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店里有两位客人点名找你,你出来一下。”
李瑜闻言微微一愣,将手中的餐盘放下,洗干净手就随着吴经理来到了大厅,看到大堂一角坐着的那二位,她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看到李瑜愣生生地走过来,也不见开口叫人,连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想到一会儿要说的事,他又将即将到口的训斥的话咽了回去,缓和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表情,这才开口道:“坐吧。”
李瑜抬眼看了男人一眼,顺从地坐了下来,不过在她坐下来的那一瞬,她没有错过对面那个女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之色。那应该是那个女人最本能最直接的反应,看到李瑜穿着一身服务员的行头,腰上甚至还围着脏兮兮的围裙,她甚至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身子,生怕被李瑜那油腻的围裙蹭到一般。
李瑜坐下后,男人却并未开口。弄不清楚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瑜也不打算主动开口询问,一时间三人都保持着沉默,气氛很是尴尬。
“小瑜,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打工来了?居然还当起了饭店服务生,要不是菁菁告诉我,你爸跟我还被蒙在鼓里!”见李瑜和男人都不说话,那女人率先打破沉默,用她那故作夸张的口吻说道,“你要是跟你爸说一声,你爸肯定想办法也会安排你进昌盛,就算当不成正式员工,当个后勤人员也比在这里端盘子强啊!你在这种地方工作,若是让你爸爸公司的人知道了,你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李瑜面上表情未变,心底却忍不住冷笑。后勤人员?这是让她去昌盛扫地擦玻璃?亏她说得出口!这女人眼巴巴地来找她,莫非就是来耀武扬威的?
见李瑜面色不虞,那男人忍不住瞪了那女人一眼,朝着李瑜笑得温和:“你柳姨心直口快,并不是有心责备你的。不过这地方环境也确实差了些,这种工作不做也罢,你若是真想工作,就来昌盛吧,我给小张打个招呼,回头你直接去找他,让他给你安排个职位。”
李瑜的脸上一片错愕,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一个五年来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的人,忽然间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父亲,堆着满脸的笑眼中溢满了宠溺好像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在所不惜的模样。面前这个男人虚假做作的表演,让李瑜觉得恶心无比。原谅她的冷漠,她饱尝了五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对于父爱早就没有了渴望。期望得越多,失望就越大,面前的这个男人,与她流着同源血,却与她毫无关系。
“说吧,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那边包间里还有一堆盘子要收呢。”说着李瑜作势就要起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瑜可不相信这两人来找自己毫无目的,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豪门家族里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也不再天真。
“别,别走,我们有事!”看李瑜要走,那女人顿时慌了,着急地就要拉住李瑜,却在即将碰触到李瑜的围裙时骤然停住,在李瑜冷冷的眼神中讪讪地缩回了手,“是……是你爸有事找你。”
李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她已经注意到经理在后堂盯着她了,如果她再不回去工作,这个月的奖金只怕要泡汤:“麻烦两位有事快说,我工作很忙!”
