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空气依然透着正月里的冰寒,屋子里则是燃了暖炉,温暖如春。
闫素素洗漱沐浴后,正要如水,倩儿进来禀报,说闫玲玲来访。
闫素素遂穿脱衣裳,出了房门。
闫玲玲正等在厅里,见她出来,脸上满是焦急,上前急道:“素素,赶紧随我过去一趟,我娘忽然上吐下泻的厉害,我们要给她请大夫,她不许,只让我们来找你!”
上吐下泻,害喜怎么会害的如此严重。
闫素素眼神一凝:“赶紧走!”
两人一前一后,匆匆往云香院而去。
一路上,闫素素脸色凝重,闫玲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寒冷,跟在闫素素身后,居然浑身都再颤抖。
“素素,等等,先和我去柴火房给娘取些炭火,她一直喊着冷呢!”行至半路,出现了一条三岔路,一面通向云香院,一面通向柴火库。
闫素素步子一停,转回头,一瞬不瞬的盯着闫玲玲,见闫玲玲眼神躲避闪烁,不敢和她正视,脑袋埋了下去,好像在掩饰某种情绪。
闫素素嘴角淡淡一勾,什么都没问,只是答应道:“好!”
闫玲玲如释重负的轻轻吐了一口气,抬头对闫素素莞尔一笑:“你前面走,我给你照着。”
闫素素依然是淡笑,笑容平静无波:“好!”
行在前头,闫素素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闫玲玲的紧张,她嘴角那淡淡的笑意,不由的勾的更高了一点。
她很想现在就转过头告诉闫玲玲,大姐,你真的不适合说话,你的谎言太过拙劣,你的演技也太过没有技巧,你的表情也太过生硬。
只是,她想知道,闫玲玲这谎言的尽头,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所以她不动声色,跟着闫玲玲往偏僻的柴火库而去。
因着平素里并不常用,柴火库就设在偏僻的西院,仅有一条鹅卵石小道通向库房。
小道两边种着几株万年青,环境幽静,白日里也鲜少有人路过,更别提这样寒冷的晚上了。
整条小道上,除却偶有晚风吹来,撩的万年青唰唰作响,剩下的,便只有闫素素和闫玲玲的脚步声了和呼吸声。
从呼吸声来分辨,闫素素的是平稳无波,而闫玲玲似乎是因为心里有鬼,呼吸有些浑浊稳重,甚至越靠近柴火库,她的呼吸越发的不稳,隐隐有了大喘粗气的迹象。
“大姐!”
“啊!”
闫素素陡然的开口,吓的闫玲玲不轻。
“大姐很害怕吗?”闫素素笑问道。
闫玲玲开始结巴起来:“有,有点,天太黑了,此处,此处太偏僻,有点心慌。”
“呵呵,有我在呢,不必怕!”闫素素柔声安慰道,这份温柔,却不达心底,只因为她知道,闫玲玲将她带来此地,绝非好事。
果然,当两人已经近柴火库的时候,常青树后,忽然跳出了两个黑影,狠准快的一人一边紧紧的压制住了闫素素。
接着火光,闫素素看清了,这两人正是云香院大娘李氏身边的丫鬟:袁方和阿好。
早就预料到了,等待在尽头的或许是危险,闫素素只不反抗,其实以她对穴位的了解,她知道她只要轻轻抬手,捏住阿好和袁方手腕上方三寸处,就能将两人制服,只是她想知道,闫玲玲为何要陷自己于不利。
轻易被擒住,常青树后,又出来了一个人影,透着烛光,之间那人身着一袭乳白色的百褶裙,脚蹬一双鹅黄色绣花鞋,一靠近,身上就是一股子浓郁的胭脂水粉香气,即便现在被迫低着头,光是闻着香气,闫素素也知道来人是谁。
原来,是这么一出戏。
用闫素素信得过的闫玲玲引她上当,然后把她骗到这偏僻的地方来钳制住她,接下来呢?
