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只要是一个女人,那是绝对不会愿意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自己比以前胖了的。
聂媛华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当聂青鸾笑着说出,她比一年前她们分开的时候胖了的时候,聂媛华面上一直挂着的无懈可击的笑容终于是出现了裂缝。
“聂、青、鸾。”她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叫着聂青鸾。
而聂青鸾则是伸手掏了掏耳朵,面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笑着说道:“亲爱的姐姐,我在呢。请问你叫我有什么事啊?”
其实这么些年以来,聂媛华最讨厌的就是聂青鸾面上的这种吊儿郎当的模样了。
无论她是怎么样的设计让她狼狈,甚至于是苦痛不堪的时候,可她的面上总会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就好像无论她怎么样做,到最后聂青鸾其实都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在对她说着,瞧,你打不倒我的一样。
其实有句话用来形容聂青鸾这样的最是精确了,那就是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但聂媛华却认为这世上是没有什么是打不倒的,只是没找到对方的软肋而已。
想到软肋两个字,聂媛华就笑了。
她转过身,施施然的在上首主位上坐了下来。
一旁有宫女用描金朱漆托盘端了一杯茶水过来,聂媛华接过,伸手掀开盖子撇了撇水面上的茶叶浮末,末了慢慢的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下,这才望着聂青鸾慢条斯理的说着:“你的那个好娘亲就在我的宫里呢,我可是遣了人日夜的在‘精心’的服侍着她,你想不想见见?”
聂青鸾知道聂媛华惯会在耐性上压人。比方说刚刚让她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现下这喝茶水的一系列慢条斯理的动作,无非都是想消耗她的耐心,让她最后不耐烦,开始心浮气躁罢了。
而且聂媛华这一开口,抛出来的就是枚重磅炸弹。
做女儿的,听到自己的母亲落在一直仇恨她的人手里,而且还是特意的精心服侍着这种程度,肯定都得先心神不定,然后肯定是要么先是哭骂一番,要么就是哀求一番。而无论是这两样里的哪一样,那就必然会落了下风。
但可惜聂夫人压根就不是聂青鸾的亲娘。
虽然说在聂夫人的心里一直是把聂青鸾当做是她亲生的女儿,而且对她也很是不错,但无奈聂青鸾先入为主,一直对聂夫人当年和信阳候做出来的那档子事很是不齿,所以就算是聂夫人对她再好,她也没办法完全的在心里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娘。而且聂青鸾始终相信因果循环,聂夫人当年做的事是因,现下聂媛华怎么对她就是果,她不是很想插手在这因果里面。
而且现下正是她和聂媛华第一次见面的关键斗法时期,她若是开口说想见聂夫人,那她都可以预见聂媛华接下来的嘴脸和要说的话了。
于是聂青鸾便也施施然的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还调整了一下坐姿,力求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点,而后再懒散的说着:“我相信姐姐。既然是有姐姐遣人照顾着我娘,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所以这就暂时不见了吧。”
聂媛华由不得的就一怔。
原本她以为有聂夫人在手,这绝对会是聂青鸾最大的软肋。而她也是打算利用聂夫人这个软肋,让聂青鸾好好的哀求自己一番,末了再是残忍的拒绝她想母女见面的请求,不想她却是直接开口说不见了。
聂媛华冷笑一声:“母女一年未见,你竟然一点都不想你娘?”
“我和我娘之间的事就不用姐姐你操心了。”聂青鸾斜坐在椅子上,面上的笑容看起来纯粹良善,“而且相比较我娘而言,这一年我更想你啊姐姐。所以姐姐你看,你叫我今天来见你,我可不就是忙不迭的就来见你了嘛。自然我也晓得,姐姐这一年来,想来也是日夜都在想着妹妹我吧?”
日夜都在想着她怎么在陇城过的不好,怎么倒霉?
