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褆刚回府不到一个时辰,就见方才赶回园子的苏培盛又来了。
捧着明黄的圣旨。
自己有恢复了直郡王的爵位。不在圈禁。自己自由了。
可是,有什么用呢?不管是自有,还是爵位,有什么用呢?哦,也许是有用的,自己一蹬腿没了,可是孩子们还在呢。大阿哥之子,和直郡王之子的区别还是大的。
兄弟,子侄,这两种关系孰轻孰重?
这么些年,老四对自己看顾,全的是兄弟之情。自己没了,便是老四还能念着兄弟之情,那么到了下一个皇帝呢?
管不了那么多,能留下的,就这么些了。他这些年过的再不好,也不敢自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敢自戕就是不孝。终其一生,也不敢再不孝一次了。如今好不容易熬得这一天了,解脱了啊。
比起自有,他更想去见自己的阿玛,见自己的兄弟。
他笑了笑,靠着榻上的迎枕,脑子里一幕幕都是过去的事,过去的人。
想的最多的不是和自己琴瑟和鸣的福晋,不是远嫁蒙古自己疼爱的格格,而是先太子,先帝。
太子是从儿时懵懂的时候就开始争的人,小时候争的不过是玩具,大一些了,反倒不稀罕那些了。争的是皇阿玛的心。
可惜皇阿玛总是不偏心,一个太子,一个长子,他都是疼爱的。可是,那是小时候啊。
再大些,便不敢明着争了,表面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暗地里寸步不让。
允褆一直都是怪先帝爷的。
是他,是他不该一开始就对自己与太子一视同仁。明明立嫡立长,他们差多少?
他太子有索额图的支持,可是自己也有明中堂庇佑啊。
他太子贵为中宫所出,可是自己也是惠妃的孩子,先帝的长子。
若是一开始,先帝就分开太子与长子的距离,自己岂会飞蛾扑火呢?就像弟弟们一样,就如老四一样。总该学会隐忍,避让。
而当年的自己,满脑子都是一个信念,只要拉太子落马,自己就是太子了。有这样的信念撑着,还有什么不敢做?
是皇阿玛,教会自己弓马骑射,是皇阿玛手把手教会自己写字。
是皇阿玛用他同样抱着太子的怀抱,也抱着自己。
是皇阿玛叫自己知道,自己与太子并无不同。
允褆想着就笑了。自己也是钻牛角尖了啊。先帝对自己的好,概因当初孩子少,额娘,荣妃,赫舍里皇后都有死去的孩子,后宫中,贵人,常在的孩子也有没了的。
自己是多年后皇阿玛好不容易留住的长子,自然对自己好啊。可是,这样的好,终究也叫自己万劫不复了。
是,自己狠毒,亲兄弟也敢算计了。自己这些年幽禁的苦,就算是赔罪吧。这么多年,总能梦见太子,一起玩耍,一起骑射,可是到了最后,都是看见他一个人站在草原上,一身甲胄全是血,他就那么背对着自己站着,渐渐的就被白雾遮住了。耳边总是听见一句:“大哥,你好狠心。”
悔啊,悔啊!当年是如何就下了手能害了自己的兄弟呢?直郡王的泪打湿枕头,可他并不睁眼。
自己这些年幽禁的苦,就算是赔罪吧。
“胤礽,你可原谅我?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就要去了,到了那边,我给你磕头赔罪。”允褆笑着呢喃。
这天夜里,直郡王殁了。
听到消息,几个大的兄弟们无不伤感。当年赫赫扬扬的直郡王,永永远远没了。他们还想明日就过府拜见,毕竟多少年不见了,不料啊,消息来得这样快,人也去的这样快啊。
四爷还未睡,听到消息,拿着书的手,直直的停在半空。
李絮轻轻拿走她的书,拉着他坐下。
“苏培盛,着礼部好生办理。叫弘晴随着礼部侍郎一起好好操办。按照郡王礼制加半等安葬。命先帝子嗣,过府祭拜。”
直郡王的葬礼办的风光隆重。京城所有的宗室都上门祭拜,吊唁。
出殡这一日,直郡王的贴身太监服毒自尽,尸首就挨着直郡王的棺木。
四爷感叹了一声,是个忠心的。便叫随着直郡王的棺木后面跟着葬了。
至此,曾风光无限的直郡王,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八爷从直郡王府中回来,大病一场。四爷听后,什么也没没说,到底赐了太医下去。
曾经谋害太子的直郡王可以原谅,那么老八也算不得什么了。
送走了直郡王,京城的天气也凉了下来,马上就是中秋了,四爷赏赐了直郡王的几个孩子们不少东西。
中秋的时候,也把他们都叫进园子里。
到了九月初,蒙古的战乱升级,四爷期望的伊尔根觉罗部与纳喇部终于打起来了。
伊尔根觉罗部有圣旨占理,但是纳喇部上了折子却说是伊尔根觉罗家部无端挑衅。
四爷叫来众位臣子,并几个阿哥叫他们说说该如何处置。
众说纷纭。
四爷点名问弘晴:“依你看,如何处置最好?”
弘晴方才就想好了,想着要是不问还是不说,毕竟如今他们都是来听听,没什么资格发言,但是这会子问起来了,他自然要说的。
“儿臣愚见,既然两大部落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么久得去看看了。大清离得远,不如就令派一个部落的去看看?”
四爷也不置可否,笑了笑叫他坐着了。接着与大臣们商议。
弘晴也不气馁,他如今毕竟是稚嫩,能想到的就这么多,皇阿玛总会教自己的。
大臣们心里都挺吃惊的。这几个阿哥们也就是旁听,也不是每次都在。六阿哥倒是有些手段呢。
明知道万岁爷就是要蒙古乱起来,这一手也算是绝,两个打起来,就叫第三个去看看,焉知第三个就不会跟着打起来?这个方法可行的很呢。
“你们认为六阿哥的提议如何?”四爷喝了口茶道。
“臣倒是觉得,这样很好,蒙古人都是好战的,有便宜不占都不舒坦,只是不知道万岁爷的意思?”李绂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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