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心萝在雅筑馆的练功室里,心无旁骛静心打坐;死皮赖脸从直郡王府跟回梁国公府的萧浚,在拙院的正厅内,坐立不安。
“姚大哥,昭和妹妹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萧浚第十一次询问道。
姚敦臻还是那副儒雅的笑脸,回答他的还是那句,“家妹与友人外出游玩,归家时间,视她心情而定,若是开心,她会在外用过夕食才回。”
“姚大哥,那你告诉我,昭和妹妹去哪游玩了,我去找她。”萧浚急切地问道。
“七皇子还不如告诉下官,因何事找家妹,下官定会替七皇子转告家妹。”姚敦臻默默的在心时补了两个字,才怪。
萧浚内心挣扎一会了,想起姚敦臻和他大哥是一样的年纪,他做的事,姚敦臻差不多都知道,多一件少一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昨天一不小心,把我母后最喜欢的那尊五色玉山子,给掰坏了一个角。”
“你,七皇子是想用家妹的那尊玉山子替换了?”姚敦臻看着明明已快十八岁,却学做出这么幼稚举动的萧浚,更加坚定了想法,不管七皇子打什么主意,以后绝不让他见到自家妹妹。姚敦臻却忘了,姚心萝要是进宫,他是管不着的。
萧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这是没办法了,我去璨园、宜玉坊都看过了,没找到合适的。”
“虽然都是五色玉山子,但还是有区别的,只怕瞒不过娘娘的眼睛。”姚敦臻提醒他道。
“我母后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些许差别,她看不出来的。”萧浚毫不在意地道。
姚敦臻无语地看着他,章皇后要是知道他说得这话,应该会两罪并罚。
五色玉山子一共有三尊,是前年姚心萝生辰时,她的汤沐邑送来的礼品,姚心萝见山子奇特,全都送进宫去。圣上留下了两尊,一个给了罗太后,一个给了章皇后,另一个让姚心萝带了回来。
五色玉山子是姚心萝的东西,就算是她大哥,也不好擅自作主,虽然姚敦臻不想让姚心萝与萧浚碰面,却也只能道:“七皇子请稍等,下官这就让人去寻家妹回来。”
“好好好,我等着,谢谢姚大哥。”萧浚好脾气地道。
这时姚敦臸已经出门,去雅筑馆接姚心萝了。进门看到姚心萝头上顶着碗,双手伸直向前,提着瓷壶,站在院子里。
“妹妹。”姚敦臸跑了过去,就要去拿下姚心萝头顶上的碗。
“二哥哥不许动,我就快完成了。”姚心萝连忙阻止他道。
“你站多久了?”姚敦臸皱眉问道。
“要站半个时辰。”姚心萝道。
姚敦臸脸色微变,这时间未必太长了,柔声劝道:“妹妹,我们不学了好不好?”
“不好,我要学。”姚心萝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的。她之所以一改慵懒,是被上元节的事吓坏了。她不能每次出门,都带几十个人吧,那排场未免太大了,就算旁人表面上不介意,但心里肯定会觉得她摆谱。
“可这样太辛苦了。”姚敦臸舍不得娇生惯养的妹妹吃这种苦头,重金请些高手来保护妹妹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妹妹来练武。
“我不觉得辛苦。”姚心萝是真不觉得辛苦,她在宫里学规矩,也是要头顶重物的,“二哥哥,你去那边坐着等我,不许说话,不许打扰我练功。”
姚敦臸劝解的话,被噎在了嘴里,妹妹是乖巧懂事,但是脾气拧起来,跟祖父是一样的,劝不了的,无奈只能去樱花树下坐着。
董若尘和梅香雪就坐在屋顶上,见姚心萝站了这么许久,没有动,也没叫苦。董若尘满意地笑道:“你小师妹比你能吃苦。”
“小师妹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没见过像她这么不娇气、不高傲的官家姑娘。”梅香雪赞同地道。
董若尘含笑颔首,她让姚心萝挖土、泡茶,是想磨练姚心萝的性子,但经过一天的接触,她发现是多此一举。姚心萝懂礼数、知进退,并没有那些所谓名门贵女的恶习,这个徒弟,她没收错。
董若尘是江湖中人,在她看来江湖险恶,是在刀口舔血,却不知道宫里才是最磨练人性子的地方。姚心萝是养得娇贵,但她从小就进出宫闱,纵然有罗太后护着,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率性而为。残酷的争斗,从来都不是在战场上男人们的厮杀,而是在深宫内院女人们的心计。
“今天练得差不多了,让你小师妹随她兄长回去吧。”董若尘淡笑道。
“是,师娘。”梅香雪手在屋顶上,从屋顶轻盈地跳到了院子里。姚敦臸惊问道:“什么人?”