那男人这才慢悠悠地将手中的一份资料推到了李瑜面前,带着习惯性的命令口吻道:“你弟弟病了,需要进行骨髓移植。你准备一下,我明天派人来接你去市医院检查。”
那小孩病了?什么病严重到需要进行骨髓移植?李瑜的眼中闪过诧异,随意地翻了一下手边的资料,在看到诊断书上印着的“白血病”三个黑体字时,她的表情一滞,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绽放开来,就好似开在雪山之上的冰山雪莲,硬生生将周围的温度降低了几分。
“蒋先生,真是抱歉,恐怕我不能帮您这个忙。”李瑜将手中的资料扔回了男人的怀中,淡淡地拒绝道。
听到李瑜这话,原本打算扮演慈父的男人终于装不下去,一脸怒容地瞪视着李瑜:“逆女,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蒋先生莫非是听力不太好?再让我说十遍也还是这句,抱歉,我不能帮您这个忙,请您另请高明!我还有事,失陪了!”李瑜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连对面两人的表情都懒得看,直接就要走人。
不想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之前还一副高贵冷艳遥不可攀的贵妇模样的女人却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扯住李瑜的手臂,焦急地道:“小瑜,你爸爸也是太着急你弟弟了,所以说话的语气可能急躁了些,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生气,我代他向你道歉。但是你弟弟现在确实病得很严重,我们找了两个多月了,骨髓库一直找不到相符合的供体。就算柳姨求你好不好,只要能救你弟弟,你要什么尽管提,只要柳姨能做到的,柳姨一定答应。”
李瑜不是傻子,柳沁梅是什么德行她还是很清楚的,如果柳沁梅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当年李瑜母女也不会被逼得净身出户无家可归,柳沁梅若真能如她所说答应李瑜的要求,李瑜把自己的名字倒写下来。
感觉到柳沁梅那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皮肤里去,李瑜却没有表露出半分不悦,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柳沁梅的手从她的手臂上掰开:“蒋夫人,麻烦你搞清楚,第一,现在我姓李,不姓蒋,我做的工作,就算里子面子丢尽也与你们蒋家无半分关系。第二,我妈就生了我这么一个闺女,我可从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弟弟!”
李瑜很不给面子地驳斥了柳沁梅的话,对于柳沁梅所开的空头支票,李瑜不屑也懒得拆穿。左右她和蒋家早已经没有瓜葛,也不担心撕破脸皮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你!”李瑜一番冷硬的话直说得柳沁梅脸色涨得通红,蒋东昌更是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气得浑身直哆嗦,伸出手指指着李瑜,眼中愤怒得像是要喷出火来。
看到这两人的表情,李瑜忍不住轻笑出声:“我怎么了?蒋先生,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蒋先生莫非如此健忘,五年前的事情这么快就淡忘干净了不成?蒋先生你忘记了没关系,我不介意提醒您一下,五年前你将发妻净身出户赶出家门,逼迫得你的妻子失业下岗,这件事情蒋先生应该还有印象吧?”
蒋东昌正要开口,可惜李瑜根本不需要蒋东昌的回答,她的话音一顿,随即就抢在蒋东昌前面开口了:“我想,像蒋先生这样手段高明的人,应该有的是办法救您的儿子吧?我这个无关人等,实在是帮不上您的忙,真是对不住得紧。”
蒋东昌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当年那个怯懦地跪在蒋家院子里的小丫头,如今居然变得如此尖锐冷血。想到那个还在医院受苦的孩子,他的心中大痛,看向李瑜的面色阴沉一片:“你妈难道没有教你对待长辈应该有最起码的尊敬吗?这就是你跟你父亲说话的态度?”
“父亲?”李瑜忍不住嗤笑出声,“我看蒋先生是真健忘得厉害,五年前我就已经和蒋先生断绝父女关系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协议书还是在蒋先生和蒋夫人您二位共同监督下签署的!”
说到“共同监督”四个字的时候,李瑜还特别加重了语气,眼神幽暗地盯着两人,她可没有忘记,当年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她签下了那份协议书。
“小瑜,你不能这样绝情,我知道我和你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但是轩儿他总归是你弟弟啊,求求你救救他,我给你下跪还不成吗?”
柳沁梅说着作势就要下跪,李瑜也不拦着,只是冷眼看着她惺惺作态,眼中闪过浓浓的嘲讽之色。柳沁梅难道以为,她们母女与蒋家的恩怨,只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而且她以为她李瑜就这么天真好骗?这样做戏是要演给谁看呢?
果然,还不等柳沁梅屈膝跪地,一旁的蒋东昌迅速地扯住了柳沁梅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一双眼睛朝着李瑜怒目而视,好像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柳沁梅更是一副受害屈辱的模样,哭得如同泪人好不可怜。
冷眼看着面前的二人演戏,李瑜的心中没有半分同情,瞥了眼桌子上那份体检报告,李瑜只觉得浑身无比畅快,压抑在心中多年的郁气终于得以宣泄。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老天爷果然是长眼的,蒋东昌,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求到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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