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弓没有回头箭,对于王炎晨来说，他也只能一路走下去了。不管他有多么后悔,也已经无法回头了。

地盘越来越大，他所背负的包袱也就越来越重,这么多人,吃的穿的用的,都需要他来解决。徐芳不知道那些人因此对王炎晨有了多少感激，她只看到,他们越来越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她劝了他无数回,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却总是狠不下心放弃那些不做事的人,任凭自己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后来,天气变得越来越恶劣,人们做的，不是思考有没有度过难关的方法，而是直接指望着他出手解决这一切。

“这是天灾，天灾是人力所能挽回的吗？就算能，难道他们就没考虑过代价吗？”徐芳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当代价出来的时候，背负这责任的人，当然是王炎晨。对于获得了隔离罩内居住名额的人来说，这是自己的幸运所致。没住进来的人很可怜，但那是做决策的人的残忍，与自己无关。

对于具体实行的人来说，他们也都认为自己只是在执行上面的命令，隔离罩内生活幸福的人，有自己的一份功劳，隔离罩外生死不明的人，那是上面的责任，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唯一无从推卸的，就是王炎晨，虽然原本他又没有欠了他们的，他完全可以不管所有人的。徐芳总是这样劝他，王炎晨却无法摆脱自己的罪恶感，他总是说，如果他能够更果断更努力，本来是有机会将那些人一起安置下来的。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却一直不愿意放弃，一直在想办法补救。但是，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徐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焦虑。

有一天，王炎晨突然问她，如果为了救更多的人，牺牲一小部分人，是否值得？

“我告诉他，我不知道是否值得，我只知道，我根本就不会去救那些‘更多的人’！他们不会对你感恩，只会记得他们有哪个亲戚朋友没被救下来！他是个傻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一直想着救他们！”徐芳终于崩溃似的大哭起来。

有乔菲的例子在，从默一开始就猜测，这个王炎晨，很可能是得到了一个类似于交易系统的东西。当去救助罩子外面生活的那些人的队伍，传过来从救助对象那得到的消息后，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王炎晨所有的东西，都是从系统里换来的。

不过，用人换，应该是在后期，也就是他问了徐芳牺牲一小部分人是否值得之后。徐芳的反对，显然没有能够阻止他，他还是走上了用“一小部分人”去换取生存物资的道路。

“那之后，他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比如突然失踪？或者有没有说过些奇怪的话，提到过某个地方？”从默需要知道，他有可能去的地方。

“没有，没什么特别的，他一直在为没有救下所有人而痛苦。最近，可能事情很不顺利吧，脾气有点暴躁。”徐芳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即使她也知道，应该早就有人说了他们两个之前吵架的事。

事情不顺利吗？从默此刻最担心的，是在他们到来前，他就已经出了这个罩子。那个所谓的不顺利，就是因为外面的人躲藏的太好，导致他无法获得足够多的人员，而他又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自己出马了-——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他真的一直在罩子外，那么，他们那么大规模的救援行动，只怕早就让他发现了。

从默他们可以说的做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不会让罩子外面的人来给里面的人通风报信，却没防备万一这个王炎晨本来就在外面，又该如何是好？H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找出一个躲起来的人，还是一个完全不缺物资的人，以现在的条件，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偏偏，这还是一个无法估计危险等级的人物。

不过，目前来说，这个处在罩子里的省城，还是搜寻的重点范围，但是因为种种顾虑，并不敢大肆公开地搜查，这么一来，想要有进展就更难了。

就在这个当口，原本留守通道口的彭诚，突然来找从默，目的是为了带给他一封来自乔菲的信。

“她说这信很重要，也很急，我不放心，就自己送过来了。”虽然平时会拿从默和乔菲他们两的关系开开玩笑，彭诚却是知道，乔菲绝不是一个会在这种时候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来打扰从默的人。

乔菲不知道这信会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所以她在信里，只是告诉从默，她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而且他们还自称是仙侣山的传说中的那两个神仙，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神仙”告诉了自己关于H省的那个人的故事。然后将故事简单复述了一遍，当然省略了跟自己相关的内容。尤其是关于购买那些“人”的内容， 被她写成了据那两个神仙说，那些被用于兑换的人，还是有机会回来的，但是怎么回来，他们却没说。

