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这是中学政治学课本中曾经给出的定义。
社会关系的总和太过抽象,具体来说,每个人的社会关系都可以表现为不同的圈子,同学圈子、战友圈子就是最常见的圈子。
今天在聚在一起的人,其实也形成了一个圈子,这是一个以周昌全为首的圈子,没有一定地位和机缘则很难融入这个圈子,而进入这个圈子以后,就能充分利用这个圈子的资源,或者说就能互相交换手里能够掌握的资源。
侯卫东与蒋副厅长都不太喜欢唱歌,坐在角落里听着音乐,喝着从法国空运过来的葡萄酒。
柳洁陪着周昌全唱了几首前苏联歌曲,唱完之后,她夸道:“周省长,您越唱越好了,进步挺快。”一般情况之下,这句话应该是上级夸下级,特殊情况例外,柳洁是美女,美女就是特殊情况之一。
周昌全兴致勃勃地道:“以前全国都在唱苏联歌曲,我也就跟着唱几句,在你们这些专业人员面前,完全是开黄腔。”
柳洁仰了仰头,看着周昌全的眼睛,道:“周省长音准很不错,如果学音乐,肯定是一流高手。”
“可惜没有学音乐,这世界上少了一个雅人,多了一个俗人。”周昌全开着玩笑。
柳洁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道:“学音乐并不一定是雅人,真正的雅是在心中,学是学不会的,周省长带领全省人民脱贫致富,是真正的大雅。”
柳洁一番话,让周昌全感觉心里格外舒服。
周昌全曾经多才多艺,在苏联歌曲风靡岭西之时,每逢单位搞联欢。他演唱的苏联歌曲总是保留节目,当上领导以后,苏联歌曲就渐行渐远。而与柳洁在一起合唱苏联歌曲之时,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青春热血时代。
他提议道:“我们再唱一首小路。”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地远方我要沿者这条细长地小路跟着我地爱人上战场我要沿者这条细长地小路跟着我地爱人上战场纷纷雪花掩盖了他地足迹没有脚步也听不到歌声在那一片宽广银色地原野上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尽管这是自办地歌厅。由于是张木山董事长用来招待客人地地方。所用地器材都是极为高档地。高档地器材将苏联歌曲宽阔大气地风格逼真地表现了出来。
一曲歌罢。赢得了满堂喝采。
周昌全道:“我们不能霸占着话筒。让卫东、楚休宏、晏紫这些年轻人也来高歌两曲。”柳洁就轻声问道:“你累吗。我请你跳曲舞。”在舞池里。周昌全地舞技来自于二十年前地苏联时代。一招一式虽然有些生疏。可是架式标准。与九十年代流行地“散步舞”不可同日而语。
跳了一会。周昌全渐渐找回了青年时代地感觉。带着柳洁开始穿花。两人在小小地舞池中飞旋了起来。赢得了满堂喝采。
侯卫东正在拍手,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手机显示是县组织部长李致打来地电话。
走到了屋外,接通电话以后。李致报告道:“侯书记。下午接到了通知,明天上午赵东部长要来双河镇视察。随行的有粟部长和郭处长,主要目的是基层组织建设的试点情况。”侯卫东抬手看了看表。此时已近九点了,随口就问道:“李部,下午就接到了通知,怎么现在才给我说。”
李致抱歉地道:“接到通知以后,我就到双河镇去看资料了,看完资料就吃晚饭,实在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你。”听到李致道歉,侯卫东意识到刚才的话重了些,道:“我现在还在岭西,明天要晚一些回来,赵部长到来之时,你和莫书记先陪着到双河镇,不出意外,中午我回来用餐。”
“粟部,我是侯卫东。”侯卫东站在门口给沙州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粟明俊打了电话。
粟明俊正辅导粟糖儿写作业,他被一道小学数学题给难住了,抓耳挠腮之际接到了侯卫东电话,就对老婆道:“你帮粟糖儿看看这道数学题,侯卫东打电话。”
拿着电话走到了书房,很舒服坐到书房的大沙发上,道:“卫东,你日理万机,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他听到电话还隐隐有音乐声,就道:“我听到音乐声了,你在哪里潇洒,不怕小佳回来揪耳朵。”
侯卫东笑道:“我哪里敢去潇洒,是在岭西当三陪,陪吃、陪玩,陪笑,现在资本家成了爷爷,我们成了孙子,不过今天晚上收获不小,基本谈妥了一家年产五十万吨的水泥厂。”
闲聊了几句,侯卫东道:“我上午还要向周省长汇报胜宝集团的事,中午之前我赶回沙州,先让莫为民和李致陪同赵部长和你,今天先给粟部汇报一声,明天一早就再给赵部长打电话。”
“如果赵部长不来,你就不用从岭西赶回来。”
“赵部长亲自出马了,肯定有什么事,粟部,能不能先透个底?”
