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我不认识,当时我们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把孩子送到太平间,殡仪馆的人在给娃收拾,我在外面抽烟,那个男人过来,说自己的老婆也死了,我们这样才搭上的话。”李胜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语气颓废。
“后来你们的人来了,那个人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个电话,说如果我有需要就打那个电话。我……我后来打了那个电话,找了那么一帮子人在医院闹了一场。我本来以为这样就好了,你们跟医院为了息事宁人肯定会答应我的一切要求,结果晚上就听见电视里你说要调查到底。”李胜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那个年轻男人又给我打电话,他教我在媒体面前装可怜,什么都不用说,只管哭,还说如果有人问我要什么照片啊之类的东西,配合就好。”
“那男的的电话呢?”童依琳问道,李胜拿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递给童依琳,说道:“最上面那个就是,不过没用,已经是空号了。”童依琳看着电话号码没说话,记好之后将手机还给李胜,走到门口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必须看到你的道歉声明,否则后果自负。”
童依琳走出李家,关上防盗门之后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男人崩溃的嘶哑哭声。童依琳低着头听了一会儿,然后对身旁的保镖轻声说道:“走吧。”一路走出小区,就见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童依琳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问到了?”车里的昆谨放下手里正在看的文件,问道。童依琳回道:“拿到一个电话号码,不过没什么用,聊胜于无。”昆谨看了一眼童依琳,见她除了冷漠了一些其他没什么事,便又低下头去看放在膝上的文件,安慰道:“本来也没指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放心吧,总会查出来的。”
童依琳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没有理会昆谨,靠在真皮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李胜一家的公开道歉信出现在了网络上。孩子最终还是去做了尸检,检验结果表明之前人民医院所做判断完全没问题。这场声势浩大的医闹事件来得波涛汹涌去得也迅猛,许多人在李胜那封道歉信下面留言,嘲讽谩骂劝慰皆有之,童氏的官方网站也及时挂出通知,声称不会追究李家,并且依旧会赔偿牧场食物中毒的受害者,李胜一家也包括在内。此举为童氏赢得无数掌声,童依琳因此再一次在社交网络上火了一把,当初她放话强硬引得很多人不满,如今李胜一家道歉在前,孩子死因公布在后,童依琳当初的强硬变成了坚持原则有魄力。
童依琳更借机接受了一家门户网站的财经版专访,当被问及此事的时候,童依琳面带微笑缓缓而谈:“很多人都觉得当公司出了大的负面新闻,首选应该是息事宁人,将影响减至最小。可能因为我是半路出家的原因,我不认为减少负面影响跟坚持真相有冲突。我有一些看上去很不符合商人身份的坚持,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我的公司出了状况导致客户受损,该我承担的我绝不推脱,但是同样的,不是我的错误,我也绝对不会认。我向来讨厌道德绑架这种行为,更别说是这种恶意闹事。”
专访以视频的方式放出,视频里童依琳打扮精致面容姣好,回答问题井井有条颇有大将之风,瞬间俘获大量好感。上市公司的年轻女老板,行事强硬果断又不冲动莽撞,私生活更是如同小说一样精彩,一时间童依琳在网上拥簇不少。
洛佳雪看着电脑屏幕里谈笑风生的童依琳,她脸上的笑容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她的眼睛里扎进她的心里,洛佳雪一挥手讲桌面的杂物扫到地上,狠声骂道:“废物!一群废物!”
“事已成定局,再生气也没有用,冷静一点吧。”一旁沙发上的董锐生出言安慰,不过语气也实在算不上好。
洛佳雪听到董锐生这么说,枪口立刻转移到他的头上,语气尖锐地说道:“冷静?你倒是冷静,几次三番被童依琳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心态还能这么好我倒是也佩服你!”董锐生本就不悦,如今听见洛佳雪这么说,也难以维持面上的和善,皱着眉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冷声说道:“洛小姐,讽刺我如果能让你解决掉童依琳,我不介意让你多说几句。可这样有用吗?”
