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从头开始，的确是从头开始，从脑袋开始。

实验体d上船已经超过一百个小时了。对这副身体的检查，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虽说那个中年人的命令是重来一遍。但大家都明白，最大的可能还是始终没有得到授权研究的头部。

新的授权令他们很满意，只要身体依然存活就可以。意思也就是说，只要呼吸心跳不停，身体内的新陈代谢不停，那就没有问题。

有了这道尺度很宽的授权之后，研究员们能做的事情比以前多太多了。

首先，他们剃光了狄恩的头发，然后把他的头部固定。发现他们这个动作的狄恩，立刻就有了不好的猜想。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微声电击启动的嗡嗡声。

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正在和将要发生的事情。狄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躲在阿尔贝区里的那些异物取得联系。

可问题是，狄恩不知道自己要联系什么东西，要通过什么手段联系，还有联系的后果会怎样。但有一点狄恩是很清楚的，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糕了。

之前已经说过了，大脑内没有痛觉神经。平日我们感到的头痛感，并不是来自大脑内部，而是周边的神经系统。所以如果硬要比一下的话，钻头脑袋的疼痛感，并没有钻透大腿骨的时候强。

钻透颅骨的位置，是经过慎重选择的。避开了可能致命的部分，也远离了控制呼吸心跳地脑干。

而阿尔贝区作为一个没有明确功能的区域，自然也成为了必选的位置之一。因为阿尔贝区的位置并不在表层，所以被安排在第三波次。

为了在颅内取样，他们换了一种新的钻头。钻头不是实心的尖头，而是直径是3毫米，管状平头钻头。一根这种钻头，就比狄恩之前身体留下那十几根钻头，加在一起都要贵。

前两个波次，浅层的采样都没有问题。呼吸、心跳、血压、脑电图反应都在安全的范围之内。组织样本采集也很顺利，基本达到了计划中设定的目标。

微米级的机械手，操控着低速钻头，按照电脑设定的深度和角度，以每秒一毫米的速度缓慢的推进。而在这个脑袋里面目，属于狄恩的意识也在缓慢的向阿尔贝区靠近。

就在钻头终于钻入了阿尔贝区的瞬间，在一百多个小时里，都像尸体一样毫无反应的实验体d，突然像案板上的活鱼一样，在试验床上距离的扑腾起来。

这股力量极大，实验室里人都可以清楚的听到磨牙一般的声音。这是锁住狄恩关节的金属构件和骨骼剧烈摩擦的声音。

随着死鱼变成了活鱼，监控狄恩身体的所有仪器，也都跟着疯狂的叫了起来。代表了紧急和危险的红色警报，充斥了所有的屏幕。

对这种情况完全没有准备的研究者们，就像第一进厨房女人。在手足无措的同时，还依然忘不了尖叫。

好在这个屋子里还是冷静的人。那个拥有极高权限，却始终冷眼旁观的中年男人第一个冲了过来。死死的按住了不停扑腾的狄恩。

因为之前河豚毒素的超量注射，没有人认为这副身体会在一百个小时之后，突然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所以狄恩全身上下，唯一被固定就只有头部。按照他现在这种幅度越来越大的折腾，也许下一刻就会折断自己的脖子。

几天来他们对实验体d的这副身体，已经有了非常充分的了解。想要完全控制这副身体，他们至少需要六到七个人才行。

中年男人压住了狄恩的上半身，尽量降低实验体d扑腾的动作对脖子的冲击。

“过来帮忙！”

一声低吼，惊醒了所有的人。当智商回到他们身体中后，一些列应变工作立刻展开。

“镇静剂，静脉注射，5cc，准备三针。”

“束缚带，快……”

“瞳孔缩小，有趋光反应，心跳170，血压200:170……”

“让钻头退出来，不要停转，快……”

“余下两针都扎进去，再给我准备三支……10cc……”

“钻头退出来之后，立刻就把头箍松开……”

……

经过一些列复杂并繁琐的检查之后，留在游艇里的两个人加上两头老虎，都获准可以登上双髻鲨号。但是e和两头小老虎，依然只能在规定的区域内活动。

经过之前全面的检查，e身上有一些陈旧伤，需要进行一下调整。而卡尔则跑到了船上的保密室中，录了一段两个多小时的视频。然后将工作台内的资料，连同这个视频一起进行加密。

