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伤心面容憔悴地圣上,目光冰冷地看着章皇后,他还记刚成亲时,她相貌娇俏、性格柔顺,可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的面容可憎、性情乖张?
章皇后已从榻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她不敢抬头看圣上,可她能感受到圣上目光的冰冷,圣上已有四五年,不曾踏足关睢宫,她根本不会想到,圣上会在这个时候,不经人通报,悄无声息地进来了。那些谩骂的话,尽入他耳中,她连狡辩都没办法狡辩。
良久地沉默后,圣上语气平静地道:“你若不愿去大觉寺,就继续装病,等母后入陵,就对外宣称皇后因伤心过度薨殂,唯有这样才能全太子的颜面,免得太子因你,而被人攻讦。”
章皇后听到前半句,满心欢喜,以为圣上还念及夫妻之情,听到后半句,脸色苍白。去寺里苦修,还是去死,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章皇后磕头道:“万岁爷,妾身愿意入寺为大虞祈福。”
圣上拂袖而去,章皇后瘫坐在地。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要送罗太后入裕陵。在地上静静躺了二十年的神宗,终于等来了他的爱妻。
出了月子的姚心萝,一身缟素来送罗太后这最后一程。看着陵门被封闭起来,以后再也见不到慈爱的皇祖母了,太子妃、昭仁大公主和姚心萝痛哭失声。福王妃和罗太后的感情,不及三人与罗太后深厚,伤心有限。
肃王妃哭得晕厥了过去,这与干嚎的章皇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罗太后一道懿旨,让一国之后入寺祈福,算是把婆媳之间问题,昭告了天下。现在看到两个儿媳不同的表现,基本上可以确定,不是罗太后不慈,而是章皇后不孝。
罗太后没有插手过朝政,她的离世,对整个大虞的影响不大,朝堂上一如既往的太平。简王太妃送陵归来,就病倒,还有几位老诰命也因劳累病倒,这其中就有怀恩伯府的罗老夫人和定远侯府的李老夫人。太医频繁地在各府穿梭,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全国开始守国孝,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百日内不得婚嫁,禁屠宰四十九日。
姚心萝为祝氏守孝,有点漫不经心,为罗太后服的是齐衰孝,认认真真。她规规矩矩地依照礼数,禁了荤腥,所有颜色鲜艳的衣裙置之高阁,闭门谢客。每日朝着裕陵的方向,敬上三柱清香,念一段经文,以告慰罗太后在天之灵。
李恒虽心疼姚心萝如此自苦,可也知她与罗太后的感情深厚,并不劝阻,只是让冬枝用心烹饪,保养姚心萝的身体。
在三月绵绵春雨中,章皇后被迫离京,前往大觉寺。太子、昭仁大公主和福王前来送行。
章皇后怒目看着三人,骂道:“你们枉为人儿女。”三人都没有为她求情,这其中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福王,她自认三个孩子中,她最疼爱福王。
太子和福王沉默以对,昭仁大公主则淡淡地道:“母后入寺后,多念几本经书,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吧。”
“我这些年来做的事,都是为了你们好。”章皇后至今仍不觉得自己有错。
“母后,我和您没什么好说得了,我祝您一路顺风,以后请好好保重身体。”昭仁大公主沉浸在失去祖母的悲伤中,没有心情与章皇后多说什么。
章皇后气呼呼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愤然离去。
因还在孝期,同同的百日宴没有办,但太子妃、昭仁大公主等人,送了礼过来,以示庆贺。
下午,姚敦臹有事过来找李恒,和李恒商量完正事,在李恒的陪同下,进来看妹妹和外甥。姚心萝不在房里,只有几个婢女在屋里伺候,小同同躺在暖榻上,淇儿爬在边上,拿着拨浪鼓在逗他玩。
“淇儿,小同同。”姚敦臹唤道。
“四舅舅,爹爹。”淇儿喊道。
“咿呀。”小同同还小,不会叫人。
姚敦臹去榻边坐下,把淇儿抱在怀里,这时,小同同那软趴趴的小茶壶直了起来。淇儿着急地叫道:“弟弟要屙尿尿了。”
小同同的奶娘陈娘子赶紧过来,想抱他起来去把尿,可是为时已晚,那泡尿对着姚敦臹的脸浇了上去。
姚敦臹虽然赶紧避开,但还是有一部分,让他的脸给接住了。李恒看他那狼狈样,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四舅舅放开我,你身上有尿尿,臭臭的。”淇儿嫌弃地从他怀挣扎了下来。
姚心萝正好进来看到,幸灾乐祸地笑问道:“四哥哥,童子尿可好喝?”
