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唯有云秦最强大的军械,才有这样的速度和威力。
一批由世间最强大的军械激发出的巨大弩箭,就如此暴烈而不合情理的落了下来。
这名一直很自信的月白色长衫男子陡然失去了自信。
这一瞬间他震惊莫名,恐惧,无法理解,他体内的魂力以超越平时极限的速度,滚滚从双脚下析出,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剧烈的喷涌直接将他脚下的无数枯叶震碎,吹得像无数细小的枯黄和灰色蝴蝶飞起来,埋在枯叶之中的那数根藤索也被直接震断。
他的身体在磅礴的魂力推动下,往左侧掀飞而出。
山林中轰的一声巨响,一株巨木倒下,准确无误的砸在崖边巨石上。
在巨木砸在崖边巨石上之前短短数分之一息的时间之中,一道快得就像一条透明影子的弩箭狠狠的冲击在正在横飞着的月白色长衫男子的身上。
一股血雾从这名大莽修行者的身上冲出,他带出残影,横飞着的身体骤然停滞,被弩箭钉在地上。
…
峡口队伍中,包括那名校尉在内的所有云秦军人都仰着头,极其警惕的看着弩箭落下的地方。
那八辆装载着弩车的马车依旧在不停的颤动,由云秦最坚韧的铁梨花木制成的粗大车轮都在不停的咯咯作响。
青山崖顶巨木穿林的宏大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接着所有人听到了巨大的撞击声,木材的爆裂声。
然后所有人看到无数碎石从崖顶散落下来。
所有这些冷静和警惕着的云秦军人脸色骤变。
那块比一座客栈还要大的巨石,迅速的崩塌,轰然砸下!
“轰!”
地面巨震,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颤抖,无穷无尽般的尘土和碎屑从峡谷山道上涌出,尘烟遮日。
这是一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震撼景象。
即便队伍之中每一匹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战马,但位于队伍最前列的数十骑还是陷入了混乱,一些马匹惊惶得甚至双蹄离地,在身上军士拼命的控制下,身躯却是扭曲着失去了平衡,甚至轰然倾倒在地。
林夕身旁的黑甲年轻校尉袁天谕在扑面而来的狂风中身体微微颤抖着,他转头看向早就预感到了那块巨石会掉落下来的林夕,却是看到林夕朝着前方伸出了手。
一滴极小的血珠夹杂在灰尘中吹来,落在了林夕的手指上,使得这名同样是修行者的青年校尉也看清了那一点异样的鲜红。
……
青崖上,月白色长衫男子被小孩手臂粗细的弩箭穿过右胸,钉在地上。
他的衣衫上并没有多少血,因为强大的力量在洞穿他的身体时,将瞬间涌出的血都冲击得远离了他的身体,飞洒出去。
从森冷的金属弩箭的周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体内的碎骨和破碎的脏器就像无数枯枝和碎叶穿插在一起,这是足以瞬间致命的伤势,但因为他是和纪月轮一样,修为已经至大国师巅峰,身体机能极其强横的修行者,所以他还没有立时死去。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多少惊恐的神色,却是有一种惊愕的神情好像定格在他的嘴角和眼眉之间。
这种弩箭的速度和威力,比他先前所知的任何一种移动式云秦大型弩车都要强,但他很清楚越是激烈的战争,越是能够催化出军械的变革,催化出一批批卓越的匠师,他清楚随着战争的进行,大莽也会出现一些原先没有过的强大军械。他的惊愕只来源于这些军械的精准锁定…这才是导致他没有时间反应,无法闪避得开所有这些弩箭的真正原因。
很快,他听到了马蹄声,看到两名云秦侦察骑从巨木倒下时从山林中冲出的沟壑中出现,这两名云秦侦察骑的脸上也是和他的脸上一样充满惊愕。
接着,他又听到了比马蹄声更快的脚步声。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略微紧张,甚至莫名的带上了一丝欣喜。
一名身穿青衫的年轻人和一名同样身穿青衫的少女,以及数名身穿黑甲的云秦将领破风而来,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你是林夕?”
这名口中充满血沫的大莽修行者的目光完全落在了林夕一个人身上,顽强的发出了声音。
“你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将神的天赋,真是和传说中一样,可以料敌先机?”
他看着林夕,连说了这数句话。
林夕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没有回话。
他看着林夕的眼睛,却是好像骤然明白了,整个身心骤然放松,他脸上惊愕的神情也开始消失,反而露出了一丝难以言明的笑容:“我叫风沐白,夺月城人士,我很荣幸…。”
原本便虚弱的声音到此戈然而止。
谁也不可能从这名死去的大莽修行者口中得到更多的讯息,不可能知道在这名大莽修行者生命的最后尽头,荣幸后面的是什么字眼。
然而袁天谕等云秦军人却都是一时沉默肃然,心中莫名的多了几分激动。
因为不管这名大莽修行者最后想说的是什么话,对方临死前的神情和笑容,便已足够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出林夕和寻常修行者的不同。
“这便是你所说的敬畏?由你已经创下…我必须维护的敬畏?”林夕轻轻的摇了摇头,在心中无声的说了这样一句。
……
……
如东陵军部,监军处一间厅堂内,秋墨池平静的等待着。
一名监军处圆脸官员快步的走入了厅堂,气喘未平,秋墨池便眉头挑起,“来了?”
“林夕和龙蛇云骑校尉袁天谕遭遇了大莽修行者的刺杀,林夕没事,但青龙峡官道被大石堵塞,车队通行不过,绕道而行,至少还要大半日的时间,才能到这里。”圆脸官员连声说了数句,又开始连连喘着粗气。
“遭遇刺杀?”
秋墨池微微沉吟,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无论有没有受伤,在急切赶路之间,遭遇刺杀还必须改道,心情总会变得更不舒畅一些。既然如此,不若你帮我想想办法,让他来见那些人时,心情更差一些?”
圆脸官员呼吸渐匀,听到此语,脸色却是犹豫,“大人,林夕有青鸾学院的靠山,且他本身便是极不容易对付,先前和他不对的官员,都是十分不顺,十分邪门…”
秋墨池伸了伸手,打断了这名圆脸官员的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要明白,这终究只是中州城某位大人物和这林夕的事情,要想往上走,便不能走回头路。在朝堂之中,最忌便是墙头草两边倒,到时倒了,哪边都不会扶起,反而会踩你一脚。铁定了心投靠一边,哪怕倒了,上面说不定还会扶你一把。而且青鸾学院又怎样?难道青鸾学院出身的,就天生可以压在我们这些苦读出身的云秦官员头上?”
“这林夕…我是对付定了。”
微微一顿后,秋墨池冷冷的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又能用什么手段,证明给我看。”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我便大大方方给他认个错,按章办事,难道他还能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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