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离开村子一段距离后,江诚从空间背包里释放出汽车,将陆樱安置了进去。
由于丧尸这一个体的特殊性,按照喵喵的说法就是它还存在一定的生命迹象,还属于人类的范畴,所以除非陆樱给某只丧尸开放空间准入权限,空间才会允许这只丧尸的进入。
显然,陆樱不可能真的傻到替一只丧尸开放空间准入权限,也没那个机会,所以江诚为了避免特殊丧尸在两人进入空间的过程中逃跑,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坐上驾驶位,江诚歪头打量了一眼旁边依然昏睡不醒的女孩,脸上不免流露出几分担忧。
此时此刻,陆樱已经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做梦。
因为前一刻还在仙隐山下的那个小村庄里无尽忏悔的她,后一刻已经身处自己儿时的房间。
小小的女孩趴伏于案前,一脸苦恼的默写着什么。
这副画面陆樱如此熟悉,正是那个她常常会做却每每梦醒总莫名其妙丢失一部分想不起来的梦境。
这时房门被推开,早已重复过无数次的梦境,陆樱自然十分清楚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师傅年轻的容颜,陆樱过往指挥感到温情与眷念,而眼下前一个梦境犹历历在目,她有愧于毒仙门,有愧于师傅,一时间竟是无以面对。
记忆中的师傅,话不多,却十分温和,且对她这个最为年幼的弟子最是看重、疼爱。
师傅将小女孩抱上膝头,轻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问她知不知错。
小女孩立刻乖觉的点头知错。
然而,只有陆樱知道小女孩心里的小九九,她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只要找着机会她还会疯出去野,她只觉得师傅对她实在太严厉了,连一点玩耍的时间都不肯给她。
这就是她,当年被宠坏的她!
师傅见小女孩乖巧的模样,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温和,将小女孩抱上膝头,安抚似的又说了些道理后,便又讲起了那个有关药师门协助大周朝开国君主登顶的故事。
这故事小女孩已听过不下百遍,早没了初时的新鲜感和乐趣,所以没听一会儿便已昏昏入睡了。
旁观的陆樱却听得十分认真,几乎是把那字字句句毒印刻到了心里。是的,与以往陆樱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听清师傅的声音不同,这一次她听得格外清楚。
临到师傅的故事结束,原本昏昏欲睡的小女孩却忽然来了精神,睁开眼好奇的问:“师傅,《蛊经》终之章说的到底是什么呀?”
陆樱一怔,过往的梦境里并没有这一幕。
师傅迟疑了片刻道:“正是炼制‘天机皇命蛊’的法门。”
陌生的蛊名让小女孩快速的眨巴了两下眼睛,仰起头重复道:“天机皇命蛊?”
师傅默默小女孩的头,解释道:“当年的药师门祖师便是以此蛊助大周开国皇帝登顶,”顿了顿,师傅的神情一凛,“不过你要记住此法为我毒仙门禁术,不可轻易尝试炼制,亦不可外泄于旁人。”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里对此却并不以为然,毕竟那终之章她连看都看不懂,又何谈尝试炼制?
‘天机皇命蛊’,陆樱在心里默默重复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蛊名,她扶着隐隐发痛的头,心想原来师傅曾经同她解释过,只不过时过境迁之后,她早已将之忘却在了脑后。
而不待陆樱再去细想,眨眼之间眼前的景象已是又一番斗转星移。
这一次,陆樱发现自己竟然是悬空漂浮着的。光线很暗,导致她所见的一切都晦暗不明。
头顶上方投下来的光源让陆樱下意识的仰起头,呈现出略微不规则圆形的洞口上半掩着一个木盖,挡去了一半的光源。
那仅有的一半光源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陆樱近乎饥渴的看着,完全移不开视线。
是自由啊,自由的光,她整整渴望了五年的自由的光芒。
突地,一阵心悸令陆樱的呼吸一滞,回过神来。
耳边传来凶恶的呵斥与鞭子破空击打上皮肉的沉闷水泽声,旋即一声有气无力近乎气音的惨叫在陆樱的耳边炸响。
陆樱整个人具是一颤,视线终于艰难的从光源处移开,转而下移至发声地。
入目所见,让陆樱不知该如何克制自己才能保持住冷静,双手不自觉的在身侧紧握成拳,力道之狠,就仿佛那骨节下一刻便会破皮而出一般。牙齿狠狠的咬上自己的下唇,血腥气争前恐后的涌入鼻腔。
鞭子击打之处,那已经完全无法称其为人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整个人就是一血葫芦。
陆樱头脑涨疼,双目充血,猩红一片。
只一眼陆樱就已经认出了那个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人,那是她,被医道世家俘获后整整刑讯了五年的她,已经性命垂危濒临弥留之际的她……
鼻息间除了血腥味仿佛还能闻到浓郁的药味,曾经充斥在她四周,仿佛永远都不会散去的气味。
这口幽禁了她整整五年的深井并非随处可寻的普通石井,也许它的外观看起来普通甚至老旧,然而却内有乾坤。陆樱也是在那五年惨无人道的刑讯过程中断断续续从不同的刑讯人口中了解到的,这口深井相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药井’。所谓‘药井’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日积月累铸成。关于铸成药井的法门,陆樱知之不详,想来刑讯人也不曾知晓,所以从未漏嘴提及。陆樱只知道这‘药井’是当年药师门祖师铸成的,后来医、毒分立门派时,被医道世家抢了去。
‘药井’最主要的作用自然是用来炼药,据传用这‘药井’里的水炼药制蛊,可见奇效。而它的另一用途,便是可温养伤重、病重之人,亦可见奇效。
陆樱曾经恨透了这份奇效,就是因为这份奇效每每都把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她从鬼门关硬生生的给拉回来,让她求死无门。
“师傅,我看她是真的快不行了,五年都撬不开她这张嘴,会不会她真不知道皇命蛊的事?”执鞭的年轻人用手中的鞭子左右挑了挑少女满是血垢的头,见少女的头颅随着鞭子的摆弄左摇右晃全无生气,知她又再次昏死了过去,便嫌恶的收手问。
青年身后,一个慈眉善目的白须老者捻着自己的胡须摇了摇头:“不可能,梓柃那丫头的性子迂得狠,她向来以传承毒术为己任,断不可能让这皇命蛊的传承断在自己的手里。我看要么就是梓柃在这小丫头不知情的情况下把皇命蛊的法门传给了她,要么就是这小丫头的骨头确实够硬,五年了都没能打软。”
梓柃正是陆樱师傅的名讳。
年轻人听罢皱起了眉,不禁犯难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办?不管这小丫头属于前者还是后者,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她就算是死都不会给我们吐出一个字。”
老者捻动胡须的手指一顿,神情晦暗道:“既是如此,就只能用上非常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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