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和含光面色淡定,回道:“回夫人,石头后有一条蛇!”
“哦,可伤到了?”邱晨心中一凛,连忙问道。
承影摇头道:“没有。”
含光也道:“夫人不用担忧,表少爷隔得其实很远,而且,那蛇也只是一般的菜蛇,无毒!已经被奴婢驱赶走了,不必害怕了!”
“哦,好,”邱晨放下心来,又吩咐承影和含光,“你们去四周走走,看看可还有蛇虫之类,看仔细了!”
承影和含光应声而去。
邱晨这才转回头来,劝慰着宜衡:“别害怕了,没事了,没伤到孩子……你平复平复心思,也好宽慰和箴,再说,你也要顾忌肚子里这个!”
经过这一会儿,宜衡也稍稍平静了些,听邱晨这般说,连忙道:“多亏大嫂了!”
邱晨笑笑,拍拍她的手,转回头看着仍旧眼泪汪汪一脸惊恐未定的和箴,柔声道:“和箴,不哭了,和箴最厉害了,胆子最大了……来,跟舅母说说,明儿画拼画,和箴打算画个什么啊?”
和箴抽抽噎噎的,眼睛却随着邱晨的话转过来,看着邱晨眨巴眨巴的……能听进话去,能听进话去,就说明恐惧渐渐散了,不会有大碍了。邱晨暗暗松了口气,又笑着提示:“画一匹马好不好?要不,画一朵花?”
“蛇!”和箴沙着嗓子叫。
邱晨和宜萱宜衡同时一愣,就听和箴又道:“我画蛇!红花蛇!”
邱晨眉毛高高挑起来,眼睛都睁大了,惊叹着问道:“和箴要画一条蛇,一条红色花花的蛇是不是?”
“是!”和箴爽脆地回答道。小小的脸微微扬起来,颇有些骄傲的小模样。
“哎哟,咱们和箴真的是胆子大啊,最厉害了,看到蛇也不害怕,还要将蛇画下来……和箴,是最最厉害,最最勇敢的男子汉。让哥哥姐姐们都像你学习,好不好!”邱晨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和箴小子眨巴着眼睛,根本忘了哭泣,突然红了脸,一翻身趴在了宜萱的肩膀上,将小脸整个地藏了起来。
邱晨看看宜衡,再看看宜萱,三个人都无声地笑起来。小小子被夸奖的害羞了!
这会儿其他几个孩子听了和箴被夸,也跑上来表决心。致德第一个冲上来,等着占了自家娘亲怀抱的和箴道:“我也勇敢,我也要画蛇!”
阿满也笑嘻嘻地凑过来:“我也画蛇,我画五步蛇和竹叶青,你们都没见过!”
邱晨好笑,伸手揽过阿满,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和声道:“既然你见过的蛇多,明儿就跟弟弟一起画好不好?”
阿满连连点着头,邱晨看看已经不哭了的和箴,又问了声宜衡,确定都没有妨碍,就招呼婆子丫头过来帮着整理了一下,起身往敞轩去了。
走了几步,邱晨稍稍落后了两步,低声对身边的陈氏道:“过会儿看情况,咱们早些走!”
陈氏抬眼看了看邱晨的脸色,见她神色安然,并无不妥,也就按捺着应了下来。
邱晨几人转回到敞轩这边,刚刚一番混乱,具体的事由或许没人听清,但和箴乳娘的尖叫和和箴的哭声,这边的人却是应该能听到的。徐姨娘和三爷秦遥匆匆迎上来询问外,其他的人竟只是默默看着,连一贯八面玲珑的田氏都没有做声。
反而,笑着没事儿人一样迎上来:“大嫂,二妹妹、四妹妹,你们倒是会躲清静,时辰差不多了,老爷和夫人眼看也该到了,我正说打发人去找找你们呢!”
邱晨含笑不语,宜衡面色难看,宜萱倒是挂着一副笑脸,不咸不淡道:“让二嫂惦记了,我们几个坠脚儿多,这也实在没办法,哪里能跟二嫂相比啊!”
宜萱如今已经一女两男三个孩子,宜衡已经生了长子,肚子里一个眼看也要生了……就是邱晨,人家的两个孩子虽说不是秦家的血脉,可以儿女成双了,更重要的是,秦铮对这两个孩子极看重,根本不因为孩子的血脉而看轻……与这些比起来,田氏只有一女,至今再无消息不说,丈夫还不成器,心也不在她身上,田氏再想要个孩子,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
是以,宜萱看似奉承的话,却让田氏瞬间变了脸色,好不容易维持着,勉强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摆摆手,转而不再理会宜萱宜衡几个,而是招呼着众人往敞轩里去:“既然二妹妹四妹妹都到了,咱们就别站在这里了,都进去坐吧!”
