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数百骑兵的一队开始转向,停下了转圈,开始朝着车队扑了过去,在行进中就变成了疏散的纵队,这样的队形下,火器很难造成成片的杀伤。
一队队骑兵都停下了绕圈,从各个方向冲向车队,等于是突然间发动了总攻,在这样的情形下,车队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兵力应对。
转向冲来的建州骑兵都拼命驱动坐骑,跑得飞快,尽可能的靠近,不要被对方的火铳打到。
建州马队动作飞快,在大车货物包顶上的赵家军兵卒动作也跟着加快,几乎每个方向都有轻炮被翻出来,而且看着早就装填完毕。
尽管东南西北一共十七门炮,可也看得建州武将们眼角抽搐,什么时候这火炮这么不值钱了,可细想想也没差,这么轻的火炮,多带几门也不会影响太多。
跑在前面的建州骑兵已经面如死灰,这种火炮的威力他们已经见过,或许打的没那么远,但三四十步内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活口,冲在前面的人必死,可到了这个时候,想要回头也没那么容易了,转向回头,只会被身后的同伴冲撞踩踏,怎么都是死路一条,身后的同伴等于是前面的督战队。
明确这点之后,冲锋的速度反而加快了,靠近过去,他难道还能打出第二炮来吗?以上面装填的速度的确会打出第二炮..但更多就不会了..
可随着靠近,却发现每个冲击的方向上都有赵家军士兵手持火铳,每个方向上都有几十杆火铳。
乖乖,这伙来自徐州的汉人还真是靠火器吃饭,连赶车的都算上千把人的队伍,居然近四百杆火铳了,看到这一幕的建州武将都是脸色发白,个别人牙关紧咬,这次即便打下来也要付出血本,不过还能打下来,惨胜也是胜利。
远远看着大车顶上的轻炮喷出白烟,人仰马嘶,即便蹄声如雷,可惨叫声这边依旧听得清楚,那铁砂铅弹如暴雨般抛洒而出,前面的人都会被打成筛子。
建州女真的骑兵依旧在靠近,大车那边的火铳开火,然后看着那些火铳撤下,就这么一轮,然后准备肉搏?
这种侥幸的念头马上被现实粉碎,又有同样多的火铳上来,继续开火,就在这火铳开火时起,骑兵冲势就被迎头打停了,偶有漏网之马冲过去,很快就被集火打到。
“该死的汉狗,他们带了多少火铳来!”
已经有人忍不住怒骂,能做到这样的轮射,怎么也得有三倍于所见的火铳数目,这么算起来,怎么也得七八百支火铳轰鸣,难道这大车队全是火铳兵吗?这不合编制,也不合常理!
只是建州女真和蒙古人的匪夷所思,在赵家军那边就是常理。
实际上目前的轮射还做不到全无空隙,但每当空隙出现,建州马队自以为可以靠近上前的时候,上面的轻炮总会及时轰鸣。
硝烟越来越浓,从北方吹来的海风迅速将遮蔽视线的烟气吹散,始终没有足够数量的骑兵靠近过去,有的骑兵冲到跟前被集火射击,建州骑兵们甚至不敢张弓搭箭,因为那样会减慢速度,在这样的血腥杀伐场中,慢一步就会被打中..
有人就这么冲到了大车跟前,冲到跟前的建州骑兵甚至会很错愕,他们原本以为是到跟前就可以胜利,可现在不知道到跟前能干什么,又能干得了什么,在枪炮轰响和惨叫声中,总算想起自己该抽刀上去,和对方拼了。
时间很短,就在这片刻迟疑间,大车上往往会有长矛刺过来,或者长戟挥过,这样懵懵懂懂的状态根本没可能抵挡,长矛贯穿身体,长戟直接把脑袋砍掉,这让后续的建州骑兵心都凉了。
在山区谷地遭到伏击,侥幸逃回去的那些人没有和赵家军近身肉搏,这让这次的建州骑兵心里存着几分侥幸,心想你火器再怎么犀利,一旦肉搏死战,一旦靠到跟前,你们就是待宰的猪羊。
所以都等着自家悍勇之士冲到大车跟前,对方火铳士兵崩溃逃窜,然后一举而破的情况,可对方那里害怕肉搏,即便不用长矛和长戟的,他们甚至看到有火铳士兵抡起手中火铳做铁棍用,直接把靠近攀爬的女真骑兵砸的脑浆迸裂。
这还怎么打?火炮和火铳扫平了他们的冲锋锐气,肉搏近战让他们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踪。
再怎么猛烈的冲势,再怎么一往无前,前锋被迎头痛击后,后队的速度也会放缓下来,谁也不想白白送死。
就在这个时候,退兵的号角也吹响了,建州女真的参领们看得清这个局势,甚至他们就在队伍之中,他们都知道没办法继续下去,对方近千支火铳把大车队防的滴水不漏,还有火炮的加成,而且大家也看明白了,里面那些人马使用冷兵器的架势,就算没火器想要拿下来也要付出惨重损失。
何苦继续下去,再打下去,搞不好要把手里的老底子赔进去,要有个胜利的结局还好,这场面怎么看都是要死伤殆尽却没有任何进展的。
回去以后可能遭遇重责,甚至会被军法惩罚,但掉脑袋和罢官之类的事情不会有,自家是带回去了差不多完整的实力,如果全陪在这里再没有胜利,那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过。
“撤!”
