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大军进入川西山地,因为携带着大批笨重的火器,原本行进速度就不快,现在更如蜗牛爬动一般。前方也已传来消息,定边将军温福率军驻扎在小金川以北的木果木,日夜攻打卡撒以东的昔岭,试图从这里攻下嘎啦依,以打开通往大金川土司所在地勒乌围的门户,而副将军阿桂率另一军在西南的当噶尔拉向北进攻,丰升额则在大金川东北部的综思甲布、俄坡一带向西南进攻。然而三路大军却毫无例外地皆连连受挫,止步于群山峻岭之下。
鄂勒哲坐在山石上,望着在山道间满脸疲惫的兵丁们,对身旁的叶朔道:“这深山沟里马都骑不成,打个鸟仗啊!”
叶朔望向远处的群山,心思却已飞回了自己所来的那个时代,如果有几架米26运输直升机,一两天便能将大军运到前线;不过,真要有直升机,也不用运什么军队了,直接一枚巡航导弹炸掉大金川土司所在的勒乌围,一个漂亮的斩首,解决所有问题。
“喂,兄弟,想什么呢?”鄂勒哲见叶朔在一旁发呆,问道。
叶朔笑道:“我在想,如果我们从空中越过这些山头,那就能很快到达木果木了。”
鄂勒哲道:“那除非老天爷给我们一人一对翅膀,都快到战场了,还在那瞎想!”
叶朔道:“这可不是瞎想,在不久的将来,人类真的能飞到天上去,而且还不必借用翅膀。”
鄂勒哲一听,抬起手在叶朔面前晃了晃,说道:“兄弟,你不会魔怔了吧?是不是这几天赶路太累了?”
叶朔推开他的手,笑骂道:“去你的,你才魔怔了!”
*
大军一路向北,在群山间穿梭,自美诺渡过小金川(这里的小金川是指小金川河),途经木坡等地前往木果木。
一路行来,看着一座座修建于险要位置的残破碉堡,上面弹痕累累和一片片已然干掉变成黑色的血迹,以及支离破碎的各种武器;虽然这里的战事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仅仅从这些就能看出双方的攻守是如何惨烈,每一寸土地上不知有多少人倒下。尤其那些穿着打扮对叶朔来说并不是很陌生的番民,他们远远望着清军的眼神中压抑着深深的仇恨,叶朔心中一阵不安,他就觉得自己如同美军行进在伊拉克或者阿富汗般,随时会有可能遇到类似路边炸弹的攻击,这些人估计绝大多数都有家人在这次战争中阵亡。
途经底木达时,叶朔赫然发现在如此险要的关隘驻守的清军竟然只有两百人,而在军营里可见大批归降的番兵,其数目远大于清军。帐篷内,叶朔因为身为定边副将军的原因坐在上座,下首分两边坐着鄂勒哲的父亲色布滕巴勒珠尔、四川提督董天弼以及鄂勒哲等将官。叶朔神情凝重地问道:“董提督,底木达如此重要的位置,为何我军仅有两百人驻守?一旦这里失守,大军后路岂不会被切断?还有那些番兵为何会滞留在军营?”
董天弼苦笑道:“原本这里有五百人驻守,昔岭一带战事胶着,将军又抽调走了三百人,而在木坡等地的一些险要关卡也需要防守,因此这里才仅有这些军力;那些番兵是前段时间归降的,因为运输粮草辎重人手缺乏,才会留下他们。”
这时,坐在下手的一位穿着游击官服的中年将领起身说道:“副将军多虑了,我军新胜,番兵如丧家之犬四散而逃,且温大人与阿桂大人率各路大军正在猛攻大金川门户嘎啦依,平定叛乱指日可待,在这般形势下,底达木怎会有失守之虞?”
