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有一丝丝的疑惑,也有一丝丝的为难,皱眉道:“你看着我,好像特别难过,可是那目光又像我爹看着我一般。”
眼前明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是那目光中却隐约有着经历几世的沧桑和无奈,那沧桑中,又透着一点慈爱。
仿佛,一个父亲看着自己最心爱最宠溺的小女儿一般。
路放听到这话,笑了下。
他望着眼前的秦筝,低哑地笑道:“你……很像我的结发之妻。”
这下子轮到秦筝愣了下,诧异地打量着路放:“看你年纪不大,竟然都已经成亲了。”
路放点头:“对,我早已成亲。”
他定定地望着秦筝:“我若有女儿,定如你一般。”
他和秦峥若有一个女儿,定然将她娇宠若掌上明珠一般,护她一世周全,不让她遭受颠沛流离,不让她遭受世间困苦,不让她去尝百态人间,也不希望她小小年纪便承担重责,更不希望她养得一身野心意欲踏平天下。
只望她单纯无虑地过完此生。
一如此时此刻的秦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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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亲自将秦筝送回了家。
白马白袍,少年英姿勃发,护送着的那个女孩儿高挑娇俏。
依然是昔年的青衣巷,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青衣罗髻,穿着朴实,可是保养还算得体。
那妇人见了路放,一愣。
“你……”妇人正是段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路放轻笑:“别来无恙。”
段青心中微震,让自己女儿进门,自己却是将路放挡在门口,皱眉道:“我不希望你再和她有什么瓜葛。”
路放点头:“夫人放心。此生此世,我将护她爱她若女,却绝不会以男女之情加之于她。”
说完这话,他转身而去。
段青微怔,望着他远去的孤寂背影,却是终究没说什么。
而路放,在这巷子口,却是看到一个人,就那么立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他。
于是他们有了这样的对话。
“你见到她了?”
“你也想必已经见过了。”
“呵,这一世,我倒要看看鹿死谁手。”
“你错了,这一世,我没有要和你争的意思。”
“哦?”
“第一次,我把这个天下拱手相让。”
“那又如何?我虽得了这天下,却依然不能得到她。”
“第二次,你我立下誓约,得何筝者,便助她为天下之主,另一个人不得干涉,就此隐去。”
“是,我输了,但我也遵守了诺言。”
“这一次,我却开始好奇,你对她的执着,是真得心中爱她,还是不甘心。”
良久后。
“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能分清楚这个吗?如今的我只知道,这一次我不想放弃。”
“好,那这一次,我放弃。”
“你?!”
“这一次,我放弃了,你去追求她吧。若是能得到她的心,我绝不干涉于你。只是你却要记住你我共同的誓言,一要护这天下太平,不让她在这乱世中颠沛流离,二要对她一生爱护,不让她为情所伤。若是你有丝毫违背,我必杀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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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之后,一个春光明媚、阳光璀璨的日子,敦阳城外,多少人家趁着这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时候,拖家带口,出来城郊外踏青散步。
有那么两辆青蓬马车,赶车的是一个是粗糙汉子,另一个却是高大健壮,器宇轩昂,虽则只穿着靛青色布衣,可是依然无法掩饰其内敛的光采。
马车上却都是女子以及童儿,里面说笑着,时不时传来你喊爹我喊娘,或者小童儿嬉笑打闹的声音。
那器宇轩昂的男子听得两岁的女儿用童稚的声音喊着:“爹,狗蛋儿抢我的花糕糕!”
男子听了,眸中露着无奈宠溺的笑,回首朗声喊道:“狗蛋儿,不许欺负我闺女!”
那狗蛋儿也觉得委屈啊,大声嚷着道:“高叔叔啊,不是我抢诺儿的,是诺儿抢我的!她自己吃完了,却又抢我的啊!”
男子低哼:“那你就把你的给诺儿。”
狗蛋儿瘪着嘴儿,越发的委屈了,同样的是差不多的孩子,他怎么就这么受欺负!
于是他高喊着,对另一个车上的自己爹嚷道:“爹,诺儿欺负我,高叔叔也欺负我!”
狗蛋儿这么一告状,诺儿忙喊道:“阿牛叔叔,诺儿饿了,诺儿要吃狗蛋儿的糕糕,他不让我吃啊,可是诺儿好饿好饿啊!”
最后那个“好饿好饿”是忒地委屈,小调子拉得长长的高高的。
阿牛叔叔哈哈笑着扬起马鞭,道:“狗蛋儿,诺儿是你未来的媳妇儿,你要从小疼媳妇,不许欺负她!”
狗蛋儿瞪大了眼睛,望着呲着小牙拿着糕糕对着自己耀武扬威的诺儿,真得好委屈啊!
这样的小媳妇儿,他可以不要吗?
少顷,这群人来到了草地上,此时蝴蝶飞舞,芳草碧绿,偶有早春的小花儿在那里争奇斗艳。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方向,清香舒适。
阿牛和高璋停下了车,上面的女子都下了车,小童七八个,小的两岁多,大的有七八岁了,一个都穿得整齐干净。其中诺儿粉嘟嘟的小脸儿,扎着小抓髻,头上戴着一点粉色的小花儿,身上穿着碎花小裙,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一旁的年轻妇人,正是秦筝。
秦筝笑挽着自己那个调皮的女儿,对着自己那个刚栓好马绳的夫君道:“你快过来,把车上的吃食都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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