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伦哲的妻子,得好好挑选,经过姚心萝、柳氏、平良郡主等人多方探听后选定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曾氏。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他的女儿配国公府的嫡出长子,日后的梁国公,实属高攀。但梁国公府权势已然滔天,已没必要走联姻一途,娶媳只注重人品,对家世并不是太在意了。
淇儿偷听到消息,就来向兄弟们通风报信。当事人姚伦哲神情未改,同同亦是稳重地继续翻看手中的书,执儿急切地问道:“未来大嫂长得怎么样?”
淇儿摇头,“娘她们没说,只说那曾氏女性格温柔淳厚、行事端庄大方……”
“这种陈词滥调听得多了,淇妹妹不必说了,她纵是性情不好,入了姚家门,磨也能将她磨好,只是这曾氏女若长得不是绝色,配不上我们大哥。”淘儿较注重女子的容貌。
“什么样的姑娘才称得上绝色?”执儿讨教道。
淘儿想了一下,道:“像姑姑一样。”
“那可就难了。”同同插话道。
姚心萝虽无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头,但她容貌出众是事实,淇儿虽长相酷似生母,可还没有长大,没有乃母的风姿,要是拿姚心萝当标准,满京都的女子的容貌只能称之为中下之姿。
“娶妻娶贤,大嫂只要不丑得惨绝人寰,无法见人即可。”执儿降低标准,毕竟要人长得如姚心萝一样美貌,太有难度了。
“万一她就是丑得惨绝人寰,无法见人怎么办?”祯儿犯愁地道。
淘儿几个满怀同情地看向姚伦哲,“大哥,趁亲事未成,阻止还来得及。”
同同轻咳一声,道:“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姚伦哲微皱眉,告诫他道:“同弟,方外之书,于仕途无用,不可多看。”同同年纪小,姚伦哲恐他看了佛经禅书,移了性情。姚伦哲可不认为他姑姑,想要一个当和尚的儿子。
“小弟只是闲来翻阅几页,并不曾多看。”同同涉猎颇广,不止佛经,道家书、医书、农书等杂书,他兴趣来了,也会去翻阅。梁国公府藏书多,宫里的藏书更多,他两处都能来去,小小年纪,已读了数千册书,满腹经纶。
“日后无须再看。”姚伦哲叮嘱道。
过了几日,姚方氏去曾家相看曾家姑娘,姚家三兄弟膝下无女,是以陪着姚方氏去曾家的是淇儿。
曾氏闺名菲,年十五岁,瓜子脸,眉目如画,梳着双螺髻,穿一件红缎掐花对襟衣,下身淡蓝色长裙,言谈间颇见才学,由此可此曾家家教颇好。
曾太太对这门婚事是满意的,姚伦哲是大皇子的伴读,现在是梁国公世子,日后不出意外就是梁国公。曾大人见过姚伦哲,对他的相貌、人品、家世都挑不出毛病来。
姚方氏和曾太太有话要说,曾太太便让曾菲带淇儿去园子里逛,吃点心。
国子监在大虞也是清水衙门,曾家的院子也就是普通从四品官员的规格,不过园子面积不大,但种着各色的牡丹花,因用心打理,花开锦簇。
“我喜欢养花养草,家父家母拗不过我,就由着我胡闹,以至于这园子被人折腾得不成样子,李姑娘莫要嫌弃才好。”曾氏细声细气地道。
“曾姐姐太过谦虚了,看曾姐姐这园子布置,独具匠心的,就知曾姐姐蕙质兰心,我怎么可能会嫌弃?我听我大哥说过,牡丹娇贵,栽养不易。我大哥在读书之余,也爱养花种草,他曾精心种植着一盆绿牡丹,叫什么来着?”淇儿见姚方氏刚才给的见面礼颇重,知大舅母对这个准儿媳是满意的,于是看似无意,实则有意把姚伦哲喜好透露给曾菲知晓。既然曾菲以后会是她大表嫂,此时不交好,更待何时?
“绿牡丹?必是绿香球,我种这许多牡丹,独独没养活绿牡丹。”曾菲颇感遗憾地道。
“有我大哥在,以后曾姐姐的园子,各色牡丹都有了。”淇儿笑着打趣道。
曾菲羞红了脸。
中午,曾菲还下厨为姚方氏和淇儿做了道牛酥煎牡丹,姚方氏尝过她的手艺后,很是满意。
在曾家用过了昼食,姚方氏带着淇儿回了梁国公府,姚方氏回房去歇息了,淇儿则被淘儿拉出来问话,“曾氏女长得怎么样?”
淇儿斜他一眼,又看了看眼巴巴瞅着她的执儿几个,撇嘴道:“娶妻的是大哥,大哥都不在意大嫂长什么样子?你们这么在意做什么?”
