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也要吃下去,你不是孩子了,别任性。”他很严肃,杨樾扁扁唇,还是乖乖的拿着筷子。
可是,左手不听使唤,才挑起一团米饭,还没送进嘴里,就掉了回去洄。
试了几次,杨樾累得手都酸了,才吃了一口饭。她有些沮丧,将筷子一放,“算了,还是不吃了。”
季禹森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把筷子拿过去,端起碗,扒了一口送到她唇边。
她怔愣,掀目看他,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盒。
她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有这样的耐心对自己。
季禹森并没有和她的视线地上,只是催了一声,“张口。”
这才回过神来,听话的张嘴,让他喂自己。明明是没有胃口,可是,到最后,她却把便当吃了个精光。
很饱。
待饭吃完,点滴也打完了。杨樾从上床起身,“我要回去了,今晚连练习都没去。”
“我已经替你请过假。”
“……谢谢。”
季禹森起身,看她一眼,“能走么?”
她试着走了两步,点头,“已经好多了。”
他颔首,也就没说什么,率先出去了。杨樾就跟在他身后,几乎是有些贪恋的看着他的背影。
走出医院,外面已经一片静谧的夜色。杨樾这才想起什么,小跑上去,和他并肩走了两步,“今天住院费是多少?我现在拿给你。”
她说着,翻自己的口袋。
夜色下,季禹森面色添了几许寒凉,说出的话也冷漠了许多,“不必,几十块我还出得起。”
“……那好吧。”杨樾是不想欠他,可是,为了几十块和他不依不饶也很矫情。
两个人站在路边上拦车。夏季的夜风还带着暑气,让人特别不舒服。杨樾站在他身边,想着就要和他道别,以后也许又再难见上一面,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她低着头,盯着他搁在手杖上的长指发呆。
甚至希望,出租车永远都不要出现才好。
那她可以和他一直就这样站下去。站到天荒地老。
可是……
车,迟早要来。他们,终究都要往下一站走,时光一去无法回头。
出租车在路边缓缓停下,季禹森拉开车门,回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还愣着干什么?上车。”
“……哦,好。”回神,很不情愿的弯身。还没坐进去,想起什么,回头看他一眼。
那眼神深邃,复杂,一下子像是看进了季禹森的心里,叫他心神恍惚了下,下意识握紧了手杖。
“那个……现在这个点也不好打车,你不是还要回餐厅那边去拿车么?不如,先送你过去拿车。”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什么不好打车?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又不堵车,出租车正是多的时候。
而且,送他去拿车?她家的方向和那家中式餐厅根本就不顺路,怎么送啊?
她以为季禹森一定会戳穿自己,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点头。
“坐里面去。”交代一声,等她钻进去了,他贴着她一起在后座坐下了。
狭窄的车厢内,他的男性气息充斥着,钻进她的呼吸里。
杨樾心情不错,唇角忍不住扬高。
季禹森无意的侧目,就见到她含笑的样子,心头微动。
又是这副样子。
先前在医院的时候,她小脸上流露出来的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又欣慰的神情。
司机回头来问他们去哪,季禹森报了餐厅的位置。他下车的时候,把杨樾一起从车上叫了下来。
杨樾巴不得跟着他,也不问,就下去了。
结果,他又开车把她送回去。
杨樾乐呵呵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心里已经忘了先前和他在餐厅里闹的那些不愉快
。
今夜,连月色,都那么美,那么迷人……
把她送到小区楼下,季禹森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旧楼,皱眉,“住哪一栋。”
“最里面那栋,这儿看不到。”
“车开不进去?”
“嗯,路窄。你这么大的车,根本进不去。没事,我自己走就好了。刚刚在医院躺了那么久,现在想活动活动。”杨樾边说着,边舒展了下筋骨。
季禹森把车熄了火,说了句“下车”便率先下去了。
等到杨樾下来,只看见他已经站在小区前面等她。她小跑着过去,“你要送我进去?”
“……”季禹森没理会她,只说,“走吧。”
杨樾心里甜滋滋的,和孩子一样雀跃。虽然和他已经没可能,可是,如今能这样近的并肩而行,她小小的心里依旧觉得很满足。
她的要求,已经很低很低……
侧目偷偷看他。
他正在打量整个小区的环境。显然,他很不满意,眉心越皱越紧。
“这种地方,连灯都没有?”
“嗯,省电。”
“小区没有保安?”
“这种地方都相当于是贫民窟了,不可能会有那么高级的配备的。”
“……”季禹森面色又沉了几分。这种地方,若是有歹徒进来,图谋不轨,恐怕也没人会知道。
走到单元口,一看楼梯,眉心又拢起,“电梯都没有?”
“没有。楼层也不是很高的,就在6楼。”
这儿又闷又热,让人觉得难受。
季禹森的手撑在墙壁上,手上立刻一层灰。他忍无可忍,“你这几百块一个月?”
“600多,现在很难找到房租不过千的房子了。”她比了比手指。楼道里黑乎乎的,看得不是很清晰。
季禹森只能看到她闪亮的眸子。
这样的地方,简直堪称贫民窟,她却一点也没有不习惯的样子,反倒为自己找了便宜房子沾沾自喜。
想到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600,季禹森眸色深了些。
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深思也知道是为什么。故意忽略掉,只是拄着手杖上楼,“走吧,上楼。”
“你也要上去?”
“我不会进门。”看她到门口,他就会走。
“可是,你……”她低头看了眼他的腿,又怕伤到他,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太辛苦。”
季禹森懒懒的睨她一眼,“两年不见,你是越来越啰嗦了。”
杨樾只好捂住嘴,不再废话。
一路和他往上走,她都很小心翼翼,生怕他不舒服。好几次都忍不住伸手去扶他,可是,想到他之前那样冷漠的拂开自己的手,最终又怯怯的收了回去。
不敢。
她想,生病真是件好事。至少,此时此刻,他们不似之前那样冷漠,他也不再把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
季禹森一直把她送上楼,她掏了钥匙开门进去。
看着那背影,季禹森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可是终究还是默然。
她把门关上,她的身影消失在眼里,季禹森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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