闫素素想到两种可能:其一闫妮妮要报今日的借酒殴打之仇。
其二是为了李氏。
但是第一种可能很快被闫素素给否决了,因为她知道,闫玲玲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参与这样不厚道的绑架行动。
想来肯定就是为了李氏了,当然这是针对闫玲玲而言,于闫妮妮,或许就是打着李氏的旗号,要把新帐旧账都和她了个清楚了。
“呵,早就准备好了的吧?”闫素素被压着肩膀,不能抬头,声音却是不卑不亢,不惊不惧。
闫玲玲有些惭愧:“素素,我只是想让你把解药叫出来。袁方,阿好,不得弄疼三小姐,知道吗?”
“姐,你和她废话做什么,直接打一顿,爹怪罪起来,就说她下药害了娘亲,我们这是替娘亲要解药,她不肯配合,我们只能动粗。”闫妮妮激愤的语气里,果然慢慢的都是报复的意欲。
“不得胡闹,不说素素初九就要出嫁,到时候她可是高高在上的闵王妃,就说她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也不能私下对她用刑,妮妮,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交出解药!”闫玲玲把闫妮妮拉到了一边,压着声音小声道。
闫妮妮其实也知道,现在被动的不是闫素素,而是她们。
闫素素身份高于她们,她们不能以下犯上。
母亲的性命掌握在闫素素手里,若是惹恼了闫素素,母亲可能就会没得救。
她也不过是想逞逞口头便宜,吓唬吓唬闫素素。
“知道了,姐,我不过就吓唬吓唬她。你别管,我自己有分寸!”
闫妮妮说罢,折返了身子,提着灯笼蹲下身,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一下下轻拍着闫素素的脸颊。
“我和你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不乖乖交出解药,给我跪下赔罪,就别怪我在你脸上,画些漂亮图案,毁掉你这章狐狸精小脸蛋儿,我也不怕爹爹知道,我外公也是大将军,我是外公最疼爱的外孙女,爹爹不会把我怎么的。顶多是关两天打一顿,再不济处死又怎么的,我可不怕,我和你说,为了我娘和我姐姐,我什么都不怕,所以,你最好给我配合点,知道吗?”
边说着,闫妮妮的手劲,有些报复性的加重,落在闫素素脸上,发出啪啪的清脆声音。
“妮妮……”闫玲玲听到那啪啪脆响,忙出声喝止,她显然也看出来了,闫妮妮这已经超出了口头威胁的范围,若是放任她为之,她这个人性子易冲动,可能会酿成大祸都不一定。
闫妮妮却只是不耐烦的回头道:“姐,你别管。”
有闫玲玲在,闫素素知道自己不会有任何事,这个大姐,非但不会撒谎是,甚至连坏人都不会做,若是她有闫妮妮一半的狠毒,有李氏一半的心机,怕皇后的位置,都有可能是归属于她的。
闫玲玲有些来气了,一把从闫妮妮手里躲过了灯笼,然后,冷冷的对袁方阿好道:“松开三小姐,听到没?”
袁方阿好面面相觑,正要松手,忽闻闫妮妮一声大喝:“别听我大姐的,她是观世音菩萨做上瘾了,大姐,娘现在可还病的不轻呢,这几天根本就什么都没进食,身体消瘦的一塌糊涂,这可都是这丫头给害的,你还帮她,你能不能收起你那副菩萨心肠,想想娘亲的身体,想想这坏丫头的狠毒?”
闫妮妮也来了气,大姐对闫素素的处处维护,让她既吃味又觉得愤怒,明明是这么个可恶的死丫头,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全了,元闵翔的宠爱,皇上的赏识,爹爹的喜欢,二娘的倒戈相向……
她配吗?不过是她娘亲身边的低贱丫头生的低贱庶女,她凭什么?
妒忌,扭曲了闫妮妮的心,她一把再次夺过闫玲玲手里的灯笼,取出里头的蜡烛,移进闫素素的脸。
“交出解药,跪地求饶,不然,我就毁了你的脸,烧死你,大不了赔上我的性命,听到没?”
火烛离的太近,灼的闫素素有些烧疼,她知道闫妮妮疯狂了,可能连闫玲玲的阻止不了她了,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
于是,皓腕轻轻一扭,反手握住袁方和阿好的手臂,找准了穴位,稍稍一用力,只闻阿好和袁方惊叫一声,被烫了一般松开了闫素素手,跳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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