最后做好的这份加密文档，会在离开灰色区域之后，第一时间通过卫星送回强生集团现在的总部。虽然没有得到最重要的那个目标，但则一趟安东之行他们依然收获颇丰。

处理好加密文件之后，卡尔带着一份船上的物品清单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接下来一段日子，他们都将在这艘潜艇里度过。卡尔要在这段时间里，为e仔细的准备一套装备，还有一个可行的计划。

在同样获得了那种黑色游离物质之后，e的身体条件要比之前好很多。普通的伤势，无论刀伤还是枪伤，恢复起来都不成问题。

而所谓陈旧伤，主要是指没有完美愈合的骨折。放在正常人的身上，这种程度的愈合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对于e这副身来说，完美是必须追求的。

在做好计划之后，这些没有达到要求的骨折愈合处，都被特制仪器用超生波打断。再重新调整位置之后，进行局部富血小板治疗。

而在这个过程中，e要保证完全处于静止状态。进食要靠插管和流食，排泄就靠成人尿布。褔和吉，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船上的人都很专业，所以对于这两头大猫，依然保持了相对客观而且平静的态度。就像之前替e处理旧伤的几个人那样。尽管有褔和吉的虎视眈眈，他们依然还是可以用专业的态度完成整个过程。

十二个小时之后，e从医疗舱内走了出来。在未来的一周内，e要尽量避免剧烈运动。而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一周内她们都会在海水中度过。

差不多的时间，卡尔也从睡眠舱里坐了起来。经过了一次超过八小时的深层睡眠之后，卡尔的大脑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现在，是需要用它的时候了。

离开睡眠舱之后，卡尔首先找到了船长。对接下来的航行速度和目的地，做了一番的沟通。然后他才来到e的住处，开始讨论她离开这艘船之后的计划。

选择上岸的地方就是第一个问题。双髻鲨号不可能一头冲进海参崴的海军基地里。那无异于羊入虎口，而且连人家的牙缝都塞不满。

上岸的地方，首先要具备停靠条件，其次是要在俄**方的侦查范围之外。这个范围要比警戒范围大很多，有无人机的情况下，这个范围的半径可以超过五百公里，而极限则是一千公里。

一千公里太远，海参崴和安东之间的极限距离也不过一千五百公里。所以卡尔准备在一千和五百之间，选择一个合适的登陆点。

马上就要到来的冬季，将会让活尸威胁降到最低。理论上来说，对e来说在最大的威胁，就是有组织和规模的武装力量。

为什么要说理论？

因为卡尔必须考虑变异这个因素。虽然活尸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变异，但其他生物体的变异已经在发生，并且在持续的发展中。

无论是那些等足类的虫子，还是那些将活尸当做宿主的植物，都代表了这个大自然对于r病毒这种“新生物”做出的应对。

任何一种应用科学，无论是物理、化学还是生物科技，在研究到一定程度之后，都会走向同一个学科---哲学。

任何一个以上学科的一流研究者，都一定至少是一个三流的哲学家。

所以，卡尔就是一个三流的哲学家。他一直都坚定的认为，对于大自然应该始终抱有足够的敬畏。这是强生集团这几十年来总结的经验，当然也是教训。

至今无法治愈的艾滋病，不断变异的流感病毒，每年都能产生新抗药性的棉铃虫，还有无数种所谓入侵生物，这都是人类自己酿出的恶果。

在生物技术领域，永远都不要迷信自己的研究成果。最终的决定权，始终都留在这星球的大自然手中。如果缺失了敬畏之心，那说不准什么时候，大自然就会让你明白傲慢的代价。

只用了半年，这场r病毒引发的人类浩劫，就让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一个物种，失去了90%以上的个体。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除了人类之外的生物变异，将是一个必然的趋势，现在他们看到的还只是一个开始。无论是他们在陆地上的发现，还是双髻鲨号在海中的发现，都足以证明这个推测。

卡尔相信，眼前发现的都还只是开始。他的估计是，在这个冬季之后，就将迎来一次大的爆发。每每想到如此，就会有一股发自内心伸出的兴奋喷涌而出。

上一次生物大爆炸，还是在几十亿年前。作为一个历史只有几百万年的物种中的一员。一个平均寿命还不到一百年的个体，有幸能够遇到这样一次盛世，简直是无法形容的一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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