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海,近海海冰虽然厚实,可缝隙很多,一边是山,高低起伏,行动不便,这两处都是绝地,根本没可能过去,加上不利行动的雪地,等于双方开战之后,就是非进即退两种选择。
“按照探子消息,鞑子那边也有可供攻城的大炮,我们有大炮也瞒不住别人,既然开战,而且进出双方营盘的道路都已经被清扫干净,那么这一战不会战战停停,只会打到一方死掉为止。”
陈昇说得简单直接,陈继盛和张盘等人也被邀请来到,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是张大嘴巴在听,从说不要轻敌,到现在这样简单直接,完全都不是军帐议事的路子。
“步卒为阵,火器为箭,骑兵为炮,所有骑兵集中待命,听我将令,各独立营镇守营盘,随时待命,其余各团列阵迎敌,火炮按照操典布置接战!”
众人又是躬身领命,陈昇手按在刀柄上,闷声总结说道:“诸位,此战过后,进爷再无敌手,大业可成,我等受进爷大恩,自当无畏上前!”
“无畏上前,为进爷万死不辞!”诸将异口同声答道。
陈昇点点头,一挥手,诸将各自就位带队去了,到这个时候,陈继盛和张盘等人却没有自作主张,在那里等着陈昇的安排。
“你们留在营内..”
“陈将军,我等和鞑虏仇深似海,愿做一小卒,冲杀在前,宁死不辞!”没等陈继盛说话,张盘先向前慨然说道。
东江镇武将能过来旁听的一共有五人,陈继盛、张盘、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外人看着是陈昇点了五个人,却不知道这五人名字是赵进圈出来的,赵家军内部也有些糊涂,明军大将重臣那么多,不知进爷为何看重这几个人不起眼的边缘人物。
这边张盘表态,身后几个年轻人都是跟着躬身请战,反倒是陈继盛犹豫了下,苦笑着说道:“愿听从将军安排。”
身为降将就没那么多热血可沸腾了,陈继盛年长,比他们几人想得更明白些。
陈昇笑着点点头:“以后有你们上阵的时候,但这次不行,后面看着吧,看看我徐州男儿怎么杀敌!”
在赵家军打扫出来的布阵区域里,隶属于第一旅的第三团已经先行开出,在那里组队戒备,又有辎重大队的民壮驱赶车马跑出去,开始搭建的望楼。
辽镇不缺木料木材,这些天早就准备了足够的存粮,一根根木料拼搭钉紧,很快近三丈的望楼就已经搭建完成。
第三团的士兵们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就是保护这座望楼,四名士兵攀爬向上,等到了望楼上面,用绳索将预备好的包袱和装备吊了上去,包袱里面装着的是貂皮的皮袄和皮帽,装备则是不同颜色的旗帜。
站在高处被寒风吹拂,当然要穿的厚实些,至于这不同颜色的旗帜,则是用来传递旗语信号的。
远看着对面的建州女真兵马,已经有马队开始出营游弋,战时行军布阵是最凶险的,一方面想要借机偷袭敌军占个便宜,一方面则是担心被对方偷袭,所以要提早做出防备,顺便观察对方做什么布置。
丰沛加强团有两个火铳连队和四个长矛连队从营盘中开出,他们护送着赵家军的一门门火炮,十二磅及以上的重炮会单独设置炮兵阵地,九磅炮有单独的阵地,而六磅炮及下面的火炮则是单独配置,拖拽六磅及以下火炮和弹药的车马距离所拖拽的火炮很近,还有专门的辎重连队配备,以求随时将炮车和牛马相连,快速机动。
火炮列阵期间,赵家军暂编第一师骑兵连队开始出营,游弋在阵地周围警戒,各个步兵团开始开出列阵。
最后从营盘内开出的是骑士第二团,他们簇拥着陈昇和暂编第一师的军旗,军旗上红色的赵字迎风招展。
当大旗停下之后,护卫炮阵和望楼的士兵们开始各自归队,一个个团以最标准的队形陈设在阵地上。
各个团的火铳连队除一个留守外,其余三个都被集中抽调到大阵的前方,在长矛步兵前面排成了一列列松散的人墙,军官和士官们开始排列队形,检查士兵们手中的枪械和弹药。
第一师四个团在前列一字排开,丰沛加强团两个团在后排,六个步兵团构成了主要的阵型。
炮兵在前排右侧靠前的位置,而六个骑士连队和骑士第二团的骑兵们则是在炮阵的后侧,主将陈昇则是在骑兵队列中,大旗也在此处,在队形四处,又有三座望楼搭起,上面的士兵们都是亮出了旗帜,开始不断的挥舞发信。
不知道陈昇那边如何考虑,陈继盛和张盘等人没有被留在营盘内,而是被带出来参战,他们也领了兵器衣甲,不过却不是冲锋在前,而是安排在一个骑兵连队中。
赵家军的骑兵们对陈继盛等人保持着一种冷淡的客气,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监视,这种摆明车马的防备倒是让陈继盛、张盘等人生不起气来。
如此大战,自然要扼杀各种危险的萌芽,陈继盛和张盘等人说是安全,可如果在大营内折腾出什么来,到时候看着后方出事,军心浮动,那就会引起大乱,不如放在骑兵队里盯着,想要异动,直接斩杀了就好。
“倒是情理之中,如果换咱们这边,恐怕直接先把人杀光了再说!”
