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第一缕微光照射正在历劫中的大地。
江诚和陆樱一前一后走在江家宽阔的林荫大道上,时间尚早,大道上值勤的巡逻队却络绎不绝。每每与两人擦肩,投来的或探寻或诧异的目光自然不少。但徐徐前进的两人,却好似浑然未觉。
陆樱一只手捏着挎在肩膀上的包包带子,低着头盯着自己向前迈动的脚尖想事情。
急匆匆赶往郊区的陆樱小姑一家,从之前那通电话中她小姑的说法,眼下他们的处境很不好。
郊区乡镇一带因为人口稀少,每家每户的主宅面积都很宽裕,所以一开始面对像陆樱小姑一家这样的从城市逃难而来的人,本着农家人淳朴且乐善好施的性情,大部分农家在收了塞到面前的钱和东西后都乐意大开方便之门。小姑一家也有幸住进了某户农家后院的矮房里,算是勉强安顿了下来。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向郊区,充裕的住房渐渐变得捉襟见肘。更为不幸的是,逃难者中出现了病毒感染者。毫无预兆的,有了第一例,很快便又有了第二例,第三例……
感觉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和乐融融的农家小镇,他们的逃生地,化为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唯一可算不幸中的大幸,小姑一家三人无一受伤,就是嘟嘟受了点惊吓,精神状态不大好。
陆翠芳的手机之前确实是没电了,不过想她做销售的,常年在外跑,包里多会备着备用电池。只是那时好不容易才找到落脚的地方,没隔多久又碰上病毒大爆发,每一根神经都像是紧绷的弦,一时半会儿就没想起来。
后来换了电池,开机看到陆樱的未接来电,陆翠芳便回了过来。
陆翠芳再三嘱咐陆樱,如果她找到了可以暂时避难的地方就好好待在那里,千万千万不要随便往外跑,也不要尝试着来找他们,现在外面实在太危险了。
陆樱听得出来,这一次陆翠芳是真的在为她的安危考虑,心里微暖,却无法应下。只能沉默以对。
临挂断前,陆樱本想和嘟嘟说两句,但陆翠芳告诉她嘟嘟受了惊吓后一直哭闹不休,刚刚才被安抚了睡下。如此,即便陆樱万分挂心,也只得作罢。
因为在想事情,所以陆樱并未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走在她前面的江诚已经停下脚步。盯着自己脚尖的视线,不期然的扫到前面人的鞋跟的时候,陆樱想要急停显然已经来不及。
于是,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
试图亡羊补牢迅速抽身后退的陆樱只觉鼻头发酸,江诚精壮的后背简直可以用坚硬来形容。
对此,江诚倒表现的不甚在意,只是扭过头看了一眼正揉着鼻子的陆樱,嘴角勾笑的问:“撞疼了?”
身为肇事者的陆樱,颇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每次她在想事情的时候都很专注,专注到可以忘记周遭,这其实是一个坏习惯。
顿了顿,江诚又说:“看来我们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陆樱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到江家大门的附近,同时循着江诚的视线看过去,她注意到在昨天他们进来的偏门那里,此刻正凌乱的堆着一些砖块、黄沙以及水泥。而不远处,几声由远及近的吆喝,可以依稀看到一队人,他们两两肩上挑着根扁担,扁担中央悬一个大箩筐,箩筐里装的满满都是砖块,正缓缓朝这边挑运而来。
收回视线,陆樱略带疑惑道:“他们这是要把门封起来吗?”
“不清楚,过去问问。”江诚说着,大步走了过去。
江家大门口,与陆樱昨天所见相比,变化不小。不但偏门口多了一堆砖石泥沙,值守的两个门卫也不见踪影,只余下一个门房紧闭的空荡门岗。哨塔上,放哨人依旧笔挺的背枪站着,周身却似乎比昨天多了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
等担砖人过来,卸了箩筐里的砖石,江诚不知从哪里掏了根烟递出去。
被递烟的那黝黑汉子却一摆手,说:“忙,不抽。”
大概没料到会被如此果断的拒绝,江诚略微怔了一下,收起眼,一边随着那收了扁担和箩筐招呼了同伴的黝黑汉子往回走,一边问:“要封门?”
“哎。”那汉子撩起身上不见原色的宽松背心抹了把快流进眼睛里的汗水。
“全封起来,不让人进出?”江诚又问。
“只让封偏门,再把门岗填实改成哨塔,前门后门都一样。我看你……也是江家的少爷吧,要出门?出门干嘛去啊?外面乱着呢,吃人的东西遍地走,咬上一口就得被传染。各个都想往咱们江家钻,现在外头还等着一大帮子人呢!”黝黑汉子上下打量了一遍江诚,规劝道。
江诚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陆樱走到江诚身侧,问:“怎么办?”她没想到进这江家不易,想出去更不易。
江诚没有立刻作答,江家大门的遥控原本都是门卫持有,眼下门卫被撤,而余下的那名放哨人明显不像是会开门的人,也就是说现在大门的遥控不是在来往巡逻队的手里,就是握在江家大少的手中。
但介于江家大门外面现在还守着人,一开大门,情况多半会失控,想来遥控无论在谁的手上,要想开门都没那么简单。更何况他其实并不想破坏江家大少一手构筑的安全堡垒。
所以,他们现在的问题就不是如何开门了,而是要怎么出去?
江诚的思绪,很快就落到了此刻正停在江家主宅外面的那两架直升机上……不过想要弄到一架直升机,过程恐怕不会比开门容易。
而正当门内的两人在为着如何出门而犯愁时,在江家大门外露宿了一整晚的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嚎叫声。
原来在人们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数只丧尸竟是沿着露绵山的山道爬了上来。
一时间,人群惊慌失措。
却听‘噗’‘噗’两道破空之声,近前的两只丧尸的脑袋骤然间就像西瓜似的炸了开来,黑红色的粘稠浓浆溅在靠近的几辆车上,糊了一车窗。车中人骇得几乎就要晕厥了过去。
门内,听到枪响的陆樱和江诚同时抬头望向哨塔,只见哨塔之上,放哨人一肩扛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瞄准镜,就像一只严正以待,觑机捕猎的苍鹰,正一枪一顿的点射。
随着沉闷而又尖锐的枪响,门外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这时两人都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遂扭头查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江家巡逻队的队长刘凯。
刘凯略高的发际线上可以看到汗涔涔的痕迹,他看着江诚,眼底有不解掠过,一闪即逝。
刘凯正声道:“大少让你去趟主宅,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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