敌手我就能及时避开了。”
他怕岑骁发现后阻止自己,决定立刻动身,这时目光一瞥,却见石桌上,见那里摆着一只香炉,他眼前一亮,此物看着平常,实际是一件法宝,前次见是岑骁运使时,只要念动法咒,无论什么物事都可化为一堆灰末。于是袖子一抄,卷了进来,随后翻上玉狮背脊,轻呼一声,就腾空飞去了。
此时另一个阁楼之中,岑骁却是站在那里看着。
他早前就看出这名弟子心事重重,不过他得张衍告知,其若是执意做某事,他可以劝说,但最好少做强行阻止之事,甚至在某些方便可以助其方便行事,譬如白玉狮子和那宝炉,若非得他允准,却是休想驱驭。
见得这弟子消失在天幕之中,他回到洞府之内,对着一面玉璧一拜。
少顷,但见灵光浮动,却是张衍身影自里显现出来,他见了之后,再是一拜,道:“恩师,我那弟子下山了。“
张衍颌首言道:“我知晓了,辰蟒既入我门,若是遇得危难,你也不必顾忌其余,可助他化解。”
他认为辰蟒虽是得缘之人,可不管如何说,毕竟已是玄元门下弟子,要是遇得必死之局,那意味着元玉已无可能出现,所以到那等时候,还是应当出手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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