聂媛华果然说道:“是呢,这一年姐姐可是想念妹妹的紧呢。”
聂青鸾面上的笑容不变,说着:“劳姐姐挂心了。不过姐姐也看出来了,这一年我过的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姐姐过的怎么样?听说这一年太子纳了三个侧妃?”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些都是聂青鸾特意的找人打听来的。
聂媛华面上的笑容果然又有些破裂的趋势了。
聂青鸾在心中暗暗的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个剪刀手。
第一轮交锋她说聂媛华较一年前胖了,成功的让她脸上的笑容有了裂缝,这一轮她赢了。而这第二轮,聂媛华打算用聂夫人来要挟她,但好在她没有上当,最后又说了太子纳侧妃的事,成功的又让聂青鸾面上的笑容有了裂缝,这第二轮交锋她又赢了。
聂媛华又想咬牙切齿了,但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冷哼一声:“一年不见,妹妹越发口尖嘴利起来了。”
聂青鸾做谦虚状:“哪里,哪里,姐姐过奖了。”
但聂媛华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她看得出来,刚刚聂青鸾说不想现在见聂夫人的时候,面上的神色确实是淡淡,丝毫不像是故意的说出来的蒙骗她。所以,她其实是真的不想见自己的亲娘?
如果她是不想见自己的亲娘,那这次她压根就没有必要来京城。
毕竟若是在陇城,那就是她聂青鸾的天地,她鞭长莫及。可在京城,那就是她聂媛华的地盘,她自然有的是法子慢慢的炮制聂青鸾。
而且依着这些年她对聂青鸾的了解,她是个不喜欢惹事,只想安安稳稳的过着她自己小日子的人。
但她这次偏偏又来了京城......
答案就只有一个,那是因为左翎来了,所以她就来了。
聂媛华很快的就猜到了聂青鸾真正的软肋。
于是她面上那无懈可击的自信笑容便又回来了。
她好整以暇的端起旁边案上的茶杯,揭开茶盖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说到太子,我想起来了,太子今日跟随父皇一起前去接见晋王了呢。”
一听到左翎的消息,聂青鸾不由的就坐直了些。
聂媛华一见,唇角的笑意一时就更深了。
她放下茶杯,又笑道:“父皇年岁大啦,朝中的事他也是力不从心,现下许多事都是交由太子来处理。怎么说太子也是先皇后和父皇唯一的儿子,父皇和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还是很深的。因此上这朝政的事,父皇也很是听信太子的话。”
聂青鸾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面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
而那边厢聂媛华面上的笑容却又是更深了些。
“方才你说太子这一年又钠了三个侧妃?男人么,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了?更何况他还是个太子,纳了个大臣的女儿做妾,岂不是会让那大臣对他更加死心塌地?不过好在太子虽然纳了妾,但对我这个太子妃还算是不错的,我说的话他也是能听得进去。而且现在我和他还有了个皇儿,真正是融洽的一家人,他做什么事自然还是得考虑下我的感受的。”
眼角余光瞥到聂青鸾面上的笑容已经全都消散了,她便又接着说了下去:“今日一早父皇就叫了太子去御书房,说是上午要接见晋王。妹妹你或许不知,对待晋王,父皇的态度是,怎么说当初左家先祖也是救过太口祖的,而且左家几代镇守陇城,怎么说也是有功,总是想着能和晋王和睦相处,所以这才想着给左老太君办个七十寿诞,把晋王叫回来,让他们祖孙两好好的团聚团聚。但太子却一直觉着晋王手中的兵权太多,若是生了什么不臣之心,到时朝野动荡,所以还不如趁着这次晋王回京之际,罗列个什么罪名,就让他从此有去无回,岂不是再无后顾之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聂青鸾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左家有太口祖颁发的丹书铁券这事,乡野村民都知道的事,聂媛华不可能不知道。
但这玩意儿该怎么说呢?其实就是个皇帝对臣子许下的空头支票罢了。到底什么时候兑现,或者以什么方式兑现,或者干脆就是不兑现,还不都是做皇帝的一句话?
君不见朱元璋当年发了多少张丹书铁券下去,最后有几个得善终的?
而且更窘的事,昨日在酒楼听到了丹书铁券这事之后,回去聂青鸾就对着左翎说想见见这稀罕货。不想左翎却是淡定的说着这丹书铁券早就没了。
聂青鸾自然是要问是怎么没的,他说是小时候他不懂事,也不知道那个是丹书铁券,只是看着像个造型比较奇特的瓦片,于是就被他拿来放在墙上练箭了,于是就这么被他给一箭穿碎了。
聂青鸾:......
这个败家玩意儿。
所以丹书铁券的这话题聂青鸾觉着还是不要在聂媛华面前提起的好。
她想了一想,脑子里很快的就有了一个主意。
“姐姐,”她在椅子里坐直了身子,面上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的诚挚,“你有没有想过放下你的仇恨,然后和妹妹我一起双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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