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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深宫一静下来,就悄无声息的,连声虫鸣鸟叫声都听不到,静得让人心发慌。
过得一会,宫女就过来道个福,添个茶水,柳贞吉往往就会抬起脸,朝人一笑,笑容清新,眼睛明亮,让人从其中看不出一丝困意。
点心不能让人饱腹,反而会让人惦记恭房,静坐不让人假寐,时不时到你跟前来来晃一下,这些都是轻的,只要能受着,就没事。
柳贞吉是个没脾气的人,这点小折腾,她受得住。
再娇惯的千金小姐来这宫也得忍气吞声,何况她还是个被她感情表达另类的母亲训练长大的,静坐也好,挨饿也好,不算个什么事。
偶尔,长殳朝她瞥来,柳贞吉便也朝他笑。
主子不容易,下人更不容易。
她这还有站的地方,长殳和身后的杏雨她们,就只能光站着了,还一步都不能移。
果然也是到了未时未才见到人,按柳贞吉以前老家的时间算,她十点出的门,到快下午三点,才见到了那传她进来的皇后娘娘。
宫人喊了皇后娘娘驾到后,柳贞吉稍加快了脚步,候在了门口,等听到衣袂微动,金玉相撞之声传来时,她微抬了头,朝那进来的人跪去,“儿媳见过母后千岁,孩儿这就给您请安了。”
说着就连磕了三个头,下了重礼。
“怎地行了这般大的礼?”万皇后讶异,亲手扶了她起来,冰凉的手还关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可是磕疼了?”
“不疼。”柳贞吉朝她笑。
“这就好。”万皇后拍拍她的手,往大殿上方走。
等坐下后,她朝柳贞吉道,“来,坐我近些。”
她说着,她身边的宫女就搬来了凳子,放到了她身边。
柳贞吉依言坐下,坐下之前还朝她福了一道礼。
“长殳公公也来了?”万皇后这时朝那跪在下方没动的长殳微笑道,“起来吧,本宫也有好久没见你了,近来可好?”
“托皇后娘娘的洪福,老奴好得紧。”长殳恭敬地回了一声。
“起吧起吧。”对小儿子依仗甚深这个老奴,万皇后还是给了几分客气。
“总算把你给盼来了。”万皇后转身,就对着柳贞吉说了这么一句。
柳贞吉怯懦地缩了缩头,有些紧张地道,“孩儿,孩儿有些不太敢来。”
“哦?”万皇后微扬了下眉,“吓怕了?上次来也没见你说几句话。”
柳贞吉羞愧地笑了笑。
“对了……”万皇后像想起什么事,手扶着脑袋想了一下,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突然来了宫女,说赵家的八小姐赵茹茹来了。
“小茹来了?”万皇后笑了起来,“这姑娘怕是知道我头疼,又给我送天麻来了,赶紧请进来吧。”
“是。”
万皇后偏头朝柳贞吉淡道,“赵家的八小姐,你是见过的吧?”
能不见过!拿着这一个又一个的女的,她还在家狂吃了好几天的干醋。
醋意大得自个儿都消受不住的柳贞吉实在没法笑得好看,朝万皇后笑得很是勉强,看在万皇后的眼里,都快要哭了。
万皇后心里便有些满意了。
这小姑娘让她不痛快了,她自然也得是让她不痛快的地方。
“她外祖家是天兰的,你知道天兰吧?”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书都只看悲秋伤月的诗词歌赋的柳贞吉摇摇头,她向来不介意别人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天兰是天麻之乡,她外祖家就是种这个的,上次说是给本宫特地去拿了一些特等品过来,说是今个儿就给我送过来,这赵家小姐也是个记事又聪慧的,说哪天来就哪天来,且我这刚睡醒,她就过来了,一点时辰也没耽误,是个聪明的姑娘。”
意思就是她这个傻等了好一会的媳妇就不是个聪明的了,而且还不孝顺,请了又请才来。
柳贞吉干脆装不懂,眨眨天真的眼,“哦”了一声。
反正她傻,得聪明人才能接得住的刀,恕她无能为力接住,更不会因此觉得受伤。
万皇后见她一脸鲁钝,也没说什么。
这厢赵家的八小姐迈着小步走了进来,她比柳贞吉小大半岁的样子,但风姿绰约的姿态,却要比柳贞吉成熟得多,长相也要比柳贞吉艳美许多。
柳贞吉看她走路的时候,那被腰带绷得细细的小腰一扭一扭,扭得跟水蛇在拼了老命在动似的,不禁瞠目结舌——半年不见,赵八小姐怎么风*骚成这样了?