“呜呜呜,你们,你们一家人都欺负我。”姚敦臹佯哭道。
淇儿皱皱小鼻子,犹豫片刻,走回姚敦臹身边,道:“四舅舅,亲亲。”
姚敦臹欢喜了,抱起淇儿,道:“还是淇儿好,会疼舅舅,李恒你把我乖巧听话的妹妹交出来。”
说笑了几句,姜娘子和陈娘子把两个孩子抱了下去,姚敦臹坏坏地笑道:“妹妹,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姚心萝提壶倒了杯茶水给自己。
“前儿,家里来了个媒婆。”姚敦臹笑道。
“是来给五哥提亲的吧?”姚心萝想当然地道。她们这一辈也就姚敦方,还没成亲,姚伦哲那一辈还不到成亲的年纪。
“不是的。”姚敦臹摇头道。
姚心萝轻蹙眉尖,问道:“总不可能是来给哲儿提亲的吧?”
“也不是。”姚敦臹继续摇头。
“哪给谁?”姚心萝不明白了。
“给祖父。”姚敦臹憋着嘴笑。
姚心萝愕然瞪圆了杏眼,惊问道:“给祖父?”
姚敦臹挑眉道:“是的,给祖父,据媒婆说,那姑娘,年方二九,容貌端庄,性情温和。”
姚心萝端杯抿了口茶水,定定神,问道:“祖父答应了吗?”
姚敦臹摆手道:“没有,祖父没有答应,不过觉得这些人也真是有意思,为了攀附上我们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老翁纳年轻的小妾不是没有过,只是娶比自己孙女还小的女子为妻,那就十分罕见了。若老国公是个糊涂的,把人娶进门来,那对梁国公姚训铮和国公夫人韩氏是一种羞辱。
姚敦臸和李恒就这事暗中追查了一番,这位姑娘是鄂国公夫人远房表妹的女儿。老国公得知后,勃然大怒,誓要整垮鄂国公府。
梁国公府这边是被人算计,定远侯府那边是要算计别人,李老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听了李怿撺掇,要为李怿娶崇毅侯的嫡三女孟清安为妻。
姚心萝从方氏那儿听到这事,都呆愣住了,李老夫人是疯了吧?
李怿不但是外室子,生父还是罪臣,他自己也无官无职,他凭什么娶人家崇毅侯的嫡女?崇毅侯又凭什么要把女儿嫁给他?
这事姚心萝听过,也就罢了,并不打算去插手多管,她和李恒一起去福客来见黎若澜和他新婚妻子莫氏。
莫氏长得娇娇小小,细鼻子细眼,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衣裳,站在高大黎若澜身边,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莫氏知道姚心萝有孩子,细心地为两个孩子准备了礼物。
“让师嫂破费了。”姚心萝客气地道。
莫氏细声细气地道:“应该的。”
“师嫂好温婉,师兄有福了。”姚心萝笑赞道。
“小师妹才有福气,儿女双全。”莫氏和黎若澜成亲有几个月,这肚子还没动静。
姚心萝笑道:“师嫂不必着急,在京都安定下来,很快就会梦熊有兆的。”
“谢小师妹吉言。”莫氏笑道。
两对夫妻在福客来用过午食,喝了杯茶水,就各自回家。李恒和姚心萝刚到家,定远侯府的人过来,道:“老夫人请郡主,明天务必过府一趟。”
李恒刚要开口拒绝,姚心萝扯了下他的衣袖,对来人道:“知道了,我会过去的。”
来人退了下去,李恒皱眉道:“你不用理会,她无非就是想让你去崇毅侯说项。这事,我会解决。”
“内宅的事,不用你出手,我自有主张。”姚心萝淡笑道。她要去看看李老夫人糊涂到了哪一步?
次日,姚心萝收拾妥当后,坐着马车去定远侯府,她是一身素服,昨日她去见莫氏时,还在发间别了粉红的绢花,系着粉红色绣团花的腰带。今日,她是头戴银钗白玉环,一袭月白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裙。
去见上了年岁的老人家,这身打扮是不合适的,会让老人家感到膈应。可姚心萝就是要给李老夫人添堵,大家分开两府居住,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做什么要来寻她麻烦?
如姚心萝所料,李老夫人看到她的打扮,立刻沉了脸色,诘问道:“你怎么这身打扮?”
“老夫人,本郡主在为太后娘娘守孝,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对吗?”姚心萝淡然地问道。
国孝虽说是一年,但重视的是前三个月,三个月过后,除了不能筵宴音乐,其他的事都可以宽松些,不用穿素服,可以穿稍微颜色鲜艳一点的衣裙的,当然姚心萝要守足一年,也没有错。
李老夫人虽然不快,却也不能继续挑姚心萝的错,轻咳了两声道:“恒哥媳妇,这次我叫你过来,是为了怿哥儿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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