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从不曾醉过,必然不晓得,醉酒是种什么滋味。
视线有些模糊,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开始摇晃。控制不住灵伞的刹那,黑色灵气四溢,罡风平地而起,惊动屋外的器灵,也让浮云山中的桃妇惊异。
“只是两瓮酒……”
桃妇凝出灵体,尚不知此处动静引来了巫帝。望向山腰客居,有些踌躇。
到底是去看看,还是观望片刻再说?
思虑间,被云霁辟为静室的岩洞传来一阵轰响。
两息过后,巨石滚落,险些把云霁埋在山中。身为浮云山山主,山门第八峰峰主,遭遇此等境况,堪称是另类“奇迹”,足以流传百年,为后代弟子铭记。
“究竟发生何事?”
浮云山被灵力-侵-袭,岩洞被堵。云霁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起因竟只是一滴桃花酒
冲出岩洞,看到客居上方腾起的灵光,不及深思,立即飞身赶往。若真是李道友出了状况,他必不能袖手旁观。
“观此情形,应是境界提升?却又有些不像。”
飞到中途,恰好遇上桃妇。
三两句解释清楚原因,桃妇面有惭愧,云霁哑口无言。
说到底,是两瓮桃花酒惹祸?
这么大的动静,不过是李尊者喝醉了,在发酒疯?
“桃老,你所言确实?”云霁仍不敢相信。
“这个,老身也不太确定。”桃妇顿了顿,道,“然以老身往日经验,确有七成可能。”
未来人界之前,她曾见识过同族醉酒的情形,虽然不尽同,却也类似。只没想到,李攸的情况会这么“严重”。
按常理而言,如此高深的境界,又是灵体入道,别说两瓮桃花酒,便是两缸,也不该醉成这样。
偏偏事有不巧,李尊者活了三辈子,始终对酒没辙。
一杯倒变成一滴醉,神仙也想不到。
桃妇有些忐忑,假若喝出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虽不至境界跌落,更有不小的好处,但被巫帝知晓,她也是过上加过,错上有错,甭想再回巫界。
“先去看看再说。”
听了桃妇的话,云霁终于肯定,李攸是醉了酒。想起桃花酒的另一层功效,不觉开始头疼。
心神频动,脚步一滞,不由踌躇起来。
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万一遇到尴尬的情况,又该如何处置?
帮还是不帮?
待李攸醒酒,得知期间情况,会不会为了灭口,追杀他到天涯海角?杀他之前,八成还会催动洞天福地,碾碎浮云山。说不准,白云山也会被波及。
想到这里,云峰主眼前一黑,险些法力不稳,高空坠落。
“峰主?”
桃妇惊诧,难道云峰主也喝醉了?
云霁只能抽抽嘴角,尽力维持儒雅气度。
事情越急,越需要淡定。可这情形,他还怎么淡定!
正两难时,空中突传两声惊雷,层云之后,紫、红两色灵光铺天盖地,直将半座浮云山笼罩其中。
云霁大惊,桃花更甚。
这种灵光,二者都曾见过。
巫帝?!
不等两人确认,客居外的器灵已先做出反应,三道气柱-拔-地而起,硬撼灵光。
一座编钟现身半空,乐工手持木锤,敲出重音。
“嗡!”
乐声低沉、悠远,仿佛亘古山音,响彻天际。引得空气波动,镜像扭曲。
云雾散去,巫帝终于现身。
黑袍绯带,银发乌眸。额间一道血痕,威压从天而降,乐工险些握不住木锤。
“陛下!”
桃妇轻颤,不由得跪倒。
巫帝未扫她一眼,长袖轻拂,纵身越过编钟,无视三道灵柱,径直闯入客居。
轰!
紫、红两色灵光同黑色灵气-硬--撞,掀起恐怖龙卷。
风旋中心,木屑翻飞,屋瓦不存。
李攸迎风而立,黑发披散,双目晶亮,面带笑容,腰间凤羽舞动,人皇剑已然出鞘。
“炎青?来得正好!”
说话间,欺身上前,长袖风舞,如张开的黑翼。长剑挥过,似要劈开长空,冷锋如虹。
人皇剑腾起青光,流动一丝血痕。
巫帝侧身避开,袖中放出两条巨龙,堪堪挡住李攸的-攻-势,眉心微蹙。
看这样子,确实醉了,还醉得不清。
换做清醒时,李攸绝不会轻易动用人皇剑。面对巫帝,更不可能。
两界皇者斗法,稍有不慎即可引来天地震动,招来祸患。一旦天道被激怒,降下劫雷,他二人倒是不怕,人、巫两界却会遭殃。
李攸迷迷糊糊,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似乎不知道。
意识控制不住身体,剑身舞动更快,青光密集成网。
巨龙咆哮,罡风不断增强,仿佛惊涛拍岸。
浮云山震动加剧,巨石头纷纷滚落。法阵不稳,发出破碎声响。
异变惊动山中修士,连荀山主都离开竹林,亲自前来查探。
逢山门大典之际,浮云山突现异状,非是吉兆,容不得轻忽。
思及被安置在山中的某人,荀山主皱眉。莫非此事由李道友而起?真是如此,祖师神识为何不给明示?再者,陌生的法力波动又是何故?
荀山主不解,璇玑尊者等更不会明白。前来观礼的修士心有疑虑,并未第一时间前往浮云山,只放出纸燕,互相传递消息。
“不知是白云山内部之事,还是外来之因。”
荀山主赶到时,浮云山上只有两团炫目灵光,不见李攸和闯入者身影。
桃妇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云霁见到荀山主,立刻迎上前来。
“掌山。”
“究竟发生何事?”
云霁摇头。实情如何,他也不甚明了。只知李攸醉酒,开始发酒疯,正危险时,那位便出现了。
现今二人均在灵光之内,张开屏障,隔绝出独立空间。无论如何催动法力,均无法看透。若强行探查,恐有气海受损之虞。
云霁不敢冒险。
“禀掌山,此事尚不明了,弟子不敢断言。然灵光之内,确是李道友以及……”
说到后来,云霁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然对在场众人却如惊雷一般。
“你言不假?需知此事非同小可,未有实据,不可妄家猜测!”
“掌山面前,弟子不敢诳言。”
面对璇玑尊者的质疑,云霁从容应对,心中的焦急未现出分毫。
荀山主神情凝重。
假如是他界之主闯入白云山,来意为何?真只为了李道友?
千年之前,他修为不高,难知巫帝同人皇的情谊。假如二者真心相交,实为挚友,为何人界遭逢大变,人皇遇难,巫帝没有出手相助?
疑团众多,无一可解。
荀山主拦下璇玑,道:“不必再问,立即回峰,敬告他宗贵客,此为山门内部之事,无需介意。”
“掌山?”
璇玑尊者惊诧,璇光等人也面带不解。
这种一戳就破的借口,如何令人信服?
荀山主却不再多言,当先一步返回竹林。七位峰主也不好多留,更不能违背山主之令,只能陆续返还。
临行之前,荀山主催动法力,在浮云山外张开法阵,勉强遮住山中情形。
“此阵无法支撑太久。”立在法阵外,荀山主祭出拂尘,传音道,“还请道友体谅。”
声音穿透灵光,直落入巫帝和李攸耳中。
李攸微愣,似有些清醒,剑势稍缓。
巫帝抓住机会,一把扣住李攸手腕,托起他的后颈,以灵气凝成绳索,牢牢缚在他的身上。
“什么?!”
李攸大怒,刚清醒的神智重又陷入混沌。然双手被制,动作慢了半拍,只觉腰间如被铁箍牢牢扣住,唇上微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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