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原本宋予乔的脸只是嫩嫩的绯红,现在完全就是红的可以滴血了。
她后退一步,赶忙转过身调整了一下身上的裙子。
裴斯承觉得现在自己势必是要说些什么,于是就清了清嗓子,问:“是挑的这条裙子领口大了,还是我给你买的内衣不合适?”
这一下,从背后,裴斯承都能看到宋予乔通红的耳根了。
睡都睡过了,害羞到这种地步,也真是不敢让裴斯承再开口调戏了。
“裴总,晚上在……”
许少杰推门而入,说了一半的话就又咽了回去,怎么觉得里面的气氛透着那么一丁点古怪。
面前裴大老板站在桌边,而小宋秘书背对着裴大老板站着……
这样的情景真的是让人浮想联翩。
裴斯承看向许少杰,“什么事?”
许少杰说:“楼下已经备好车了,晚上的饭局定在第一楼,几个供应商负责人都去。”
“好,我知道了,”裴斯承说:“三分钟以后下去。”
这三分钟呢,留给宋予乔去洗手间整理好自己。
要不然这样面色鲜红欲滴,实在是像待采撷的花骨朵,让人不忍心就折断下来。
这样子,珍藏在自己怀里就好。
…………
宋予乔从洗手间里走出来,面色虽然依旧红润,但是神色看起来已经无碍了,将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脖子上挂着一条白金的项链。
裴斯承将西装外套穿上,说:“走吧。”
宋予乔在裴斯承身后跟上,她刚才也已经听到了许少杰的话,看来这一趟饭局,她也是必须跟裴斯承一起,推不掉了。
裴氏的分公司在S市也是大企业,所以宋予乔和裴斯承走进包厢的时候,几乎是已经坐了一桌子的人,唯独留下了两个座位。
宋予乔以前也没有少参加了这种饭局,所以,应对还是游刃有余的。
刚刚落座,就有人敬裴斯承酒,宋予乔不大会喝酒,但是还是挡了一下,就有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就说:“裴总身边这位……有点眼生啊,是裴总新来的秘书么?”
裴斯承一笑:“谁说她是秘书了?”
宋予乔:“……”
难道我不是秘书?
在场的人就一副了然的样子了,懂了,其实问秘书,也是十个秘书九个腥,哪个男总裁身边能没有一两个用的得心应手的小秘呢。
这顿饭说实话,吃的相当无味,因为第二天就是竞标,饭桌上全都是客套话虚与委蛇,表面上言笑晏晏,指不定背地里使什么阴狠招数。
宋予乔不善喝酒,但是作为行政人员,必不可少的就是喝酒,但是她只要是过嘴的酒,多半都会含在舌下,等到没有人注意的时候,用纸巾遮住,吐在纸巾里。
这是原先在戴琳卡手下的一个总领秘书,算是宋予乔的前辈,教给她的。那个时候,这个前辈教她喝酒,但是每每宋予乔必然是沾酒毕倒,不管是第几次,一样的结果,她好像天生就有那种酒精体质,只不过喝醉了之后酒品比较好,不会耍酒疯,也不会说胡话。
今天晚上裴斯承的兴致似乎是很好,只要是对方敬酒,来者不拒,有时候心血来潮还会替宋予乔挡酒,这种把白酒红酒当成白开水一样的喝法,不禁让宋予乔都皱了皱眉。
这样混着喝最容易醉了,难道真的是以为自己是千杯不醉么?
不过,看着裴斯承仍旧没事儿人一样跟身边的以为张总谈笑风生,脸色也没有什么区别,相较刚来的时候,还显得更白了,宋予乔也就渐渐放下心来了。
不过裴斯承喝酒,向来都是脸色越喝越白,从来都不上脸。
等到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宋予乔随裴斯承向外走,接到了宋老太太的电话。
“奶奶。”
宋老太太说:“还在外面应酬么?”
宋予乔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裴斯承,微微侧了侧身,半捂着话筒,说:“已经吃过饭出来了,马上就回去,奶奶你要是等不了,就先睡吧。”
宋老太太说:“我现在精气神好着呢,我再听会儿京剧,你路上小心点,要不我让泽南去接你吧?”
