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卷宗,上青林的案子里的受害者,是不是一只眼睛瞎了?”
侯卫东见大哥突然提起曾宪刚,心里奇怪,道:“有这人,他叫曾宪刚,尖山村的村委会主任,怎么说起他?”
“上青林案子的首犯一直在逃,他是累犯,犯事不少,好几件大案都涉及到他,我们的人一直在追捕他,前一段时间我们得到消息他要回家,就派人去守候,无意中发现有一个戴眼罩的人也在附近守候,后来派出所的人把他带回去询问,从他身上搜出来一把尖刀。”
侯卫东吃了一惊,随即想起曾宪刚曾经说过的话,“他以前就说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没有想到人当真在行动,我倒低估了他,他是一条真汉子。”
“你和他很熟悉吗?”
“上青林成立了碎石协会,有五个老板,他是其中之一,我们是好朋友,而且是比较铁的哪一种。”
侯卫国进屋以后,就将警服换成了运动装,他用手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大腿,道:“听说是受害者,我的人就放了他一马,小三,现行法律是不准报私仇的,既然是好朋友,你劝劝曾宪刚,不要想着报私仇,到时候恐怕会得不偿失。”
侯卫东是学法律专业的,这个道理他当然懂得,但是想到曾宪刚家破人亡的惨状,就禁不住愤愤地道:“这只是理论上的事情,如果我是曾宪刚,一定要将那个首犯千刀万剐。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侯卫国见了太多的阴暗面,道:“这些事情太多了,久了就会习惯。”
江楚就在厨房里张罗着饭菜,她将一块老腊肉从冰箱里取了出来,在菜板上砍得砰砰作响,砍好以后,又放了些盐菜,再一起放进高压锅。
点了火,她脱下围腰,道:“你们两兄弟难得见面。好好聊一聊聊,我去买一只盐水鸭子。就是前面地那一家,味道可好了。卫国最喜欢吃。”
侯卫国疑惑地看了一眼妻子,这个小妻子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有些财迷,平时在家里总是精打细算,今天不仅煮了从四川城口县带回来的农家腊肉,还主动出买盐水鸭子,大方得与平常完全不同。他看了看小三,笑道:“今天是借小三的光,才能吃到城口老腊肉,这块老腊肉是我的四川城口出差时,城口的老李大力推荐的,买回来吃了一次。
江楚便把这城口腊肉当成了一宝,放进冰箱里怎么也舍不得吃,今天终于让我解谗了。”
这个家有一大半倒是侯卫东资助的。江楚的热情倒也符合她的个性,侯卫国由此深知钱的用处,道:“上一次遇到小佳,她想将你调到沙州来,其实按照我地想法,既然在青林镇找钱容易,还不如就在那里多干几年,我在沙州当刑警,一个月就是千把块钱,真是没有什么意思。”
侯卫东开玩笑道:“那你就脱下警服做生意,我和二姐资助你本钱,依你的本事,说不定那天就成大款了。”
侯卫国笑着摇头道:“爸要知道我脱警服,肯定会气得双脚跳,再说我也舍不得脱这身衣服,毕竟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虽然在社会上让人不待见,可是我还是很有自豪感,我这辈子不想发财,就只有吃这碗饭了。”
“上一次被检察院逮去收拾了一回,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在岭西,在沙州,政府永远是老大,光有钱还是不行地,一个家庭必须要有政治地位。”
“从现在的发展均势来看,有钱人最终是大爷,钱多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从量变到质变,上一次新加坡一个商人过来,市政府硬是来了个一级保卫,弄得如保卫国家领导人一样,国保地那几个人已经变成了资本家的门神。”
侯卫东笑道:“量变到质变谈何容易,我还是半官半商,做官发财两不误,大哥你就安心从警,最好是弄个一官半职,成为我们家的保护伞。”
两兄弟谈话一直很放松,可是当侯卫东说起黑娃争夺上青林石场的事情以后,侯卫国神情就很严肃了,正准备说话,江楚就回了家,她将买好的盐水鸭子装进盘子里,又将高压锅关掉,然后开始坐在厨房理菜。
等到江楚进了厨房,侯卫国眼神便有些凌历了,道:“前几天我们抓了一个枪贩子,他交待买了三支仿制的五四手枪到益杨,我们队上的人正与益杨公安一起查这件事情,从内线传来消息,这枪是黑娃手下买地,虽然还没有查实,你们要特别小心。”
侯卫东这一段时间以来,先忙殡葬改革的事情,后来又与李晶一起搞精工集团,就将黑娃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听了此话,吃了一惊,他立刻给曾宪刚打了手机。
“买手机就是为了通话,时常关机算什么玩意。”他又打座机,接听之人却小孙,这个小孙是曾宪刚的外侄,长期守在曾家,侯卫东与其很熟悉,就不客气地道:“曾宪刚在哪里,怎么把手机关了。”
小孙被话筒里传来的不客气的声音吓了一跳,正想发火,却反应过来是侯卫东地声音,连忙道:“曾主任的手机丢了,他现在不在家里,不知到哪里去了。”
侯卫东就交待道:“你给矿上的人说,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孙道:“侯镇,我们石矿地安全员天天在岗上,炸药当天归库,应该没有问题。”
“我说的不是这个,听说黑娃他们买了手枪,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要小心一点。”
小孙曾经参加过三叉路战斗,慌张地问道:“他们手里有枪,这怎么办?”