此人说话的语气毫不客气,尤其望着叶朔的眼神更是隐含不屑。叶朔眼见着不但这位游击如此不客气,下首所坐的各位将领,除了色布腾巴勒珠尔正在低头沉思,鄂勒哲不满地望着周围众人,别的将领要么低着头,要么眼含笑意望着别处,竟没有人对他所说的有丝毫担心。叶朔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在军中毫无资历,只是以皇子的身份高居要职,现在初临军中便质疑大军部署,实是犯了大忌。然而他清晰地记得,木果木大败之始便是源于底达木失守,然而自己能把这些战史说出来吗?有谁会相信?看来只能到了木果木大营,要求温福向这里增派援军。
“是吗?”叶朔不愠不火地反问道。
这时,董天弼扫了那位游击一眼,说道:“王游击,在副将军面前怎可如此说话?”
“末将不敢!”那位游击躬身一礼,坐了回去。
董天弼向叶朔说道:“副将军,前方将士日夜期盼着援军早日到达,好攻破番人的昔岭防线,进剿大金川。”
叶朔听出了他的话中含义,无奈道:“那好吧,你们去忙吧!”
众位将领迫不及待地起身道:“下官告退!”
一瞬间,帐篷里就只剩下了叶朔、色布滕巴勒珠尔和鄂勒哲。色布腾巴勒珠尔这时也起身说道:“副将军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要早点出发!”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帐篷去了。叶朔与鄂勒哲大眼瞪小眼,半响之后,叶朔才说道:“难道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鄂勒哲说道:“没什么不对啊,我觉得很有道理,那些番人看人的眼神,让我心里直发毛,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叶朔沉默了半响,突然说道:“如果我说,有高人曾指点我,我军在木果木很可能会大败,尤其这里是失败的关键所在,你会相信吗?”
鄂勒哲愣愣地望着叶朔,嗫嚅道:“兄弟,话可不能乱说,虽然你身份非比常人,但妄言兵败,乱了军心,这可是大罪!”
叶朔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抵达木距木果木不过几十里路程,几天后,在大军的前方传来了阵阵闷雷之声。
叶朔奇道:“这是……好像是炮声?”
身旁的一位侍卫回答道:“十二阿哥,正是炮声,应该是我军正在炮轰番人的碉堡。”
转过一处山梁,远远地已能看到一条小河北岸绵延数里的清军大营,在一处高地上冒起股股青烟,隆隆的炮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等叶朔等人到了辕门外时,自里面迎出来数十位身穿各色官服的官员。身旁的色布腾巴勒珠尔突然冷冷道:“温福架子倒是不小!”
那些迎出来的官员中领头的一位,躬身行礼后,笑道:“各位大人辛苦了,温大人正在大帐内相候。”
叶朔才明白色布腾巴勒珠尔的话中的含义,他想起曾听鄂勒哲说过,他阿玛去年在金川被温福弹劾贻误军机,结果被召回京中后褫夺了爵位,看来这所结之怨极深。
众人一路到了中军大帐门口,一位身穿戎装、年过半百的将领率着数十位官阶不等的将佐迎了出来。叶朔身旁的一位侍卫附耳过来,低声道:“那位就是温大人!”
只见温福脸上挤出几许笑意,向着叶朔行了个军礼,说道:“十二阿哥能亲赴军中,我军上下必将士气大振,破贼之日不远矣。”
叶朔心头一阵嘀咕,这话太假、太冠冕堂皇了。但人家在军中来说,毕竟是自己的上司,他也还了一礼,说道:“温大人说笑了!”
温福转首向色布腾巴勒珠尔拱了拱手,淡淡道:“额附,你又来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也是不咸不淡道:“皇命在身,温大人何出此言?”
温福皮笑肉不笑道:“额附身份尊贵,不在京城中纳福,跑来这穷山恶水实在不智啊!”
色布腾巴勒珠尔道:“身为人臣,就当为君分忧,莫不是温大人不欢迎在下前来?”
温福笑道:“岂敢!岂敢!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进大帐吧!”
在温福的带领下,众人走进了中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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