宋予乔听见宋老太太口中的这个名字,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原来这个晚上,叶泽南也在奶奶那里住。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宋予乔挂断电话,看了一眼远方黑沉沉的夜色,余光却是瞟向两边五彩的霓虹。
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前路一片灰茫茫的,但是身边却无端多了很多五光十色的诱惑,那些诱惑都伪装成让人震颤的色彩,吸引人的注意力,不过,在鲜妍的花,也有可能是食人花。
裴斯承已经走到车边了,不过正双臂撑在车门上,浑身好像没有力气一样站着,眼睛半眯。
宋予乔走过去,与裴斯承站着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说:“裴总,今天晚上我会把明天供应商的资料完整的看一遍,明天上午八点钟之前我会直接到分公司。”
裴斯承仍然俯身在车门上,侧首看着宋予乔,黝黑的瞳仁里满是迷醉,嘴角若有似无的一抹笑,忽然向宋予乔伸出手来。
宋予乔被裴斯承拉住手腕,皱了皱眉:“裴总?”
她忽然发觉,或许裴斯承就是那种喝酒不会上脸,但是面色越喝却越是白的那种人,她试着反手挣脱了一下裴斯承握着她的手腕,却没想到裴斯承被一拉一拽,直接向前踉跄了两步,吓的宋予乔赶忙上前扶住了他,怕他摔了。
“麻烦把裴总送到……”
宋予乔俯身向车内说话,可是司机呢?
这司机开了车来了就走了?也太不敬业了吧。裴斯承已经醉成这副德行了。
宋予乔本身也是喝了酒,现阶段醉酒驾车又查的很严,她索性就让保安帮忙把车停在了饭店的停车场里,然后扶着裴斯承打车去酒店。
宋予乔把裴斯承塞到车后座,自己也挤了上去,向出租车司机报出了酒店的地址。
裴斯承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在车后座仰着头,眼睛半眯着,呼出来的全都是酒气,这个时候脸色好像雪一样白,让宋予乔看着都有点渗人了。
宋予乔看着裴斯承不胖,但是扶着他走路的时候才真正发觉了,他身上肌肉很硬,骨头硌人,压在肩上很沉,就算是从酒店到电梯,她都气喘吁吁地出了一脑门的汗。
“房卡呢?”宋予乔问。
裴斯承无力地靠在宋予乔身上,一只手撑着墙,侧了侧身,示意是在裤兜里。
宋予乔翻了个白眼:“自己酒量不行还喝这么多,逞能呢。”
她低头去翻裴斯承的裤兜,自然也就错过了裴斯承这一双迷醉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清明。
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西装裤布料,宋予乔把手伸进去就,自然就触碰到他大腿灼烫的温度,蜷曲了一下手指,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有些滞涩了,瞬间就觉得手滑,房卡怎么都拿不到手里。
不过裴斯承没有什么反应,宋予乔就佯装镇定,将他裤袋里的房卡翻出来,滴的一声,门打开了,她拖着裴斯承进了房,打开了灯。
宋予乔费劲地将裴斯承摔在床上,他紧紧皱着眉,口中仿若无意识地喃喃:“水……”
看来是酒劲儿上来了。
宋予乔倒了一杯水给裴斯承递过来,扶着他坐起来,忽然,裴斯承的眼睛睁开,然后在下一秒钟,直接翻身将宋予乔压在了身下。
宋予乔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哗的一下全都倾倒在两人身上,她身上的衣裙下摆,以及裴斯承上身的衬衫,打湿了大片。
“裴斯承!”
她大叫了一声,两只手撑在压在身上的裴斯承胸前,胸腔里的心跳声嘭嘭嘭,似乎是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但是,直接瘫软下来,趴在了宋予乔的左肩处,呼出的气息灼烫了肌肤。
宋予乔心跳如雷鼓,叫了两声“裴总”没了反应,就一下子将裴斯承从身上掀翻下来,也没有再管他到底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去洗手间洗脸,直接就夺门而出。
送裴斯承来酒店,本来就是个错误!
她匆匆忙忙跑下去,出了酒店门,清凉的夜风一吹,才把心头那一股燥火给吹散了。
在招手上出租车的时候,宋予乔反射性地抬头看了一眼酒店上面的房间,一排排窗户有的明有的暗,她目光锁定了其中一扇黑漆漆的窗户,心里倏然一跳,将散落在耳边的鬓发挂在耳后,俯身上了出租车。
就在其中一扇黑漆漆的窗户前,裴斯承正靠着窗台站着,一只手携着烟,一只手把玩着一个黑色金属质地的打火机,那一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迷醉,黑色的瞳仁就像是幽沉的深潭,清明见底。
他会醉么?
恐怕他活了这三十年,除了这一次在宋予乔面前装醉,就没有喝醉过酒。
指尖还有刚才触碰到宋予乔的手腕残留的体温,裴斯承拇指扣在右手的虎口上,将打火机啪嗒一声打开,橘黄色的火苗上一丁点淡蓝色,好像是暗夜里的蓝色妖姬。
他的视线落在出租车开走的方向,舌尖舔了一下下唇瓣。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
宋予乔回到宋家,门卫照例把她拦了下来,仍旧是前天她匆匆忙忙要进去找宋翊,却被拦下来的那个年轻小伙子。
“怎么又是你啊?”
