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偈语(2 / 2)

那个时候的状态,真的只能用中邪来形容。

是非还背对着他,看了看周围的图案,才随意一低头,于是像是顺着他心意一样,这空间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条长道,通向未知的地方。

唐时看了一愣,这又是什么本事?

不知道尽头是什么——

他无意识之间,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通向各个地方的空间通道,还是被封锁着的。

然而刚刚这样一想,眼前的场景便骤然一变,是非那一条通道的尽头忽然就亮了起来,出现了唐时之前所想的那些东西。

是非扭头,忽然看了他一眼,道:“我需要的不是这些,心无杂念,无悲无喜,什么也别想。”

唐时还没闹明白,只觉得他这话很奇怪。

为什么什么都不要想?

唐时想的事情多了去了,他还没闹明白那五柳先生的事情,虽然猜了个……

“……”

唐时忽然真的什么也不敢想了。

他看到之前那出现了空间通道的前方,忽然变成了唐时在庙宇后面看到的立雪亭。一名身穿短褐的渔人,将绳子缠绕在了五柳先生的脖子上,然后把他挂了起来。而后这渔人,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掉落了的斗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原来是非说不让自己想,是这个原因。

他醒来得比较迟,兴许是非已经在他昏迷浑浑噩噩的这段时间里,掌握了全新的技能。

可是人的大脑是永远都在活动的,要控制自己的思想如何困难?

是非是佛修,向来心志坚定,兴许能保持心境的平和,保持着一种想法,直到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对于唐时来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唐时与佛修的最大不同在于,他很能放得下,可是放不下的东西太多。

这样的矛盾,让唐时以佛法修魔心,却还能两者都不偏向,于是还是道修。

想想方才,是非竟然能准确地让前面出现一条不知道通向何处的通道……

唯有专一。

唐时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一团,眼前的这四方台之中的空间,就像是一面镜子能映射出所有人的内心来。

随着他想法的变换,周围的场景也在一直转换。

是非看着那一直变换着的东西,一抿唇,道:“静心。”

唐时没忍住吐槽了他:“你是和尚,当然能静心。”

可唐时不是和尚啊,他现在还要想美女呢,活色生香的美女,天材地宝,心底那最深处的渴望,实力,荣耀,畅快,缺一不可,还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对未来充满一种期待——

然后唐时就看到了,眼前出现了灵枢大陆的地图,而后视角逐渐地提高,拉远到了上空,而后微缩成了一颗星辰,外面还有帽子圈一样的小荒十八境……

唐时看得越来越远,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周围的行星,宇宙浩瀚,星汉灿烂……

漆黑的夜空之中,明的和暗的,交错在一起,交织成一副壮丽的星图。

行星与行星之间,拉出一条条金色的光丝,可枢隐星没有——唐时已经屏住了呼吸,可是下一刻却被是非的手掌遮住了眼睛。

一切灿烂的景象都消失了,眼前一下黑暗了。

“你干什么——”

正看到关键的地方,那光丝,代表的是星桥吧?

伸手遮了他眼睛的是非,唇角微微地弯起来,抬眼看向壁面上的场景,只道:“你若不静心,会坏事。”

“你要找什么?”说是非来这里没有目的,唐时不信。

是非的确是佛修,他甚至还是原来的那个是非,从来不曾改变,只是压在他肩上的东西多了,不为人知的地方也就多了起来。

是非只道:“第二把钥匙。”

小自在天手里握有两个小荒境,现在却只有世外桃源境的钥匙,对小自在天来说,这是一件很不利的事情。

在大荒建阁,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若是此事不成,也得留一条后路。

这个时候,小荒境便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是非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整个小自在天作打算。

正所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唐时听了沉默,随即又大笑,“你不封住我识海,我还会胡思乱想的。”

是非便道:“你同我说话,便不会乱想了。”

通道重新出现,是非专注地往前走,唐时却问道:“你同我说话,不会分散注意力吗?”

是非没说话。

唐时跟着他走,不过还是被他蒙着眼睛。

虚空之中出现的道路很长,是非一直往前走。

唐时问道:“你们和尚为什么喜欢持戒?一直觉得……小自在天的存在,很奇怪。”

是非道:“苦难挣扎,佛法大乘。禅宗修心,持戒修身。”

“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唐时立刻反驳了他——其实在这样快速反驳的时候,唐时的确是什么也没有想的,几乎是瞬间便已经进入了一种辩道的境界之中。

小自在天上,是非曾与无数人辩过佛法,唐时这一点分明是强词夺理。

“正如你所言,心不平,所以持戒;行不直,所以修禅。佛经言:菩提只向心见,何劳向什求玄?众生本性般若之智,尘俗掩之。只须勤拂拭——”

是非前一半,直接承认了自己“心不平而行不直”,算是顺水推舟,唐时乍一听只觉得是非无耻,可想想又觉得这样的坦然难能可贵。只是听到后面,却几乎要大笑三声了。

他道:“我唐时乃是俗人之中的俗人,可我却听过这样的两首偈子——有一僧言: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另一僧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是非脚步忽然停住,感觉到自己掌下,唐时眨了眨眼,那睫毛蹭到他掌心,有些知觉。

“不知道是非法师觉得,这二僧,何人更高明?”唐时这话,问得挑衅了。

只是是非的回答,却有些出乎他意料:“这两首偈语,当是针锋相对而作,见解固高,却落下乘。”

唐时无言,卧槽,竟然避而不答!无耻!

他张嘴想要讽刺,可回头一想,当真是这个理。

作这两首偈子的僧人,后来分别到了南北佛门之中,何尝不是针锋相对?

唐时想了一阵,只能笑了:“你最俗,也最佛。”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点滚去开新坑,现在还要去写同人的入v章,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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