“这头一个要是就选了母夜叉,那后面的选得,容貌必然也堪忧,事关我们终身,我们当然得关心。”淘儿瞪眼道。执儿几个纷纷点头赞同,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美,但为什么就不能娶一个既贤又美的妻子,做什么非要贤和美分开?
“那我大弟日后可就难了。”淇儿叹气道。
“我怎么了?”同同不解地怎么就扯到他身上来了?他离娶妻还有八九年。
淇儿双手托腮道:“大弟,要找和你长得一样美的女子是件很困难得事。”
同同还小,处于雌雄难辨的年纪,长得唇红齿白,旁人眼神扫过去,都会误认他是一绝色小美人儿。同同最恼人拿他容貌说笑,顿脸一黑,轻哼一声,拿着书册转身走开。
“大姐,你别岔开话题,那曾氏女到底长什么样?”祯儿追问道。
“曾姐姐长得不错,能配得上大哥,性情也好,还种得一手的好花,还会用花煮菜。”淇儿笑盈盈地道。
姚伦哲握杯的手,放松了些。他虽不注重女子外貌,但也不愿娶个丑陋不堪的女子为妻。两家都满意,亲事定下来了,开始走六礼。
这一日,李恒从衙门回来,进屋见姚心萝在那里软榻上,揽镜叹气,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淇儿又惹你生气了?”
姚心萝放下银镜,道:“哲儿就快成亲了,等曾氏生下孩子,我就是姑祖母了。”姚心萝是美人,美人怕迟暮。纵然姚心萝一向保养得宜,看上去,如她十七八岁的模样,不过是多了些成熟的风韵,可女人有时候就爱胡思乱想。
李恒一下就听懂了她话外之意,看着她依旧精致的眉睫,白嫩的肌肤,笑道:“只怕孩子到时不肯叫,世上哪有这么年轻貌美的姑祖母?定是弄错了,应当叫姐姐才是。”
“就知道拿话哄我。”姚心萝嘴上不依,心中却是喜欢的。
李恒坐过去,伸手要去把姚心萝搂入怀里,却听到外面传来咚咚地脚步声,姚心萝赶紧把他的手推开,坐直身体,看着门口。
淇儿先跑进来,接着是祯儿,最后是同同。
“爹,娘。”淇儿和祯儿唤道。
同同则给父母行礼道:“儿子给爹请安,给娘请安。”
“起来,不必多礼。”李恒抬手道。
姐弟三人渐渐长大,个性也慢慢显露。淇儿好动,喜欢打架斗殴,没事就带着她的小跟班顺儿,提着银枪到处乱转,惹出了几桩不大不小的事儿。
祯儿因出生时体弱,姚心萝对他的要求,就只是一条,健健康康,并不过于约束他,他愿意跟着姐姐跑,就让他跟着姐姐跟,他想要跟着哥哥读书,就让他跟着哥哥读书,养性子十分的随和。
同同喜静,个性严谨,打小就懂事,不用父母管,他就知道乖乖读书认字,生活上呢,像娘有点小洁癖,像爹不喜欢外人碰触,其他方面都很完美。
“娘。”祯儿扑进姚心萝的怀里,“今天我投壶赢了。”
“祯儿这么厉害呀。”姚心萝笑着搂住祯儿。
“赢了智儿和垚儿,有什么好得意的。”淇儿在旁边撇嘴道。
被姐姐无情拆穿真相,祯儿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姚心萝横了淇儿一眼,搂着祯儿道:“这次祯儿投赢了智儿和垚儿,下次祯儿也能投赢其他人的,对不对?”
“嗯,娘,我一定投赢所有人,成为投壶高手的。”祯儿很有信心地道。
“娘相信祯儿可以做到的。”姚心萝笑着鼓励他道。
安逸的日子过得舒心,转眼间,又到了端午节的前一天,京都城里粽子飘香,姚心萝也带着三个儿女包粽子。小时候,淇儿对包粽子还有点兴趣,越大越嫌麻烦,“娘啊,把这些糯米放锅里蒸出来不就行了,做什么要一个一个包起来?包起来煮熟了,又要一个一个的解开,真是多此一举。”
“糯米不用粽叶包着,放锅里蒸出来,那叫糯米饭,用粽叶包着,就叫粽子,懂吗?还有端午节为什么要吃粽子?书上有,自己去找来,抄十遍。”姚心萝边包粽子边教训女儿。
“娘,好好的,我又没做错事,做什么又罚人家抄书?”淇儿噘嘴问道。
“《女仪》也找出来抄十遍,你就知道是有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被罚抄书了。”姚心萝笑盈盈地道。
淇儿不敢再顶嘴了,乖乖地净了手,去书房找书罚抄去了。
粽子包好、蒸熟,姚心萝让同同送了一食盒回梁国公府。祯儿主动要跟着哥哥去送,把盼着他来帮忙抄书的淇儿,气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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