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感觉被他搂进了怀里。
他体热,不似她这么不禁风,在这么湿热的南方要他空调风扇窗户全部关着睡觉,其实也是一件苦事,即便是这么近乎全/裸着,也是汗湿湿的。
她的侧脸贴在他皮肤上,隐约贴到湿湿的汗意,半梦半醒之间也忽然想起他肩膀上那道疤来,和她一样的位置,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摸,迷迷糊糊的,摸到了,却被他抓住了手。
他的吻,轻轻印在她额头上,“妹妹,十四年了,你该是最了解我的人。这些年,我敬你,怕你,纵你,听你的话,原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太在乎你,我想宠着你,疼着你,样样让你顺心,你明白吗?你说我现在变了,的确,变得霸道,变得不讲道理,变得处处制着你。那是因为,我再怎么纵你,疼你,我也是有底线的,在我的底线范围内,你要怎样都可以,就算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也会觉得是我的幸福,可是,超出我的底线之外,我只能不客气了,明白我的底线是什么吗?”
“唔……”她很困,哪里有精神回答他的话,就连他说的这一大通,她也只听了个大概。
他见她这般,也就不说了,搂了她,再度一吻,“好吧,睡觉吧,只要你乖乖的,我还会是从前那个听话的我,会用我一辈子的努力来补偿你受过的苦。”
黑暗中,他并无睡意,琥珀色的眸子借了夜的墨色,黑如深潭。
这是他的另一面。
白天,在她的面前,他各种闹腾,各种欢乐,那只是给她看他的其中一面。这,也是他为什么和她重逢以后,只将她经历的苦,包括死里逃生,包括病痛折磨,包括母亲对她的不公平待遇,淡淡一句带过的原因。
他懂她的坚强,自他初抵此小镇,在角落里窥到她恬静而简单的笑容之后,他就明白,过往种种,其实她自己已经放下了。她这半辈子,经历的苦痛太多太多,她的承痛能力已非常人所能比,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她全都放下了,而这次算是死过一次,更加没有什么放不下
的了,所以,他又何必再去揭她的伤疤?不如陪在她身边,逗她笑,逗她怒,让她活得鲜明而生动,在这个只有他们的江南小镇里,她再无需做那个处处隐忍的清禾了。他是多高兴啊,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变回她自己,那个蒋妈妈口中调皮捣蛋的小荷,那个会撒娇,随意释放脾气的小荷……
只是,他还有属于他自己的另一面。在这一面里,他深深为她经历的一切而痛,更为自己母亲所作所为而痛心疾首,亲情的决裂,于他,并非一件欢欣鼓舞的事,但是,无论这种决裂的后果和痛苦如何,都该他自己承担的,与叶清禾没有关系。他叫她宝宝,那是因为,他真的想把她当宝宝来疼爱,并非跟她逗乐,只要想到她有多苦,他这心里就如火焰在吞噬一般,烧得他痛不勘言,疼她宠她的心,又怎么能是一句称呼就够了的?
至于肩膀那道疤……
他苦笑。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承受所有的苦痛,这一道伤,真是不及万一……
他的睡眠一直很糟糕,完全靠着安眠药支撑,他自己知道症结在哪里,所以,这次来江南,就将药给弃了,他以为,他找了她,就找到了良药。
殊不知,习惯一旦养成,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事实上,这段不吃药的日子,他还是难以入睡,即便昨晚,他看似睡得沉,其实大多数时间是清醒的,她的一举一动,哪怕翻一个身,他都清楚。
可还是觉得幸福。
无论经历了生离死别,还是阴谋圈套,只要还在她身边,幸福的感觉就会满满溢出来,淹没所有的苦痛……
第二天早上,自然是他先起床的,一晚上就没怎么睡。
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了,她的枕边却放着一张纸条,她拿过来一看,他的字体,写着几个字:小猪妹妹,早上好。
“……”他对她的称呼真是越来越千奇百怪了,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小猪妹妹?
“蒋妈妈!”她扔了纸条,打算起床,既然他不在,她总能叫蒋妈妈了吧?
蒋妈妈应声而来,喜滋滋的模样。
自从萧伊庭来了之后,她总是这副模样……
叶清禾此刻才想起,叫错称呼了,有些难为情,“干妈,我一时叫顺口了……”
“没关系!随便叫什么不还是我啊!来,起床吧。”蒋妈妈把她拖起来,却突然盯着她,莫名其妙的,而后便大笑起来,“小荷,你这是干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摸摸自己的头,却摸到一个绸缎质地的东西。
她想到刚才那张纸条,马上道,“干妈,镜子给我!”
蒋妈妈哈哈大笑,把镜子拿给她。
她赶紧对着镜子一照,顿时大怒,只见镜子里的自己带着一个大红绸的蝴蝶结,这也就算了,脸上还画了猪鼻子和猪耳朵!
“干妈……”她哭丧着脸,看着蒋妈妈笑得直不起腰来,“您跟他是一队的,你们俩联合起来欺负我……”
这分明就是蒋妈妈昨天讲的那个故事闹的!
这算不算得上报复了呀?她让他一辈子背上了小乌龟的阴影,他现在就还她一个小猪妹妹?
她正懊恼着,手机响了。
蒋妈妈给她拿过来,一看号码,笑歪了,“是姑爷。”
她可以不接吗?
她倔强地转过头去,就不接!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姑爷跟你开个玩笑呢!多有意思啊!”蒋妈妈笑着替她接了,“姑爷啊,小荷起来了,刚起,在这撅着嘴不高兴呢……给她?好!等等啊!”
蒋妈妈把手机放至她耳侧,大声对着手机说,“姑爷,她听着了呢!”
谁听啊!
叶清禾头一偏,可是,里面还是传来讨厌的声音,“小猪妹妹——”尾音太拖得老长!真是太讨厌了!
“你叫谁小猪呢?小乌龟!”她忍不住回敬了一句。
他在那头笑,“不是小猪?是小乌龟?行!那就小乌龟吧!反正我们家的小乌龟也叫一一!”
这个人一大早打电话来就是要奚落她的吗?
“萧伊庭,你今天别回来了!”她恶狠狠地说。
“宝宝,至于那么严重吗?那不是你喜欢的形象吗?粉粉嫩嫩的小猪啊,洗白白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扎个蝴蝶结和我睡,不是你的童年梦吗?”他忍不住地,说完又笑了起来。
她的童年梦是变成猪?
她不想再跟这个人讲话了,把手机推给蒋妈妈,目光落在枕边那张纸条上,小猪妹妹四个字印入眼帘,却又莫名其妙地,阴沉的脸浮起红晕,淡淡的甜,自眉梢晕开,那是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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