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后。
陈老拿着一个大碗,盛着红薯丝走了进来,再将红薯丝倒进稀饭里才说:“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韩文昊微笑地说:“你上次做的豆腐羹挺好吃的,我出山后,一直怀念那个味道,只是山外的人,或许永远都做不出那个味道……”
陈老突然一笑,说:“那我给你做,你先帮我看着火……”
他话一说完,便起身要走去……
“陈老……”韩文昊突然转过身,看着陈老站在门边那佝偻的身影,还有双眸的寂寞与平静,他真心地说:“你不恨我吗?你刚才轻描淡写,可是我已经能感受到,当年的腥风血雨……我父亲当时,肯定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文佳阿姨才会含恨地离开,一个女人要离开一个这么爱的男人,不容易……茶庄一直没有收回来,这肯定有原因的……”
陈老站在门边,脸微侧,不作声。
“您不恨我吗?我的父亲曾经伤害过你和文佳阿姨……”韩文昊再看着陈老问。
陈老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韩文昊,才说:“这已经是上一辈的事了,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当年把茶庄留下,不再是为文佳,而是为你的母亲……这几十年,我没有什么东西留给这三个孩子,可是蓝樱学会了我的人生态度,文佳得到了我的疼爱,你母亲取得了我的茶庄……这就是我对三个孩子,要表达最大的爱意……我现在只希望文佳,能在一个我不知道的世界里,也能幸福,那我就安心了。至于当年的腥风血雨,都过去了,与孩子无关,你们背负的已经够多了。我把一切送给夏雪,那是因为我希望她以最高的姿态,嫁进你家……带着我的态度,带着我的疼爱,带着我的茶庄,嫁入你家……就仿佛完了我三个孩子一点心愿……”
陈老说到这里,双眸一红,沉默地转身,走了出去。
韩文昊的眸光一凝,看着炉子里的火,继续熊熊燃烧……
陈老做好了饭菜,便与韩文昊俩人各摆碗筷,坐在小院子中的上饭桌上,沉默地吃着饭。
韩文昊捧起稀饭,吃着豆腐羹,边吃边满意地微笑说:“陈老自磨的豆腐就是好吃……又嫩又滑……”
陈老微笑了俩声,才拿着筷子轻扬,有了点兴趣地说:“这做豆腐,可真得用心,不管从挑豆子,和磨制的过程……每个步骤都要做得十分好……雪丫头那个时候,最喜欢我给她做的豆腐羹,还说出山后,都要天天吃……”
陈老越说越欢笑起来,他是十分疼爱夏雪的。
韩文昊不作声,只是微微地一笑,便继续吃着饭。
陈老看了韩文昊,才夹了一点萝卜丝,边吃边缓声地问:“你和雪丫头出了什么事?”
“没有……”韩文昊专心地捧着饭碗吃饭。
陈老也不再多问,也安静地吃着饭,说着一些出山后的小事,就这样过了清早,陈老便到他们以前住着的房间,整理了一下床褥,将靠床的窗子关上了,再生起了室内的热炉……
韩文昊轻迈步踏进了房间,看着周围的环境,竟然有种仿如隔世的感觉,他仿佛能看到夏雪穿着清凉透气的小衫,黑色的阔腿裤,坐在梳妆镜前,梳着俩条小辫子,笑得清纯可爱,分开数日才发现,这个女人随时都笑得没心没肺,却把人很真诚地放进了心里,不管对待谁,她总是没有办法怨恨。
他双手轻插着裤袋,靠在衣柜的一旁,看着那张红色大床,想起俩人曾经如此深情地依偎在一起,那个吻的湿润依然飘浮在这个房间,弥漫着浓浓的情意,原来一个人,只要你还爱着,身边的一切,都会变得有情……陈老蹲在床边,边看着炉内的碳火起了,才抬起头,看了韩文昊一眼,才微笑地说:“怎么?回到从前的环境,想那丫头了?”
