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等红灯时被敲了窗户,吻安转头发现薛音站在一旁,示意她到前边停车。
正好这儿一个咖啡馆。
吻安没跟她这样谈过话,坐在桌边搅着开啡,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薛音先开了口,看着她,表情很淡。
她抬头,然后摇头,“不会。”
薛音看着窗外,几不可闻的轻叹,蹙眉,“如果我知道他是谁,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吻安想,两个人连深入的身份都无须了解,从一方面说这份感情足够真挚。
只听薛音悠然道:“他其实并非佼佼者,但我喜欢他的有情有义,我了解所有关于他和他前妻的事,他很坦白,坦白到告诉我一开始是因为我的美貌。”
只是她竟然一点都没想到他的前妻是席桦,他是宫池奕的大哥。
薛音比宫池枭小,却比他大了整整一个辈分。
两个人安静许久,薛音看了她,“如果告诉你,我不会放弃,你恨我么?”
吻安心里是有些痛的,她忘了母爱的样子,甚至知道薛音讨厌自己,可她希望薛音可以幸福的过完后半生。
所以她笑了笑,摇头,“不会,还是那句话,我理解,也支持。”
顿了顿,接着道:“宫池枭对你是真心的就够了,我做什么都值。”
因此昨晚开始,吻安把各方面都想到了,但从没想过去劝薛音放弃这段感情,或者让她只要感情别再结婚,她没那个权力给别人施压。
薛音看了她,“我是从舆论中活过来的人,并不一定感激你,因为就算整件事被人所知,我也能顶住。”
吻安笑着。
她说:“我不忍心把你扔到舆论旋涡里,论抗压,我混过娱乐圈,比你只强不差。”
两个人喝了一杯咖啡就结束了谈话。
薛音坐在原位看着她转身出门,表情依旧没有声色。
她承认自己早练就了铁石心肠,但是某一秒,她很希望顾吻安能愤怒的嘲讽她,让她放弃这段可笑的夕阳红。
然而吻安懂,别人眼里的夕阳红,在薛音那儿只是她错过了许多年的朝阳。
吻安回到大宅时天色有些暗了。
宫池奕倚在门口看着她走近,目光盯着她的脸。
她勉强一笑,“没出去么?”
他沉声:“去和老大谈了谈。”
吻安换鞋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以为他是劝宫池枭放弃薛音,皱了眉:“你跟他谈什么了?”
他微勾唇,让她先把鞋穿好。
而后一手揽了她往里走,道:“老爷子不是说给我们的时间够久了,我这个总裁的位子也得让出去了。”
正好老大一直想掌管家族企业。
说实话,吻安不想让他卸任,眉心紧了紧,“他答应了么?”
宫池奕挑眉,然后摇头,“有些意外。”
这让她不自觉的一笑,“你们家几个兄弟倒是挺像,我喜欢。”
某人略微眯起眼,“你喜欢一个就够了。”
吻安不接他的话,只叹了口气,“四少也没答应我接替职位。”
揶揄的看了他,“看来都得你上,正好老爷子也最看重你了,我安静的交上离婚证,然后回仓城生活就万事大吉了!”
一旁的人正阴着脸睇着她。
她笑了笑,轻轻踮脚吻了他一下,“口渴!”
言外之意不跟他闹了,要去倒杯水,却被他捞过去结结实实吻了一阵,抬手拂过她唇畔,“还渴么?”
吻安安静的但笑,没说话。
正好保姆走进来,又赶紧的回避的低头,也说着话:“三少,主楼那边说晚餐好了。”
宫池奕点了一下头,又对着她低声:“放心,老大考虑一下午,会答应的。”
至于老四……
出门前他说:“一会儿我找他谈谈。”
确实有必要他亲自找老四谈的。
因为两人过去的时候保姆一脸的讳莫如深,看了看楼上,勉强笑着,“老爷马上就下了。”
吻安已经隐约听到楼上的争吵。
恐怕是四少直言不想进内阁,而且还为了一个女人想去仓城定居的事儿让老爷子动怒了。
整个晚餐气氛凝重,显然大家都没吃好,草草收尾。
餐后,老爷子直接把吻安叫了上去。
她进书房,他拄着手杖立在办公桌边,毫不客气的便对着她指责:“看来我不留你是明智之选,你能把家搅得四分五裂!同为儿媳,不如席桦的千分之一!”