小伙子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可能是为了值夜班,白天已经充分补觉了。
宋予乔耸肩:“我这次来找宋老太太,她是我奶奶。”
小伙子狐疑的一笑:“你等下,我打个电话。”
说完,他就进去打电话了,留下宋予乔一个人站在门口晕黄的灯光下。
不过一分钟,小伙子走了出来:“上次你怎么不说你是宋家二小姐啊,要知道我早就让你进去了。”
宋予乔听了这个称呼,心里苦笑了一下,宋家除了一个奶奶还肯承认她,其余还有谁承认她的存在呢?
宋家二小姐,说出去都觉得讽刺。
宋予乔正准备转身,却被小伙子叫住了。
“你等下,老太太说路上灯坏了,太黑,她找个人来接你。”
宋予乔知道奶奶的脾气,既然说了要找人来接她,她也就不再忤逆老人家的意思了,好好地在这儿呆着。
她以为会是王阿姨过来,不曾料想到,却是叶泽南。
叶泽南拿着一个老式的手电筒,沿着杨树和柏树交映的小路,一路走过来。
宋予乔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忽然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
她和叶泽南并肩走在小路上,没有说话,如果能这样心平气和,也好,不过,她和叶泽南之间,似乎从结婚的时候起,就开始剑拔弩张了。
忽然,叶泽南伸手拉住了宋予乔的手。
宋予乔惊的一下子向后退了一步,用力甩开。
“现在有了别人,连我都碰不得了么?”叶泽南冷眼看着宋予乔过激的动作,握紧了手里的手电筒。
“你不想碰我的时候,说我脏,现在你不嫌我脏了,是不是?”
“你说呢?”
但凡是和宋予乔扯到这个话题上,叶泽南总是会失控,但是这一次,他却意料之外地十分冷静,脸上带着阴测测的笑。
宋予乔握了握手掌心。
以前是有底气的,可是过了前天晚上,睁开眼睛身边是裴斯承的那个晚上,现在还能有底气的起来么?
叶泽南冷笑着:“没有话说了,是不是?”
宋予乔别开脸继续往前走,“我自己心里清楚,你心里也清楚。”
“你没觉得你自己手上少了什么东西么?”叶泽南跟在后面,用一种阴森的口吻说。
宋予乔反问:“结婚戒指么?我都忘了,你还送过我结婚戒指。”
结婚戒指……
叶泽南根本就没有送过宋予乔结婚戒指。
唯有的一次,是在高三那一年,叶泽南的父亲空难,他们母女两人被赶出叶家,在地下室租房子住的时候。
那时候,叶泽南没有钱,失势陷落,一穷二白,经常受人白眼,落井下石。
一次,在攒够了钱的时候,拉着宋予乔去首饰店里去看戒指,没有钱买太贵重的,只是一双稍微好一点的尾戒,就要上千块。
叶泽南狠了狠心,就拉着宋予乔的手,对店员说:“我要了!”
但是,宋予乔却没等叶泽南拿出钱包,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拽了出去:“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戒指了!好不容易有了钱,给你妈妈买点好吃的!”
这也是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裴玉玲认定了宋予乔是她的儿媳妇儿的原因。
因为将心比心,宋予乔对她这个婆婆,真的是在最落魄的时候,做到的不离不弃。
当天晚上,宋予乔拉着叶泽南去超市,买了鱼,买了肉,回去陪着裴玉玲做了一大桌子菜,是那半年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次,有鱼有肉,还有鲜榨的果汁。
饭桌上,开了灌装的啤酒,宋予乔将啤酒的拉环取下来,偷偷的藏了起来,等到晚上,叶泽南送宋予乔回学校的时候,她献宝似的将事先藏好的拉环拿了出来,眉眼笑的眯起来,一个给叶泽南套在手指上,一个给自己套在手指上。
叶泽南问:“这是什么?”
宋予乔笑:“戒指啊,这样我们就有了一对戒指,你跑不掉,我也跑不掉啦。”
那个时候的宋予乔,真的是天真活泼,又怎么会成了现在这样沉静的性格呢。
叶泽南回过神来,宋予乔已经走远了。
他握紧了自己手心里的转运珠,他真的想要上去紧紧攥住宋予乔,质问她一句,前天晚上,到底是在哪里?这转运珠的手链,为什么会断在酒店里!
可是,到底,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
这是他三年以来,第一次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
宋予乔回到宋老太太的院子里,见老太太还没有睡,在看电视。
“诶,泽南不是去接你了?没见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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