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打扮,端庄素雅,衬托的她如凝脂玉般光洁的肤质,更加的冰清玉洁,纤尘不染。
闫素素以为她要讲一通长篇大论,没想到她只是言简意赅一句:“都进去吧,有姑子在里头伺候,别的桂嬷嬷会交代下来。”
太后话音一落,大家就尊卑有序的排队进去,闫素素走在六个妃嫔之后,看来地位也并不是很低,怎么说她也是丞相府的三小姐。
进去后,几个穿着青灰色素衣的姑子纷纷跪了下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赐了平身后,桂嬷嬷交代了几句,几个姑子就上来给闫素素等人引路。
进了内室,正对着的是一座金箔塑身的大佛,佛前设了香案,香案上摆放着几盘子贡品和一个金漆香炉。
香炉内积了一香炉的炉灰,熏着三支红香,香烟袅袅,徐徐而上,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闫素素只粗看了一眼,就随着一行队伍跪了下来,给这大菩萨叩首。
叩完首,桂嬷嬷又发话,几个姑子继续带着大家往里头走。
闫素素也不去管那桂嬷嬷说的是什么只知道跟着大家走就可以,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
几番折腾下来,拜了好几个菩萨,做了好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用香炉灰洗手,比如喝一小杯奇怪的水,比如在衣服上剪下一截子布料等等。
到了最后,她们所有人被带到了念佛堂的后门,打开后门,外头是一汪碧泉,桂嬷嬷一声令下,大家都开始脱衣服。
之前的闫素素不晓得在做什么,这一步闫素素却大抵是明白,估计就是元闵瑞说的沐浴净身了。
一步步褪下身上的衣衫,大家前赴后继的踏入了泉池中,泉池里装的是温水,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泡入温泉之中,很是舒适,但是人人脸上却俱是虔诚严肃之色,并未露出一丝享受的惬意。
整个温泉池里,一片死气沉沉,姑子们围绕着池子站了一圈,然后都取下脖子上的佛珠,闭上眼睛开始念经。
闫素素眼角抽搐,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她有一种错觉:她和这些宫女嫔妃们是被法师收服的妖怪,而边上这些姑子,都是做道场的道士,碎碎念的想念死她们。
无奈的轻突了一口气,不想去看这怪异的场景,她便闭上了眼睛,专心享受起温泉水划过肌肤带来的阵阵温暖和舒适。
正享受着,水下,忽然又一只手,轻轻的碰了她一下。
这一下极轻,连个波纹都没有荡起,闫素素稍稍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她以为是谁不小心碰了她,于是没有在意,又闭上了眼睛。
才闭上不久,手背上又被人碰了一下,这次触碰显然比上一次更有存在感,她稍稍的皱了下眉头,这次没有睁开眼睛去找寻。
片刻,那触碰又袭来,这次,她早有准备,手在手里,早已经转过了方向,手背靠着腰肢,手心向外,所以当那触碰再次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是一把就抓住了对方。
在水里,她感觉到了对方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睁开眼,顺着清澈见底的水面下这双玉臂寻去,她很快就发现了手臂的主人:方才六个嫔妃中的其中一个。
这人年纪并不大,看上去最多才十四五,生的不算美,却有那个年纪特有的可爱。
红润的嘴唇,好像两片带露的花瓣;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丝笑意。充满稚气椭圆形的面孔,在泉水的银光中显得莹润有光泽。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灵动有神,清清凉凉,好似白水银里养了两瓦黑水银。
她知道闫素素找到了她,忽然狡黠的对闫素素眨巴了下眼睛,很是调皮。
闫素素倒是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也对对方弯了弯嘴唇,水里的手放了开,让她的小手从她的手心顺势溜走。