她以前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咋这小半年的一没见,她就成这样了?跟以前那个步步都像是按着礼教教出来的样子完全变了个样似的。
“茹茹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赵八小姐腰一福,仅行了万福礼。
柳贞吉当没看见,她刚才可不敢像赵八小姐那样小腰一扭就行了,省得皇后拿此做文章,还是让皇后作态刺她的眼的好。
“起吧。”万皇后这次笑得眼睛都动了动,朝赵茹茹微笑道,“你是见过贞吉儿的,好好给她行个礼,得她喜欢,许还会请你入府去看看狮园,你不是对浚儿的狮园慕名已久了吗?”
居然是这样……
柳贞吉不得不承认,她相公娘太会往她心里捅刀子了,不管是傻子吉还是本性吉,也不管皇后在打什么主意,赵家还要不要脸,她都不可能让这腰扭得摆明了要勾引她男人的女人去她的狮园。
“姐姐,”赵茹茹这时朝处柳贞吉展颜一笑,那腰已经往柳贞吉这边盈盈摆过来了,“茹茹给姐姐请安了。”
柳贞吉顿时觉得屁股上安了针,有些坐不住了。
姐姐?她是她哪门子的姐姐。
这赵家的小姐也太敢叫了!这是真不打算要脸了?
可偏生的,皇后眼都不眨,她都没意见,柳贞吉更不敢出口有什么意见……
她眼睛无措地往长殳看去,眼睛泛了红。
看在万皇后眼里,不禁微哂,这傻子,看来也没那么傻嘛,还知道要忌怕。
赵茹茹看着嘴边艳笑不褪,眼睛却有些微冷地看着柳贞吉这个因为蠢才被浚王爷看上的傻子。
如果不是她长了一张什么都不懂的脸,浚王爷又觉得别的女人太有心思太麻烦,他怎么可能会娶她?
而长殳却从柳贞吉那双泛着红的眼里看出了怒意,不禁微顿,看着她脑子里转了一圈才试探地道,“王妃是不是想见王爷了?”
柳贞吉倒不是想见周容浚,这是她的事,她自然自己解决,她要的不过是长殳说句话搭个桥而已,随便哪句都行,她转过头,泪眼婆娑地问万皇后,“母后,赵小姐为何要叫我姐姐?不是叫我王妃娘娘?狮王哥哥说,以后我亲姐姐都只能叫我王妃娘娘不能叫妹妹了,狮王哥哥说,我要是没规没矩的,他就让长殳关我禁闭,让我懂得了礼数才给放出来,母后,我不想关禁闭,你让赵小姐莫叫我姐姐了,我以后也不叫她妹妹了……”
傻子一出口就是一长串话,万皇后听得眉头微皱,看着眼前这一口一个狮王哥哥的柳氏——她有些料不准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怎么嫁进府里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叫狮王哥哥?听你这口气,浚儿也是教了你许多,你怎么还叫着他的封号名?”万皇后有些不满地道。
“我问过了,狮王哥哥说这个没事。”柳贞吉缩了缩肩膀,看上去害怕极了。
“这府里的规矩,到底是怎么教的?”万皇后朝长殳问去,声音也冷了,“这怪模怪样的出来,像个王妃的样子吗?”
长殳笑笑,躬腰淡道,“都是王爷教的,有什么不对的,奴婢回去就跟王爷说,还请娘娘恕罪。”
万皇后看着回嘴的长殳,看了他好一会,才淡淡道,“算了,娶了个傻子,怎么教都不受教,还能如何?只是以后再抬进门的,切莫再像了她才好。”
被皇后娘娘当死人训的柳贞吉坐在旁边听着这毫不客气的话,尴尬地朝皇后笑了笑,轻声道,“还请母后别生气,贞吉儿以后定会学好的,您莫生气,孩儿在这里给您赔礼道歉了。”
说罢,勇敢地抬起头,挺起肩,朝赵茹茹满脸严肃地指责道,“你不要觉得我不懂你叫我姐姐什么意思,我知道的,你这样子不行,很不好,不可能抬进狮王哥哥的府里的,你那腰扭得,扭得,诶,狮王哥哥怎么说来着?”
柳贞吉记不起,往长殳看去。
长殳也茫然,他哪知道王爷说过什么了,而且听她说得这么顺口,一听就知道她在随口胡说……
柳贞吉却一脸突然记起,恍然大悟,“就是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家的姑娘,就像坏人家出来的,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我们狮王府里是不收的,长殳你说是不是?她扭得比坏蛇还坏……”
说着,急欲得到赞同的柳贞吉朝长殳扭头看去,眼巴巴地等着他们王府的大管家再替她狠狠补一刀,以消她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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