彭诚发现，从默看完这信后，神情严峻，而且立刻命令通知所有己方人员，包括“倒戈”后的H省文职人员，要求他们迅速组织所有人的撤离工作。

“马上组织所有人，离开这个罩子的范围，越快越好！”从默没有时间跟他们解释，好在他手下的那群人，都是跟他配合默契的，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严重，毫不迟疑地只是执行。那帮文职人员，大概是被氛围影响，或者也是想表现一下，因此离开的动作也很是迅速。

“呵呵，晚了，来不及了，你们最好什么都别做，不然，可别怪我……从默，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对不对？”众人的动作再快，也没能快过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

“王炎晨！”其实从默的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会出声就表示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管是他对这个罩子内的人和物，是否如自己所担心的，有完全的控制权，还是他有其他目的要实现，而跟己方谈判，甚至只是想要享受下猫捉老鼠的得意，都比他直接对这里的人下手要好。

虽然徐芳所讲述的故事里，她的主观感受太多，或者是她自己脑补的情节太多，真实性有多少很不好说。但是，从中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是，现在的这个王炎晨，性格上还是不够果断，对决定的事情，容易产生动摇的情绪，说白了就是，只要处理得好，就有机会改变他一开始的目的。

相比于从默的冷静，其他人反应就大多了。

“倒戈”的人开始心虚加害怕，他们终于想起来多少都知道，这个人手里的武器层出不穷，而且都是又是多么的威力巨大，虽然以前一直看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但经营了这么久的H省一朝易主，这人会有什么反应，让他们根本不敢深想。

从默这边的人，没他们想得多，第一反应都是要将他找出来：无头苍蝇似得找了这么久，终于露出马脚了，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不过，这个房子他们已经里里外外的搜过了，并没有发现监控，而从这个王炎晨的话里，却明显可以看出来，他是可以看到屋子里的情况的。莫非又是高科技？这可真让人无从找起了，说不定这里的桌子椅子甚至地板，都可能不是简单的桌子椅子和地板，而是具有监视器功能的？

从默发现自己手下那帮人，大有将房子全拆了的打算，连忙阻止了他们。开玩笑，王炎晨的威胁，他们不懂，看过乔菲送来的信后的从默却是知道的。不管这人是不是虚张声势，从默都不愿意去赌这个万一，自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将双方的矛盾激化了。

“我看，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你们可以问问那些叛徒们，这东西的威力如何！”这王炎晨的话音刚落，房间中央，就在所有人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圆球，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材料，但从默这边的人，却本能地感受到了它的危险性。至于那些被称为“叛徒”的人，更是脸色发白，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像是停滞了。

“这是什么？”连问几遍，彭诚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这些人中终于有个人哆哆嗦嗦地开口了：“是是是个炸弹，可可是，就这一个，能把半个省城夷为平地。”

“王炎晨，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从默觉得，不能让他继续这么出牌了，不然省城里的这些人，迟早再次人心不稳。

“让其他人都出去，我只跟你一个人谈，你最好警告他们，出去后什么都不要做，否则……不不不，我改变主意了，我暂时还不想跟你撕破脸，但总会有些喜欢自作聪明自作主张的人，我怕到时候让我没得选择。他们都留在这里，你去三楼，最左边的房间。”

从默依言去了王炎晨所指定的房间，虽然彭诚等人都不放心，不过都被他用眼神压下了。三楼的这个房间，是个客房，一张床，两个单人沙发，床对面是一排组合柜，上面什么都没放，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估计除了打扫的，平时没人进来过。

从默突然有点想笑，这个王炎晨，估计是担心自己会开展心理攻势？倒真是挑了个完全没法找突破口的房间。

“现在可以说了？”简单的看了下房间，从默本想等对方开口的，但看样子对方已经将先开口视为示弱的表现了，那自己只好从善如流直接问了。

“替我找到你女朋友信里所提到的那两个神仙，我就放你们所有人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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