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面色如水,身后跟着几个大臣,似乎在征询什么事。
那是与对着她时不一样的神情。
——冷静、沉稳、理智。
宋乐怔怔,原来小殿下还有这样一面。
洛熠正在考虑方才大臣们提出的提议,机敏察觉到一道视线,冷不丁抬眼望去,却对上她怔愣的眼眸。
像被刺到一样,洛熠心下一紧,收回目光,心神有些不稳。
又不由开始窘迫。
堪堪收住发散的思绪,洛熠又状似不经意瞥过去一眼。
她已经扶着那个太监走远了,等等,那太监手放哪里啊?
谁准你搭她肩的,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洛熠脸色有点不好,直到身旁的大臣小心翼翼叫了三遍皇上,才回神。
“继续说。”不悦的声音。
……
夜凉如水。
洛熠沐浴过后,批改着桌案上满满的奏折,脑袋有点昏沉,但却闷闷地没法入睡。
——母亲是猫妖,父亲是人类。
结合生出的他可以自由在人与猫态间变换,但是……
摸摸额头,似乎发了热,洛熠放下奏折,褪下外衫,慢慢变回洁白的小奶猫,钻进锦被一角,用猫爪扒拉了下脸,便阖上眼眸睡去。
可是翻来覆去、拱来拱去,毛都被滚皱了,也还是脑袋昏涨得睡不着。
洛熠索性睁开迷茫的黑眸,看着头顶上方的嫩黄色纱幔走神。
其实他从小到大,因为半人半妖的体质特殊,几乎不会生病,但最近为了躲避,所以没有去吸收月华,这才导致现在这样……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好的月色了,去了也是徒劳。
趴在软榻上,缩在被角里,洛熠强迫自己沉睡,可脑袋隐隐作痛,疼到意识模糊又清醒。
恍惚中,想起父皇临终前,双眼放空,望向不可名状的上方道:“阿熠,你知道父皇这辈子最恨什么吗……”
当时的他还年幼,嗫嚅着叫父皇,似懂非懂握紧他枯骨般的手。
他知道一点,自己从小便未见过娘亲,但是这不影响他被娇惯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是……当父皇也没了的时候,他才知道,他残缺的是什么。
父皇最恨这辈子遇上的是他娘。
于他而言,世上最悲伤的事,不是阴阳相隔,不是爱与不爱,而是我这辈子只有你只想要你,却不得不接受我只是你生命里平凡的过客,你还会遇上无数个人的残忍事实。
父皇几乎是疯了一般的想求长生,想求厮守。
可是长生哪是那么好求的,娘亲也没有那个耐心等待,早早便离开了,于是他就这样含恨而逝。
那一天,洛熠失去了庇佑,不得不自己成长起来。
但也一知半解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的长生会给他爱的人带来伤害。
洛熠不愿看到这样,所以,与其伤害,不如保持距离。
他几乎是不自觉地想亲近那个人,原以为是兄弟情,却……
那个人却是女孩子。
纯澈黑玉般的兽眸中泛起无奈,这样的苗头,太危险了,还是掐灭为好。
打定这样的主意,洛熠昏昏沉沉、浮浮沉沉晕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全身都出了一层薄薄冷汗,醒来时,正值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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