“二哥哥,是我师姐。”姚心萝忙道。
“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贼人,我是她师姐。”梅香雪走到姚心萝面前,拿下她手上的两个提壶,“小师妹,师娘说,你可以回去了。”
姚心萝把头上的碗捧了下来,放在旁边的木几上,梅香雪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师姐。”姚心萝被她吓得结巴了。
“你想干什么?”姚敦臸大步走了过来。
“小师妹,你是第一次站桩,站了这么久,脚肯定又酸又麻的,我抱你到石凳坐会,让你那两个婢女帮你揉揉,等舒服了,你再跟你兄长回去。”梅香雪解释道。
“谢谢师姐。”姚心萝笑道。
“小师妹太客气,不用谢,我是师姐,你是师妹,我应该照顾你的。”梅香雪毫不费力地将姚心萝抱到石凳上坐下。
冬林和冬桔上前,半跪在姚心萝身旁,帮她轻揉小腿。姚敦臸站在旁边,双眉紧皱地看着姚心萝。
姚心萝噘嘴道:“二哥哥,你别皱着眉头,像老头似的,我没事,我的脚不酸麻,现在就可以走。”
“冬林,抱你家姑娘上马车。”姚敦臸根本不信她的话。
“我得和师父请辞。”姚心萝道。
“不用了徒儿,回去吧。”董若尘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姚家兄妹抬头看去,都是一惊。姚心萝转念想到黎若澜的身手,淡定下来,起身道:“师父,徒儿先走了。”
“记得每日静坐和站桩。”董若尘叮嘱道。
“徒儿会牢记,绝不懈怠。”姚心萝认真地道。
姚心萝回到家中已近酉时。
“昭和妹妹,你总算回来了。”萧浚望眼欲穿,把人等回来了。
“你找我有事?”姚心萝问道。
“昭和妹妹,我把母后的五色玉山子给掰坏了。”萧浚苦着脸道。
姚心萝的表情和姚敦臻听到这事时相同,都呆愣了一下。姚心萝蹙眉问道:“你好好的去掰它做什么?”
“还不是林太傅在那里唧唧歪歪,说湖中五色石如玉。说鱼目岂能混珠,顽石绝非美玉。指皂为白,意在混淆黑白、颠倒是非也。”萧浚气愤地道。
坐在旁边佯装喝茶的姚敦臻听到这话,微眯起了眼,冷冷的精光飞快闪过。这个林太傅是陈太傅、鲁太师相继致仕后,才爬上去了,并接手武侍讲,教导皇子。他在七皇子面前说这番话,喻意何为?
姚心萝斜了萧浚一眼,道:“所以你就跑去掰山子,证明那是玉不是石。”
“我只是看看,没想掰,可是使大了劲,一小心就掰断了。”萧浚缩着脖子,心虚地说完这句话,然后身子一挺,理直气状地补充着,“这就证明,那是玉不是石头。”
“怎么就证明了?”姚心萝不解地向他请教。
“玉脆石坚,轻轻一掰就掰断了,肯定就是玉。”萧浚笑道。
姚心萝被他这推定给弄得干笑了两声,问道:“你可是想拿我的那尊五色玉山子去替换?”
萧浚可怜兮兮地点头,“昭和妹妹,拜托拜托。”
“那么大的东西,你怎么进宫?”姚心萝问道。
“我想过了,我用红缎子罩着它,就谎称是大哥送给我玩的东西,正大光明的带进宫去。”萧浚笑道。
“那你等着,我让人把山子搬过来。”姚心萝起身道。
“我和你一起去。”萧浚道。
姚心萝刚要拒绝,姚敦臻抢先道:“七皇子,下官还有事询问,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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