洛佳雪气哼哼地走到董锐生对面坐下,不甘心地说道:“一次两次都让那个贱人摆平,难道老天真的在帮她不成!”董锐生叹了口气,说道:“两次不成就三次四次,我们只需要成功一次就好,沉住气。”洛佳雪咬着牙偏头看向一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这次做干净了吗?”
董锐生点燃一支烟,将打火机放在手里把玩,说道:“放心,这次擦得很干净,他们查不到的。”洛佳雪回头看了董锐生一眼,有些不相信地说道:“真的?牧场那件事警方可已经立案了,别到时候痕迹擦的不干净,把咱们拖累进去。”董锐生抽了口烟,轻声说道:“人已经送出去了,不会再回来了,牧场的监控连个正面都没拍到他的,他们上哪儿找人去?放心吧。”
听见董锐生这么说,洛佳雪才算放下心。她拿起自己的手包准备离开,走了没两步又皱着眉看着董锐生说道:“琪琪不喜欢烟味,你也注意点。”说吧,洛佳雪拎着手包走出了董家。董锐生一直等到洛佳雪走出别墅,才冷冷地笑了一下笑。他连在自己家里抽支烟都没有自由,这就是他的现状。
梁琪珊喜欢这个,所以他必须擅长,梁琪珊讨厌那个,所以他必须沾都不沾,他自己的好恶完全不重要也没人在意。这就是他的人生,永远活在别人的喜怒哀乐之下,半点自己的情绪都没有。
他是多么希望有朝一日看到那些曾经看不起他,摆弄他嘲笑他的人对他露出震惊惧怕的眼神,他做梦都想从那些人的嘴里听见一句后悔,后悔曾经把他视作一个玩笑,后悔没有正眼看他一次。他那么讨厌童依琳,费尽心机对付童夷琳也不过是因为心中那股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嫉妒。
童依琳有太多他求之不得的东西了,可偏偏她还不屑一顾。童家出事,他等着听她无力支撑的消息,等着看她也沦落到跟他一样的境地,靠别人的喜怒哀乐为生。结果童依琳非但没有倒下,反倒成了他需要仰视的人物之一。怎么能这样呢?董锐生不甘,他这辈子需要仰视的人太多了,他不接受当初自己那般看不上的傻子也成为那群留给他一个背影就能让他追逐一生的人之一。
他要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让她也同自己一样,附着在别人的身上过活。衣食住行半点由不得自己。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已经变态,但他不想改变。他已经走进泥淖不得脱身,他迫切地想拉下一个人来跟他作陪。让从前的天之娇女跟他一样沦落成别人手里的玩物多好,让别人也看看,不是他自甘堕落,不是他不求上进,只要现实所迫,谁都会走上跟他一样的路。
但是童依琳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她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在帮助她。以前有个昆谨就不提了,现在又有个齐晟。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能被她碰上呢?董锐生不明白,齐晟那样的人物,心情不好谁的面子都不给的齐大少这么费心费力地帮她,她童依琳何德何能?
董锐生抬头看着电脑的方向,洛佳雪刚才发了那么大一同火,播放着的专访她却没有关掉。董锐生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脑里传出来的童依琳的声音,听着她跟主持人侃侃而谈。那么自信那么从容,他几乎都可以想象出童依琳说话时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高高在上却又不显得颐指气使,仿佛生来尊贵,疏离却又礼貌,让人找不出半点差错。
是啊,她以前就习惯这样跟陌生人讲话,作得一副高贵善意的样子,明明虚假得令人作呕,偏偏旁人就吃她这一套。董锐生见多了这样的表情,当面笑容满面,谈笑之间让你觉不出一点不妥,转过身就能用一副不屑的样子拿你作为谈资去跟别人谈笑。
董锐生走到一旁的酒柜,拿出一瓶酒取下瓶塞直接往嘴里灌去。他从小听他母亲说当初的董家多么的辉煌,比起今天的昆陆两家也不逊色分毫,他一边憧憬着原来的光彩生活,一边忍受着分家对自家的排挤架空。他看着昆谨和陆震东受各方拥簇,看着自己游走在各色女人之间。
他在忍耐,在等待,等待着自己堂而皇之走到他们面前的那一天,真真正正地,自己走到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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