她这一整天情绪都在低压区徘徊,微蹙眉想,席桦是长嫂如母,多年凝聚这个家,吻安确实不如她。
只是……没弄明白老爷子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做了什么惹您不快么?”
老爷子几乎是瞪着她,“你把老三迷得神魂颠倒就算了,诓老四是想做什么,让他为了一个女人……!”
气得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质问的冲着吻安,“他认识东里简是经你的介绍!”
吻安想了会儿,“东里简在界内的能力是出了名,四少若真能和她成双成对,不是好事么?”
老爷子冷哼,“你当联姻是这么简单的事?”
她微挑眉,“东里简和北云稷的关系倒是不错,也属于联姻了吧?”
这事老头子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听完愣了一下,皱眉看着她。
吻安没大理会他的愣神,转了话题,好安抚他的情绪,道:“我们俩的事已经在办了,公司那边,他和大哥谈了谈。”
老爷子就把老大叫了进去。
能掌管整个公司,宫池枭脸上并没有从前的那种劲儿,但也很清楚的表明了会从宫池奕手里接管,让他老人家可以放心。
宫池枭道:“这一切不是老三的错,所以您不必过分苛责他。”
老爷子冷哼,“你好意思说这话?若不是你,他们俩这婚我还真拆不散,我该感激你?感激你在席桦走了不到一年就另结新欢?!”
老爷子的话可谓是句句戳刺人心。
而吻安和宫池奕这夫妻俩这一次的百依百顺,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不止一次的看了吻安。
她只是淡笑,“您身体不好,还是要少生气。也不用这么看我,无论我让出首辅,还是宫池奕让出总裁位置,甚至办离婚,我都觉得值,只要您允许他们在一起。”
又道:“我过几天回仓城,那时候您应该能看到我们的离婚证了。”
老爷子抿着唇没说什么,只让她先出去,跟老大聊聊。
吻安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虽然看起来把什么都让出去了,但她心里舒服。
客厅里没看到宫池奕和四少,两兄弟不知道哪去了。
等四少回来时,身后跟着单手别在兜里的宫池奕,正好老爷子和老大从楼上下来。
四少表情很平静,对老爷子说会继任内阁的首辅位置,也不会再去仓城定居。
补充一句:“女人而已,哪都有。”
老爷子左看右看的看了家里的几个人,总是狐疑,两天时间什么都顺了?还是他越年老,控制而不得的欲望越强,忽然被顺着反而疑心重?
他越是不放心,越想看到他们的离婚证。
走之前,吻安斟酌了会儿,看了老爷子,“我们都如了您的意,能不能请您配合医生治疗?”
否则不孝的名声,迟早扣到宫池奕头上的。
老爷子只是哼了一声,并不十分领情。
后来吻安问过宫池奕,他怎么跟四少谈的,又是怎么跟老大谈的,竟然都同意了。
可他只是勾唇得意的一笑,并不搭腔。
她去仓城的航班起飞前又问了他一次。
男人低眉勾唇望着她片刻,“知道你的计划后边都有我在出力收拾就行。”
她看了他,一笑。
这是实话,当初她自顾计划着留在玄影身边,计划着怎样让玄影变得友好,他本是反对的,却不会跟她拧到底,只会退到身后出力,直到把事情解决完。
这次也是,她擅自做了决定成全别人,他也把背后工作做好了。
只听他微挑眉,沉声:“但是去了仓城,专攻影视,我恐怕连门外汉都算不上。”
言外之意,他或许庇护不周。
吻安仰脸,“想吓唬我改变主意?”
然后弯起眉眼,铺开笑意,“老本行,只有我庇护别人的份儿!”
某人蹙起浓眉,薄唇微抿看着她张扬的得意,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勾过来落吻,“月末去找你。”
这两天他暂时走不开,无论是公司交接到老大手里,还是内阁让老四尽快上手,她撂挑子了,他必须都安置好。
她点头,又蓦然醒悟,“这不就是月末么?”
男人一脸泰然有理:“一个月至少一次,你说的。”
……她无言。
等转身要进安检口的时候,吻安才皱起眉,“我说过至少?”
一个月只能看她一次,和至少看她一次可是完全不同概念。
他只立在两步远处颔首让她配合安检,然后看着她拧巴着一双柔眉进去候机。
虽然都嘱咐过,但离开机场,宫池奕依旧发了短讯。
“到了必须给我电话。”
隐含着几分命令口吻,生怕她一下子放飞本性,钻进酒吧把他抛得一干二净似的。
*
吻安抵达仓城是下午,天气不好,阴雨绵绵的,她并没有出去逛的欲望,直接回了之前住的公寓。
等她洗完澡跟宫池奕打视频电话时,刚一打开,屏幕那边的人眉头郁结,盯着她后边的背景墙,“在哪?”