“这次咱们骑兵还不够多,再多些,咱们冲到跟前射箭,硬打,怎么也会杀进去!”
“对付这样的乌龟壳要用炮!”
参领们议论纷纷,在撤退的时候他们倒是很从容,四周的探马回报,没什么伏兵出现,这大车队守备森严可以做到,想要机动追击不可能的,这算是这次挫败中最大的幸运。
两千余的女真、蒙古骑兵,声势浩大的猛冲过去,此时在大车队周围留下了四百多具尸体。
如果仅仅是尸体还好,有些人重伤未死,还有些人仅仅是受伤失去了行动力,在那里大声痛叫,大声呼救,可这些人已经顾不上了,他们的下场如何都能想到,或者是痛苦中煎熬而死,或者是被赵家军俘虏,听说赵家军那边从没有什么善待俘虏的说法。
抛弃同伴,最伤士气,但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放弃,难道要死更多的人吗?
发现自己不会被救,发现自己被同伴抛弃,痛叫的那些人有些大哭,有些破口大骂,有些则是因为恐惧,哭着哀求,可这一切都是无用。
败退后撤的建州骑兵从上到下,各个面如死灰,身后同伴们的祈求痛骂就好像是抽在他们背后的鞭子,让他们越走越快,然后他们还听到了身后爆发的欢呼声,这个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赵家军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败退的建州骑兵都愤怒若狂,可没有人干回头,大家在这这大车队前面已经耗费了太多的时间,而且没有任何的战绩,再不走的话,如果等到赵家军大队上来,那下场可就不是败退而是被歼灭了。
不知道赵家军怎么想的,最容易封锁的丘陵山区却没有人理会,让建州女真大军的军情消息可以很顺畅的往来。
岳托很快得到了战果,岳托尽管暴怒,但也用足够冷静的态度去应对,他没有命令步卒向前突进,而是全军后撤,并快马飞报盖州卫城大营,告诉主将阿敏这个消息,同时派人飞报沈阳,那边也有人需要他直接的汇报。
在他派出快马信使的时候,探马又有新的消息报来,和大家所预计的差不多,在建州女真骑兵撤走后,赵家军大车队开始对战场进行清理,没有留下活口,只是把缴获的马匹兵器衣甲带走。
从前建州女真这么对其他女真部族,对明军,对蒙古的时候,他们没觉得如何,今日里有人这么针对他们,隐隐间开始感觉到寒意。
阿敏、济尔哈朗以及该知道这个消息的建州武将都知道了,这次没有人震怒发狂,也没有问罪追究,只是将参加战斗的人一一叫过去询问,让他们说出战场上每一个细节。
“..骑兵还不够多..”
这是建州诸将得出的结论,火铳射击再怎么密集,也不是没有停顿,即便加上火炮也如此,只要有足够多的骑兵,足够快的通过这火力遮蔽的区域,那么就可以抵近杀敌,到了可以开弓射箭的距离,到了可以挥刀刺矛的距离,建州就要赢了。
从关内传来的消息,说赵家军阵势如山,有人说什么“撼山易,撼赵家军难”,这样的说法被建州众将嗤之以鼻,这个说法一看就是评话里的演绎,这不就是岳飞对抗金军时候的言语吗?现在怎么可能?
之所以一次次失败都是因为轻敌,每个人都觉得可以用这个法子试一试,赌一赌,但这些法子都失败了,大战完全为先,要先立于不败之地,任何的侥幸和轻佻都不能有,而从前期派出去的轻骑探马到后来岳托的试探队伍,都犯了这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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