这回,宜萱不再多言,却也没人应和,众人默默地往敞轩里走,也没人搭理田氏,让尴尬落在后头的她,脸色青白一片,咬着嘴唇站了片刻,方才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跟着进了敞轩。
相对于外边渐次昏暗的天光,敞轩的廊檐下就挂了灯笼,一团团晕黄晕红的光线糅合在一起,将台阶门厅照的透亮。
敞轩内更是悬了数盏大号的琉璃宫灯,四下角落里也放着许多落地罩灯,将偌大一个敞轩照耀的一片透亮,宛如白昼。
邱晨带着阿福阿满和宜萱宜衡姐妹俩一起,秦遥听了和箴受惊的经过,这会儿已经将和箴接过去抱在怀里,也跟着走在一起。
敞轩一楼照旧摆设,众人自然而然地拾级而上,到了二楼,就见偌大的厅堂中,只在中间隔了两道隐隐绰绰的碧纱精绣屏风,将厅堂一分为二,想来是为男女分席设置。
邱晨这会儿觉得隐隐有些倦意,也不多言,径直拉着宜萱宜衡一起,在靠近窗户的座椅上坐了,陈氏和丫头上来伺候着邱晨和阿福阿满洗了手,宜萱宜衡两人自然也有丫头婆子伺候着净了手,又有国公府的丫头送上茶来。三人就坐在一起,小声地说起话来。
秦遥上了二楼之后,也不好再在女眷堆里打混,将和箴交还给四姐,去了爷们那边。
不多时,李夫人带着六爷秦灏率先到了,众人一番请安问候之后,又各自落座说笑。看到邱晨娘儿仨,李氏很是和气地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去这么些日子,我想找个说话的都找不到。”
邱晨垂了垂眼,将情绪掩住,笑着道:“多谢夫人挂记。几日不见,看着夫人的气色好了许多,精神奕奕的,想来已是大好了,恭喜夫人了!”
李夫人下意识地抚了抚脸颊,笑微微道:“你不说,我自己倒是没注意……不过,这几日倒是觉得精神头儿足了些,不再那么恹恹的了。”
宜萱在旁边接话道:“那可要恭喜夫人了。您每日为这一家子操持受累的,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好!”
李夫人笑着点点头,转而目光移到宜衡身上,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宜衡的产期等事上,邱晨自始至终含着笑意,默默地听着,再不置一言。阿福阿满和几个小的倒是忘了刚才的惊吓混乱,很欢快地让丫头婆子在一张矮几上铺好拼图,又头碰头地聚在一起玩去了。
邱晨注意到,李夫人身边只有孙嬷嬷跟着,钱嬷嬷却没有露面。
挂着合适的微笑,邱晨听着一群人气氛欢快地说笑着,她自己则只是保持沉默,几乎不参言。
说笑了一回,外头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李氏有些坐不住了,频频往窗外看去。终于,钱嬷嬷匆匆从楼梯上来,走到李夫人身边俯身低声禀告了什么,李夫人就抬起头来笑道:“老爷临时有事,要晚一些才得空过来,让我们先开宴!”
于是,李夫人带头,径直走到第一桌上首坐了,其他人也跟着揣度着座次依次落了座,等候了半天的丫头婆子得了吩咐,片刻功夫就端着杯碗盏碟鱼贯进来,将一碟碟精美的菜肴摆布在桌子上。
邱晨等人依着李夫人在下手坐了,孩子们连梁国公府中的几个年幼庶女,聚了单独一个桌子,就在首席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至于几位姨娘,则又次了一等,坐到了最末的一张桌上。
而且,这会儿也不能入座,都站在李夫人身后服侍着,端水递帕子……李夫人端着姿态,很是享受着妾室们的服侍。
邱晨瞥了一眼,就再也不想看了。这种服侍……她宁愿自己事事亲为,也不要!
宜萱和宜衡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任谁的亲生母亲被当成丫头子呼来喝去地使唤,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邱晨垂着眼,不理不睬了一回,干脆起身去到孩子们桌上查看阿福阿满是否洗漱,是否安稳……
正各自热闹着,就听楼梯咚咚咚响起一阵脚步声,厅中的人都有志一同地停下了自己的事情,将目光投向楼梯口。
李氏甚至已经含着笑站起身来,准备迎接丈夫的到来:“老爷刚刚说晚些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挺拔英武的男子已经上了楼梯,又绕过大屏风转了过来。却不是梁国公秦修仪,而是半天没见人的秦铮。
李夫人半句话顿在口中,脸上闪过一片尴尬,讪笑着正要说句什么圆圆场面,却见秦铮上来之后,谁也没理会,就径直奔向孩子们身边的邱晨。
“刚刚我听说你受惊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走上前,秦铮拉起邱晨的双手,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边一迭声地询问起来。
邱晨看到秦铮,正要笑着问候,却没想到这人当着这么一大家子的面儿,就毫不顾忌地一连声地追问起来,不由又是感动,又是烦恼。真是欢喜烦恼,让她咬着嘴唇,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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