吻安转头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家里,怎么了?”
男人薄唇一碰,“睁眼说瞎话。”
她眨了眨眼,两秒后好像明白过来。
抿了抿唇,道:“我在仓城没有房产的,这是晚晚名下的房子,你来过的。”
宫池奕浓眉蹙着,“为什么不回香堤岸?”
说到那个地方,吻安不免有些嫌弃,“不是送给红颜知己了么?我回去住算怎么回事?”
某人声音都沉了几个度,“挖苦我?”
汤乔那件事之后他几乎把香堤岸重新装修了一遍,那么好的地方,他怎么可能说送人就送人?
吻安浅笑,“不敢。”
又道:“等我有空了回去看看。”
宫池奕冷着声,偏偏不舍得给她甩脸,只得忍着气,“靳南从伊斯过去了,有什么事尽管使唤。”
她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她已经和顾南打过招呼,让他过来做她的摄影助理,可能过几天就到,想想还是没说。
微抿唇沉默了会儿,她才轻声问:“离婚证是不是该出来了?”
宫池奕只沉沉的“嗯”了一句,随即颇为认真的警告,“别当自己真离了,敢乱来看我过去不卸了你的腿!”
她总算笑开来,“别总这么粗暴,吓得我想立刻去酒吧压压惊!”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
吻安试探的唤了他一声,淡然一笑,“骗你的,我哪有那精力?”
随即皱了一下眉,“和沐寒声打过招呼了么?老爷子就算看到离婚证,也保不齐跟他徒弟查询一番。”
男人低低的一句:“他知道。”
她点了点头,沐寒声知道就好。
转而窝进沙发里,“……你说,这样秘密的能保持多久?等你大哥真的要娶妻,就得去和我外公提亲,哪怕对外界说薛音是收养的,跟我也是亲人,我们终究要退让。”
他一张脸冷峻,薄唇动了动,“既然去了仓城,就安心做你的事。”
不想让她再操心这些。
好吧,她笑了笑,“趁这段敏感时期,你能稍微履行承诺,稍微认真的追求一下顾小姐么?”
男人眼角微动,“哪个时候不认真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吻安忽然觉得真是无官一身轻,多久没这么闲了?
直到聊得迷迷糊糊了,听他在那头唤了她,“回房间睡,听见没有?”
她点了点头,就是挺困的,屏幕早趴下了。
而后猛然一个电话把她炸醒。
是宫池奕关了视频后特意打的电话,听着她朦胧摸出手机接通,心底也软了软,“这季节容易受凉,回房间,嗯?”
吻安点了点头,挣扎的起身进了卧室。
电话里还是宫池奕的声音:“明天就去香堤岸住,白嫂一直在。”
否则她这样住着,连吃个饭都困难,宫池奕一想到她不会做饭的瞎倒腾就怕她受伤,一想她喜欢光脚在家里到处走更是直皱眉。
总之,想到什么都不放心。
她不在身边,他别想睡一个好觉了。
不过吻安这一晚还睡得不错,一觉到天亮,真正起床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好久没睡这么结实,心情自然也不错。
不过洗漱完去卫生间,就不那么愉悦了。
她来例假了。
意味着还是没有成功怀孕,按说上上周是受孕几率挺高的。
皱了皱眉,没多想,因为在伦敦去了一次医院,具体身体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想了也没用。
简单收拾一番,她打车出门。
没人知道她回来了,离开两三年,关于她的烂绯闻干净多了,这种感觉很舒畅。
郊外的空气尤其好,她几乎一路贪婪的呼吸。
安置爷爷的墓园很寂静,但抬首望去的满目翠绿令人心旷神怡,所以她在墓前待了好久,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最后才笑了笑,“您放心,您欠您儿媳的,我帮忙还了点儿。”
又小小的揶揄:“所以您多保佑我吧,我和宫池奕的结婚证意义没那么重了,期望他别像前一个那样抛弃我!”
……吻安从墓园回来,经过一个街头时看到了一个广告屏,那张娇俏的脸不太陌生。
“她是汤乔么?”她问出租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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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必行,万更奉上,反正我好开心,你们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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