看来不专心的,觉得无聊的,也不止她一个。
那双小手,似乎安分了,没有再逾越过来。
姑子们碎碎念念了有个小半个时辰,在闫素素感觉自己就要给泡的脱水了的时候,桂嬷嬷才下了令,让大家起来,更衣。
衣服,是统一发放的素衣,和尼姑穿一样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是不用带尼姑帽。不过头发是不许再盘成发髻的,而是自然的垂落在背后。
这场面若是拍电影取景,肯定很是唯美,甚至有点凄凉。
闫素素会说凄凉,当然是因为每个人的脸色都那么的寂寥,不带半分欢喜之气,加上这一身衣服在身,好似她们这二十几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子都看破红尘,要出家为尼了。
她倒还有心情自我调侃,那边桂嬷嬷却不知道什么缘故,在发脾气了,在桂嬷嬷的脚边,跪着一个宫女,战战兢兢的发着抖。
闫素素不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所以也没想凑过去一探究竟,可是她不想看热闹,有人却先个拉着她看热闹。
她本在往后让,给想看热闹的人让地方,束手忽的被一把拉住,半侧过头,就看到了刚才水池里的那个女孩。
“去看看!”女孩不敢吱声,只能用唇语向闫素素比划。
说完,不等闫素素婉拒,就拉着她,拍了拍千年的宫女。
前面的宫女见事她,忙轻轻挪动了下脚步,给她让了个看道。
闫素素被她拉着,微微的向了前,正看到很是残忍的一幕。
桂嬷嬷动作粗暴的将一个包裹狠狠的砸在女子头上,包裹里或许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桂嬷嬷砸的又没轻没重,那锐气一下子划破了女子的前额,血珠子顿时挂了下来。
闫素素眉头一皱,身侧的素手紧了一紧。
那十五六的女孩转过头来,眼神严肃的对她摇摇头,意思是让她看看就可以,不要多管闲事。
按耐住心里的不平,闫素素知道,这里是皇宫,给桂嬷嬷这么做权利的人是太后,是一个她想强出头,她想打抱不平都只能无可奈何的人。
许是场面太过血腥,大家又都是女孩子,很多人都吓的不敢去看,低下了头去。
“贱婢,整个宫里都知道太后不喜欢粉红色,你倒好,一包裹的粉色衣裙,你就没别的衣服了吗?就算没有别的衣服,带几套宫装总可以吧!你这存心要和太后作对吗?谁给的你这胆子?”桂嬷嬷句句狠厉,尖锐。
跪着的宫女,都不敢抬手去揩拭头上的血水,只诚惶诚恐的给自己一点点小小的辩护:“奴婢没有别的衣服,他们说要戴几套素色衣衫,宫装都是翠绿色的,奴婢……”
“啪!”狠狠一巴掌冲着那张弥满了红色血水的脸蛋扇了下去,从那宫女被打的一下子跌到了一边的姿势来看,着一巴掌是用尽了全力。
闫素素当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几次要冲上去替那宫女解围,却被前头的小姑娘硬生生给拦住了。
地上的宫女,像是流血过多,受惊过度又被扇的太重,一巴掌后,就没有再爬起来,晕厥在了桂嬷嬷的脚边。
见状,桂嬷嬷似乎还不解气,用脚踢死狗一样踢了那宫女三两下,见她真的没有任何反应,才懒懒的对身后的两个年轻点的嬷嬷道:“弄下去,从这次随行名单中剔除,发配净房。”
两个嬷嬷很快上来,把地上晕厥的宫女抗死狗一样的拖了下去,许多人都惊魂未定,静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出。
看着那人被拖走,闫素素头一次觉得这么无能为力,这个“人吃人”的社会,王者为尊,可以肆意杀戮,为所欲为, 而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却如刀下鱼,俎上肉,一世小心,敌不过一次错误。
一直待在元闵瑞的身边,闫素素都不曾见到过这么让人心寒的情景,今天才到太后身边一天,她就切身体会了一遭。
今天为了所谓的保全自身,她袖手旁观了一次。
下一次呢?
再下下一次呢?
她是要袖手旁观多少次?她的良心,难道就要一点一滴的,屈服在“王者为尊”这四个字下面了吗?
不要,她是人,她不是傀儡,不是禽兽,不是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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