“此事我也是道听途说,小心使得万年船,不可不防,你立刻找到曾宪刚,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挂了电话,侯卫东就心神不宁,他接连给秦大江和习昭勇都打了电话,结果秦大江的手机只是不停地响。却无人接听,打座机也无人接听。习昭勇则关机,他只得给狗背弯石场打了一个电话。还好何红富还在石场,接了电话,就连忙做起准备。
侯卫国成天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眼光也端是历害,道:“小三,说到底,你也是官场中人。这黑道中的事情少插手。”
侯卫东只是点头。
侯卫国见他有些敷衍地成分,就告诫地道:“**最怕认真两个字,到时候算总帐,搞一次严打,不知多少人又要进去,就算你家财万贯。到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到大哥提醒,侯卫东就迅速梳理了自己的事情,所有的法律手续都齐备。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道:“哥,我是学法律的,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江楚在屋内忙前忙后,盐水鸭子、四川城口的老腊肉、炒肉丝、青椒皮蛋等菜都摆上了桌子,发出诱人的香味。侯卫国咽了咽口水,道:“江楚,我真是没地位了,要靠了小三才能吃上这盐水鸭子。”江楚撇了他一眼,只是招呼侯卫东。
回到新月楼已是八点,小佳还没有回来,估计还在粟家打麻将,侯卫东就把手机放在顺手的茶几上,边看电视边等着小佳回来。
九点,侯卫东又给曾宪刚家中打电话,曾宪刚仍然不在,他又给习昭勇家中打电话,这一次打通了,却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习昭勇喝醉了,有事明天说。”说完就将电话挂断。
给秦大江打过去,倒是本人接的电话,他哼哼哈哈说了半天,侯卫东听明白什么事情,“习昭勇过生日,请大家在场镇吃了两台酒。”
“***一群醉鬼,怎么不吸取曾宪刚地教训。”侯卫东气得不行,骂了几句,只得将电话挂断,他打定主意明天就回上青林,好好商量一下黑娃的事情。
小佳晚上十一点回家,心情很好,上了床就主动去撒娇,将侯卫东弄得热情澎湃,漏*点之后,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九点,两人都还未醒,突然一阵刺耳地电话铃声响起。
听清楚了第一句话,侯卫东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他声音格外的高亢尖锐,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习昭勇地声音则比得上超音速飞机的噪声,“秦大江被人用枪打死了。”
“***,是谁干的。”
“刑警大队和派出所的人正在朝这边赶,我一个人在保护现场。”
冷汗就如疯狂的暴雨,从侯卫东额头冒了出来,他手忙脚乱穿起衣服,对床上的小佳道:“出大事了,秦大江死了,我要赶回上青林。”他急急忙忙打通了李晶地手机,不容置疑地道:“我是侯卫东,派了一辆车,我要赶回上青林。”
李晶此时正在沙道司的办公室里,听到侯卫东如此急切,就道:“你等着,我把车派到新月楼门口。”
小佳跟着追出来的时候,侯卫东正站在新月楼大口焦急地等车,小佳转身就去买了牛奶和面包,安慰道:“事情已经出了,急也没有用,还是吃点东西。”
侯卫东也不说话,接过面包就啃,慢慢也就平静下来,暗道:“每临大事有静气,不要慌。”
小佳伸手给他擦了擦眼屎。
一辆越野车就停在门口,车上司机是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他摇下车窗,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就对侯卫东道:“请问你是不是侯镇长?”
上了车,侯卫东对小佳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小佳心跳得很历害,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的故事,突然发生在眼前,让她心里说不出地害怕。
车过益杨,侯卫东彻底平静了下来,他给秦所长打了一个电话,秦所长声音很冷岭,道:“现在刑警队的正在勘察现场,结果没有出来,地上有七八个弹壳,秦大江中了四枪,头上一枪是致命伤。”
“肯定是黑娃干的。”
“没有证据。”
“我刚从沙州回来,侯卫国说有几把枪流入了益杨,这就是线索,沙州刑警也要追查这几把枪。”
事情出在了青林镇,秦所长压力特别大,得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刻给现场负责人李大队长说了几句,李大队长取出手机,道:“小闻,将沙州地两人上刑警请过来,帮助我们破案。”
侯卫东放下手机,就给赵永胜和粟明报告,两人也得到了消息,赵永胜脾气很大,道:“你是分管综合治理的领导,昨天跑哪里去了,赶紧回来,县委很关心这件事情,还等着我们拿报告。”
打了一通电话,侯卫东便彻底冷静了,坐在车上苦思对策,作为上青林石场的当事人,他用屁股也想得出来,这肯定是黑娃一伙干的好事。
这时,曾宪刚打电话过来,道:“疯子,出事了。”“你***,死哪里去了,昨天我让你回电话,你耳朵打蚊子去了。”
曾宪刚被骂了一顿,也不回嘴,道:“我今天早上才回上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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