“下半年省委组织部要来沙州检查基层组织建设,部里决定把成津双河镇作为迎检点之一,朱书记很重视这事,要求赵部长亲自到各迎检点走一遍。”
“省委组织部有没有侧重点?”
“省委组织部有一个通知,在郭兰手里,你和郭兰在一起工作过,应该很熟悉,可以直接问她。”
对于双河镇搞地基层组织建设试点,侯卫东在二个多月前去看过一次,印象并不太好,当场提出了三条整改意见,至于整改情况如何,他还没有得到反馈。
侯卫东地手机上存了郭兰的号码,他翻到这个号码,由于时间稍晚,就有些犹豫。
这时,柳洁也拿着手机出来接电话,看到侯卫东站在门口,亲切地道:“侯书记怎么站在门口,进去请晏紫跳曲舞,你是男子汉,可得有绅士风度。”
侯卫东就拿着手机走进了房间,进门以后,就听到一阵熟悉地歌声。
晏紫正对着话筒轻轻地吟唱道:“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童安格地歌声被晏紫演绎得很准确,忧伤的旋律在空中荡来荡去。
侯卫东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听这首歌时他正在沙州学院,校广播室的播音员总是在七点钟,通过校园的广播放这首歌,黄昏正是人最容易伤感的时间,不知有多少多愁善感的男女青年坐在湖边,静静地听着这首歌。
听到这首歌,侯卫东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郭兰,在九三年夏季的舞厅里,两人曾经随着这个旋律而轻摇慢舞,数年时间,那个曾经靠在自己肩膀哭过的长发女孩子,工作以后变成了短发女孩子,现在又重新变回了长发女孩子。
“郭兰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家里弹钢琴?”侯卫东暗自想道。
这时,衣袋里的手机一边振动一边让人心悸的铃声,侯卫东接过手机,见到郭兰的名字在手机里闪动着。
“你好,请问是谁在打电话?”手机里传来郭兰平和安静的声音。
“我是侯卫东,你好,这么晚来打搅你?”
侯卫东才买了诺基亚新款手机,这款手机通话质量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款手机是直板,如果不锁按键,放在口袋里极容易误操作,刚才肯定是误将郭兰的号码发射了出去。
郭兰将钢琴盖子关上,坐在床头,将台灯调暗了一些,她隐隐听到手机里传来了“午夜的收音机”的歌声,而且这是一个声音优美的女声,就淡淡地道:“侯书记,有事吗?”
等到侯卫东说了打电话的意图,郭兰解释道:“明天我要将省委组织部的通知带来,就按照省委组织部的要求一项一项对照检查,我们不怕检查出问题,就怕有问题而没有发现。”
谈了正事,侯卫东问道:“郭教授的身体好些吗?”
“不好,前几天他到图书馆去,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医院,医生说有可能留下后遗症。”“省内治疗心血管疾病最好的医院是省人民医院,可以考虑转院。”
“嗯,我爸不太愿意转院。”
说到这里,两人一时都没有了话。
侯卫东就道:“我现在在岭西,有可能不能参加明天的汇报,但是午餐时要回来,就由莫书记和李部长陪你。”
“你倒是真忙,党校的课已经很久没有来了。”郭兰为了双河镇的事情,到成津县的时候多,知道侯卫东是真的工作繁忙。
“党校给我打了电话,要我最近一堂课要去,说是李校长要来上课。”侯卫东笑了笑,道:“我缺的课太多了,也应该去一次,否则自己也感觉不太好。”
他又道:“你要劝一劝郭教授,毕竟省医院的治疗条件要好得多。”
“谢谢关心。”
郭兰放下电话以后,心情似乎好转了许多,走到客厅,见到妈妈还呆坐在电视机前面,道:“妈,干脆把爸爸送到省人民医院,哪里治疗条件好一些。”
(第五百四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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