韩文昊不作声,只是再深深地凝视着那深红床褥,说:“或许我遭报应了……连想的资格也快要失去了……出山后,发生了太多阴险可怕的事情,我感觉腥风血雨要来了,我时刻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我承受不起她的孤单,她的人生,因为我,已经够苦够累了……”
陈老微笑地抬起头看着韩文昊说:“所以你就到爷爷这里来,休息一下?因为拒绝她,拒绝自己,很累了……”
韩文昊不作声,只是腑下身,双眸流露一丝暗然的光芒。
陈老双手一撑着僵硬的膝盖,忍受着酸痛站起来,便说:“你先睡一觉,晚饭的时候,我们再聊吧……你也累了……”
韩文昊便微应声,看着陈老走了出去,默契地不作声,伸出手轻将门掩上,然后缓步地来到床边,坐在床上,即刻感觉到夏雪那柔软的气息,奇妙地扑来,她是一个性感在骨子里的女人,总能让人不由主地靠近,韩文昊就这样想着夏雪,躺在床上,终于疲累地闭上双眸。
时间再过去了一点点。
正午在寒风的呼啸声中过去了,黄昏即时来临,炊烟袅袅升起,陈老午休过后,便安静地在小客厅的桌子上,摆放好各式茶具,准备好泡茶的小炭炉,和炭块……此刻万物寂无声,陈老的眸光倾刻锐利起来,当年咤叱风云,为了干女儿的幸福,曾经厉声于人前,解决了一次次血腥般的战争……只见他拿起钳子,从玻璃瓶内夹出了一块块炭块,放入炉子里,生起了火,再以精湛的茶艺,一个个步骤地泡起了宫廷普洱……
韩文昊或许真的疲累了,走了几天的山路,按着熟悉的路线,一个人踏着绵延的山林,一步一步地走到这里,终于疲累了,睡得好沉好沉,直至闻到了阵阵的茶香,他才微微地睁开双眸,身体倾刻地出现了一个幻觉,一个柔软的女声,在耳边轻叫……“文昊……”
他的眸光一闪,掠过一点疼心,却还是沉默地坐起身,有谁能知道这个男子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他坐在床上,伸出手轻揉着鼻梁,让自己稍清醒了一点,才走出房间,却看到陈老已经用三个好精美的绿色琉璃杯,盛了俩杯普洱摆放在桌子上,只见透明的绿琉璃上盛的如同宝石红颜色般的普洱茶,他即刻稍激动地说:“好茶!”
陈老看了他一眼,才微微一笑,轻扬手说:“坐吧,你好久都没有陪爷爷喝杯了……”
韩文昊微笑地来到陈老的面前,坐下来,看着那杯香浓溢气的普洱茶,就知道一定是陈年好珍贵的普洱茶,普洱茶不同其它茶类,它仿佛能经受得起千年的垂练,越陈越香,所以有句美言:“香陈九腕芳兰气,品尽千年普洱情……”他迫不及待地捧起那杯普洱茶,放入唇边轻轻地啜饮一口,顿时香气萦绕,浓烈中透着历史与时光的味道,带着大地间混然天成的气息,在身体内流窜……他即喜悦地对着陈老说:“爷爷……好茶!!好茶!!”
陈老却好有深意地一笑,也捧起茶杯小啜了一口,品铭着它的浓香气息,说:“普洱茶树常种于高山绝顶,水清山秀之间,广吸大地最灵气,所以味道浓烈集中,主人一般对敬重的客人,才以此茶来招待……要知道,茶是最能展示人之缘份,它不同于水之平淡,也不同于酒之刚烈,它是要你在平静的心境中,寻找生命平衡的味道……这必须要讲究多来之不易的缘份?”
韩文昊听着这话,眸光一凝,捧起茶杯,继续小啜了一口茶,再觉香气盈绕,让人的心倾刻随着光华大地的坚毅,而变得坚强与挺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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