闲谈说笑,大家倒是没有放在心上,陈继盛等人更关心的还是这场战斗,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想赵家军输,但是看到对方几倍于这边的军势兵力,再怎么对赵家军有自信,也不敢说什么把握。
“要是这次真输了,咱们陪着他们一起战死就好,天下虽大,兄弟们再无处可去了!”
“这等不吉利的屁话要少说。”
无谓的议论过后,大家还是把注意力转回这战阵本身,在他们看来,赵家军的战斗打的太没有灵气,太僵太死。
“这就是以人为城,让敌人过来攻城厮杀,然后给敌人杀伤,不能每次都这么打,万一对方识破了怎么办?”有人禁不住感慨,立刻被周围的赵家军骑兵狠狠瞪了回去。
当赵家军布阵完毕之后,阵地迅速安静了下去,每个人都在紧张有序的准备,在这个时候,从建州女真大营的方向上,开始有鼓声号角声和喧哗声传来,数万人一旦动作起来,当然震天动地。
可这样的喧哗与赵家军的安静比起来,却让赵家军这边的心思更加安定,一时间变得更加安静起来。
陈昇抬头看看天,清晨云层中透出的一丝阳光又是消失不见,还是阴天。
“汉狗难缠,各家别舍不得自己的奴才性命,这一次赢了,关内有数不清的奴才给你们,这一次若是有什么闪失,后果不用我来讲。”
在建州女真大军出动之前,阿敏和济尔哈朗把梅勒章京和参领这一级的将领都喊到了帅帐之中,直截了当的交代。
战斗打到这个时候,很多消息都已经瞒不住了,原本只有几个人知道的消息,变成了几十个人几百个人知道,他们知道大汗和贝勒们催促的多么急促。
镶蓝旗这一系的参领和佐领们心中都有计较,知道他们这系和其他几个旗毕竟隔了一层,如果有什么过错,背负的处置上也要比其他人严酷,而且岳托带着的正红旗人马也有差不多的消息传来,听到大汗嫡系正红旗也被这么催促,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的轻重了,谁也不敢有什么放松。
别看现在还是阿敏和济尔哈朗做主,打完这场之后,没准就有另外的贝勒过来算账行军法,到那时候什么都完了。
“贝勒爷放心,哪怕粉身碎骨,奴才们也会奋勇向前!”有人带头说道,其他人轰然响应。
更有和阿敏亲近的参领说道:“请主子放心,一头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多少汉狗也都是猪羊,咱们杀个痛快回来!”
有人这么打趣,气氛总算轻松了不少,阿敏眉毛一竖就要暴怒,却被身边的弟弟济尔哈朗拽了把,微微摇头示意,阿敏这才忍下来,强挤出几分笑容,用手敲敲自己的铠甲,闷声说道:“汉狗那边好东西不少,这次咱们赢了,这样的铠甲怎么也得一人弄一套,这个穿出去可是体面,在战阵上可是很好用。”
众人抬头,看向阿敏穿着的那副铠甲,鏖战皮岛的时候,有几套产自徐州的铠甲被缴获,被当做最重要的战利品送往沈阳,由大汗和几位贝勒分享。
徐州反射炉里产出的高质量熟铁,用水力冲压机械锻造而出的板材,然后用铆钉绳索连接而成,目前在赵家军大部分旅团中装备,可这种徐州大规模装备的铠甲,在建州这边却成了宝物。
建州女真目前最可靠的甲胄是棉甲,是棉花皮革经过不断锻打压缩,一片片叠起,里面镶嵌铁片,还要用铁泡钉连接,讲究的在披挂之前还要在里面套一件锁子甲,这么一层层加起来,三四十斤的份量在身,活动起来很是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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